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掃諸天 零二二 放逐

    空中有淡淡的血腥味，漣漪般的波動中也夾帶着微微血色，有些許刺鼻。

    楚平倏然一動，把腿高高抬起，旋即轟然落下。

    虛空如鏡子破裂，先是一道道恐怖的裂縫縱橫交錯，緊接着整個空間就塌陷下去，凌厲的虛空碎片四面砰濺，像飛旋的刀輪。

    崩塌的虛空被狂暴的力量充斥，楚平看到在洶湧如湍急亂流的空間深處一閃而逝的一抹血紅。

    「想走？」

    楚平冷笑，伸手一招，仍懸浮在半空如龍蛇夭矯屈伸的那道神光便轟然墜入暴亂的虛空亂流中。

    取自「開天」之意的神光當然遠不能開天，縱使方才楚平以其試手劈開了天魔老祖近乎「界」的神通。

    開天，不但蘊含「終結」之意，更是另一生命的開始！

    開天之後，混沌消失，才有天地，才有萬物。

    楚平不能取「生」之意，這一道神光，也不過是極盡凌厲。就像是本體的神拳。

    神威如獄，神恩如海。這才是神道！

    神光，只有神威，卻沒有如海之神恩。

    凌厲莫測的虛空亂流在被神光攪亂後越發繚繞激旋，那抹血光原本穿行其中頗顯從容，卻被突然間如滾沸熱油的亂流震動，接連被幾條形如蟒蛇的亂流擊中，略見踉蹌，轟隆一聲炸破虛空，從遠處的海面現出身形來。

    楚平雖然站在海面上，目光卻如從雲巔俯瞰着眾生的神祇，清楚的看見攜裹着天魔老祖想要從虛空中遁逃的那人。他全身都繚繞在血光里，血光之下，披着一件漆黑的斗篷，身體瘦長，全身都被微顯寬鬆的衣服蓋住，只露出的那張臉白皙到近乎蒼白，不顯一絲血色。

    「吸血鬼？」

    楚平一腳踏出，明明遠隔十數里，身外的景色卻仿佛出現了剎那的恍惚，落腳時，他已然站在天魔老祖和血光繚繞的那人身前。

    天魔老祖先前被楚平的神光所傷，臉色煞白，卻依舊比不了身邊這人的白。他蒼白的臉容像晶瑩剔透的玉石精雕細琢的一般，無暇到近乎透明。繚繞的血光並沒有為他的風采減色，反而襯托出幾分魔魅的誘惑。

    聽到楚平的稱呼，他神色間顯出幾分恚怒，卻似乎又懾於楚平的力量，只重重的冷哼一聲，並未搭話。

    跟楚平對拼了一拳的呂奉先也持戟趕至，遠遠站在楚平身後。

    「兩大魔王，還有一個奇怪的……」

    呂奉先跟天魔老祖都已經踏出那一步，成就與仙並列的魔王，這並不奇怪。那尊血光繚繞的人才讓楚平有些難以措辭，不知該如何描述這種。

    血光如瑪瑙，沒有粘稠的惡臭，反倒呈現出幾分晶瑩。但在他體內沒有仙氣，也沒有魔氣，卻擁有着並不遜色於仙魔的力量。

    「怎麼只有你一個？不是有五個呢嗎？」

    楚平很自然想到眼前這應該是被封印的血族五大親王，對於這個奇怪的種族他並不了解，對他眼下的狀態也感到疑惑。

    「安度亞可是吞了他的四位同族才喚醒始祖血脈，」天魔老祖笑的有些古怪，「這手段，與我們魔道果然同路！」

    被稱作安度亞的這人沒有對天魔老祖的話表示出任何憤怒情緒，反而桀桀怪笑，「從此只有血神，再無安度亞！」

    楚平無意得知了這個小秘密，卻也稍解心中疑惑。若以此來推測，吸血鬼大概是屬於古神所留的一脈。安度亞通過吞噬另外四位親王，喚醒體內血脈隱藏的力量，成就神道。

    神道千變萬化，誰也不敢說自己能盡知天下成神之路。

    「好了，不管你到底願意稱呼自己什麼，那都是無所謂的事。我關心的是你們的來意！」楚平想了想，隨即補充道，「雖說天地桎楛被打開，但你們三個竟然都能踏出那一步，這還是讓我有些驚訝，能給我一個解釋嗎？」

    天魔老祖冷笑不已，「你應該是個聰明人。方才我不是你的對手，但我還是沒有告訴你想要的答案。原因你應該猜得到，無關乎尊嚴，而是因為我們身後那人，遠比你強大和可怕。既然如此，你覺得我們會向一個弱的勢力再次屈服自己嗎？」

    楚平道，「你怎麼知道他就一定強大？不管你們到底屬於哪一個勢力，若是在這裏被我殺掉，一切都成空！」

    剎那間，一股渾沛無量的力量以楚平為中心，如天穹般籠罩四野，形成一個球形的界域。

    荒界！

    這甚至不是簡單的荒界，而是摻入了諸多古魔的力量。

    漫天黃沙，風卷如吼，熾烈的炎陽之力如火爐，隱藏的冰寒之力悄然蟄伏，風沙之下掩埋枯骨，到處都有海市蜃樓般的幻境，甚至還有更加致命的毒性在飄蕩……而這一切的一切，讓這界域內充斥着冤死的魂靈，飄蕩在空中，將於寒夜來臨時卷土重臨這個世界！

    隨着本體修為不斷精深，這具分身的力量也在不斷增強。神識深入荒印，挖掘出更多的力量，神靈的飄渺之力與真實的荒印融合更加完美……

    荒界一出，天魔老祖三人都被涵蓋在內，登時感受到一陣陣的心悸。

    沒錯，就是心悸！三人剎那間感覺性命不由己，仿佛隨時都會被楚平拿去！

    呂奉先並不甘心，持戟向天，體內傳出轟隆隆猶若雷震的巨響，畫戟上一道道如電弧的光華遊走着明滅不定。

    楚平斜睨他一眼，呂奉先頭頂上的天空中登時出現了一個由沙粒匯聚成的巨大的拳頭，有四五個人那般大小，轟隆如天罰，以一種摧枯拉朽之勢撞在了他手中的畫戟上。

    咔咔咔！

    那一瞬間，呂奉先全身傳出骨骼折斷的脆響，整個人都被砸入如海的沙漠裏。僅露出脖頸和頭顱，眉眼歪斜，已經暈死過去。

    比起蓬萊大戰時，今日的荒印分身無疑更加強大！

    「還是不肯告訴我想要的答案嗎？」楚平看了一眼剩餘的兩人。

    呂奉先一下子就被打垮，這讓還有些心傲的血神安度亞心生惶恐，天魔老祖仰頭看了一下空間仿佛被一層若有若無的薄膜隔開，心裏開始不甘。

    他不甘心才脫困，成為魔王卻馬上就要死去。

    「我只能說，」天魔老祖忽然開口，「我們的計劃里，對手並不是你。也希望你能置身事外，不要惹禍上身。」

    楚平嘆了口氣，搖頭道，「真是好複雜。」

    他提拳，天空上有風沙在匯聚。

    天魔老祖和血神頓時色變，他們感覺到，楚平已經動了殺機。

    就在此時，一道閃電從界域之外的高空突兀而至，轟然劈在了那層若有若無的薄膜上。

    咔咔！

    荒界的表面上出現了觸目驚心的裂紋！

    楚平眉頭緊鎖，旁人看不清他卻知道，閃電劈來時，那一瞬間破開荒界的並非這股力量，而是法則！

    砰！

    只一個呼吸，那股力量的接觸點就爆發出狂猛的力量，荒界破了一個口子，碎片激射四散。

    楚平有些震驚，震驚於來人，赫然是踏入仙品的天雷子！

    天雷子手裏有一張玉符，上面畫着奇怪的線條。

    「以天道之名，逐你星空之外！」

    天雷子面目表情，一把捏碎了手中的玉符。

    玉符破碎，好似瞬間解封了一隻巨大的章魚，狂猛兇悍的法則如觸手，以迅雷之勢將楚平包圍。

    轟隆隆！

    楚平感受到強大的驅逐之力，他便立時以自身力量鎮壓，讓周圍的虛空震盪，蔓延出無數宏大的裂縫蜿蜒向遠方。

    猶如悶雷連響，旋即虛空沸騰，化作咆哮的汪洋！

    天魔老祖三人在玉符發動的瞬間就被玉符之力排斥出去，除了陷入昏迷的呂奉先，連後至的冷酷的天雷子此時也跟天魔老祖和血神一樣，震驚於此刻眼前所見！

    瞬間沸騰的虛空之力暴走，猶如萬馬奔騰，雪崩海嘯，方圓萬里都化作混沌之海，灰色的氣流不斷升騰迴旋，激盪轟鳴，衍生出種種光怪陸離的幻象……

    萬里之地，無法靠近。

    這是何等強大的力量！遠遠超出三人的想像！

    讓楚平無奈的是，任憑自己的力量足以毀天滅地，來自玉符中的法則之力仍堅定的，不緩不慢的讓他的身體正變得透明。

    明明身在汪洋之上，眼前卻開始出現黑暗死寂的宇宙和稀稀落落點綴着它的星辰。

    四肢百骸中明明充斥着無與倫比的力量，大到讓楚平有信心一拳能打破任何束縛和阻礙，但那種源自法則的力量卻讓自己空有一身氣力，讓狂暴的力量宣洩出去也只能讓虛空崩塌混沌沸騰，無法觸及加於自己身上的法則分毫。

    這就是境界的高下！

    眼前的光明在不斷消失，當只剩下黑暗時，楚平已經置身於冰冷的宇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