梁師傅聞言臉色一僵。
指教陳鈞?
瑪德,劉掌柜你吹牛批別帶上我呀!
這紅燒肉做的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拿頭指教啊?
不過梁師傅心裏雖把劉掌柜罵了一頓,但還是強裝鎮定的指了指碗裏的紅燒肉。
「指點就算了,陳鈞現在不是我們豐登樓的學徒了,我對他談不上指教。」
「但他做的紅燒肉,的確可圈可點,首先這豬肉選的很不錯,應該是正五花,一頭豬身上正五花也就十來斤,這五花肉專業詞叫正肋肉,薄一點的地方叫三線肉,厚的地方才叫五花肉,而陳鈞選的位置正好是肥瘦相間。」
「這一點來看,陳鈞是一個比較嚴謹的廚子,選料講究。」
「其次便是這烹飪的過程。」說着,梁師傅又夾起一塊紅燒肉送進了嘴裏。
油脂混合着紅燒肉的湯汁又是入口即化,緊接着肉香便瀰漫了整個口腔。
梁師傅在此刻甚至能聽到豬肉與鍋接觸,發生的呲呲聲。
細細品嘗後,梁師傅深吸一口氣才開口說:「不管是烙皮,過油還是燉煮收汁,做的都恰到好處,火候掌握的也不錯。」
「如果沒猜錯的話,陳鈞在豬肉的時候,應該放黃酒了吧?」
「黃酒能給紅燒肉帶來一絲芳香的味道,增加口味的層次感。」
梁師傅對着一份紅燒肉滔滔不絕的說了一大堆,其中包含了很多專業名詞,把周圍吃飯的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劉掌柜起初也聽得很起勁,可聽着聽着又覺得不對勁。
不是,讓你指教陳鈞,你怎麼還夸上了?
念頭剛起,一旁的林瑤便開口問道:「那這道菜,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地方?」
說着,便拿起小本本,一副認真記錄的模樣。
「額.......」梁師傅停頓了一下,然後便開口說道:「做菜講究色香味俱全,這賣相有些欠缺,得改進一下。
什麼賣相欠缺,純屬是梁師傅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胡扯出來的。
果不其然,此話一出隔壁桌的人有些不樂意了。
「哎,你這人是來找茬的吧,這賣相還不行?你去旁邊豐登樓點一份就知道了,他們家紅燒肉做的更沒賣相。」
「就是,我看豐登樓也是越來越不行,最近一陣去那裏吃飯,感覺味道比之前差了不少。」
「可不是嘛,我上次去豐登樓點燜肉,居然沒有,隨便點了份爆炒腰花,味道也是一般般。」
聽着周圍人的議論聲,劉掌柜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這些人有一部分去過豐登樓,或許有人認得他。
至於梁師傅,他只是覺得有些尷尬,但絲毫不擔心別人把他認出來。
畢竟他平時都待在後廚,也不怎麼露面,丟人也是劉掌柜丟人。
林瑤見狀笑笑沒說話,也沒點破他們兩個人的身份。
又等了片刻,爛肉粉條和水煮肉片也都端上來了。
劉掌柜和梁師傅嘗了嘗,都沉默了。
半晌,劉掌柜忍不住問道:「老梁,這爛肉粉條好像不對勁呀,這裏面怎麼沒有湯水和油水啊,收汁能收成這樣?」
梁師傅也是眉頭緊鎖,想了半天才猜測的說道:「我估計他的這些粉條,是先用冷水泡了一遍,去掉水分後又拿熱水泡,泡好之後便用油,醬油等一些調料攪拌均勻,這個時候的粉條還不能入鍋。」
「等鍋里的肉沫炒香之後,再把粉條倒進去,這樣炒出來的爛肉粉條不僅好看,而且吃到最後粉條也不會坨。」
劉掌柜聞言不由得撓了撓下巴。
這麼複雜的處理方式?
陳鈞這是咋研究的呢?
但這樣做出來的爛肉粉條,味道的確好。
他們豐登樓先不說能不能比得過,單說這爛肉粉條,豐登樓的菜單里就找不到這道菜。
咋比?
拿梁師傅的腦瓜籃子比嗎?
「唉......」劉掌柜長嘆了一口氣,覺得有些心累。
該說不說,但從這四道菜上看,他們豐登樓已經比不上陳鈞這個小炒菜攤了。
不過,問題不是很大,你水平高,我們有樣學樣唄。
於是劉掌柜將沒吃完的四道菜打包,打算回去讓梁師傅拆解學習一下。
至於跟着陳鈞學做菜,梁師傅會不會覺得丟人?
賺錢嘛,不寒磣。
可就當他們兩個把菜打包到飯盒裏,準備悄悄溜回豐登樓的時候,一道聲音卻突然喊住了他們。
「劉掌柜,梁師傅,今天的菜不合胃口嗎,怎麼吃到一半就走了呢?」
眾人聞言,紛紛朝着兩人看去。
劉掌柜?
這聽着有些耳熟呀,莫非是豐登樓的劉掌柜?
劉掌柜和梁師傅也是臉色一變。
故意的,這陳鈞絕對是故意的。
從他們來這裏吃飯,陳鈞就一直沒吭聲,可等他要走的時候,卻突然喊了這麼一嗓子。
這不是故意讓他們難堪嘛。
豐登樓的掌柜和掌勺師傅來小攤吃飯,傳出去他們的老臉往哪擱?
可還沒等他們開口,陳鈞下面的話讓他們倆更尷尬了。
「哎,菜都打包走了?梁師傅莫非是想帶回店裏研究?」
此話一出,有個急性子的食客忍不住說道:「研究個屁,我看他們是想偷師,剛剛那傢伙還說小老闆做的紅燒肉沒賣相,可轉頭卻把紅燒肉給打包了。」
「嘖,沒看出來呀,豐登樓的大廚,居然能幹出這種事。」
「這要是擱在古代,偷師可是得斷手斷腳切舌頭的。」
好傢夥,這是誰的部下,居然如此勇猛!
陳鈞意外的看了那位食客一眼,笑着說道:「不至於不至於,現在是和諧社會,哪能隨便斷人手腳。」
說完,又轉頭看向梁師傅,拱手說道:「梁師傅如果想交流,可以大大方方的來,我陳鈞也不是小氣之人。」
梁師傅老臉一紅,感覺今天丟人丟大了。
「陳鈞,你之前不過是豐登樓里打雜的,別以為會了點手藝就目中無人。」
「我們豐登樓需要來你這裏偷師?你也太瞧得上自己了。」
「哼,我們走。」
說完,兩人扭頭便走,引來在場食客的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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