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分開之後江刑去找了陳老怪,陳老怪是從廠里出來的工人,江刑組裝電器的手藝都是跟在他身邊學會的。
不過陳老怪從來不教他,他都是自己在旁邊看會的,問他就是懶得教,費心思。
往常陳老怪這個時間點已經在院子裏幹活了,現在院子裏還沒個人影,江刑只覺得奇怪。
他站在門口喊了一聲,過了好一會兒才有動靜。
陳老怪睡的正香,被江刑這一嗓子喊的清醒了,他穿好了衣服,出去開了門。
江刑見屋裏門被推開,隨即一個頭髮花白的男人步伐緩慢的走了出來,男人朝他一抬頭,江刑才認出那是陳老怪。
江刑直接看愣了,他失聲道:「你、你怎麼成這樣了?」
陳老怪步伐緩慢,但是仍舊矯健,像是故意節省體力,頭髮花白,臉上起了皺紋,皮膚倒是白了些。
陳老怪看江刑這個樣子一下子就笑了出來,被人惦記的感覺着實不錯,江刑臉上滿是驚訝,眼神中帶着傷感,語氣是滿滿的關心。
「老了,你來的正好,省的我去找你了,幫我個忙。」陳老怪雖然外表衰老了很多,不過精氣神還在。
江刑稍微放了心,畢竟陳老怪這個年紀,長白頭髮跟皺紋是很正常的事。
他點點頭問道:「可以,什麼忙?」
陳老怪聽到他肯定的回答,眉眼柔和了很多,他用緩緩說道:「幫我收個屍。」用最平常的語氣說着讓人害怕的話。
江刑神色空白了一瞬,而後才反應過來陳老怪說的話,他不可置信的反問道:「你說什麼?」
陳老怪一下子笑了,爽朗的笑聲充滿了整個院子,「我說,你幫我收個屍。」
江刑臉部肌肉一下子都繃緊了,他語氣凝重:「你認真的?」
陳老怪收了笑容,點了點頭,「認真的。」
江刑心慢慢沉了下去,陳老怪在他面前說過很多次,說等棺材打好他就下去陪媳婦。
江刑第一次聽這話是有些緊張的,陳老怪看他反應這麼大就又補充道:「我現在又不死,你在想什麼呢。」
後面陳老怪總是時不時提起這件事情,而後又跟他說讓他放心,不會現在就死,次數多了江刑已經開始免疫了。
不過,這次應該是真的。
看江刑一直不說話,陳老怪走向前拍了拍江刑的肩膀,調侃道:「捨不得我啊?」
江刑梗着脖子不去看他,他知道死亡對陳老怪來說是種解脫,但是他的心是肉長的,相處這麼久,肯定是有感情的。
陳老怪沒能讓江刑輕鬆起來,他又開口道:「我教你組裝電器,你給我收屍可以吧?」
陳老怪衝着江刑挑了挑下巴,給了台階總得下了吧。
江刑沉着眼睛盯着陳老怪看了很久,隨後嘆了口氣,「行。」
陳老怪這些年一直給他打着預防針,他知道陳老怪一定會走的,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
「下個月中旬,你記得來給我收屍,這一個星期你可以來找我學手藝。」
江刑也不問為什麼陳老怪能把時間說的這麼準確,他在陳老怪身上見的奇怪的事情多了。
後面的一星期江刑大部分時間都在陳老怪這邊學技術,其他時間都跟林伴星黏在一起。
江刑學的很快,不到一個星期就全部掌握了。
陳老怪看他學的差不多了,就直接開始攆人:「好了,你也學的差不多了,走吧,別再來找我了,下個月中旬來幫我收屍就行了,我棺材的位置都跟你說了別忘了。」
江刑放下了手裏的零件,張張嘴想說什麼反駁的話但是又被他咽下去了。
「行。」
當天林伴星就察覺了江刑的不對勁,他直接問了出來:「怎麼了?」
江刑握住他的手,聲音低沉:「陳老怪快死了。」
林伴星心下訝然,他上次見了他屋裏那厲鬼之後就知道陳老怪活不久,只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自己選的路,想來走的是沒遺憾的。
他反握住江刑的手,語氣輕柔:「他很信任你,我想他已經沒有什麼遺憾了,死亡不是生命的終點,遺忘才是,你會一直記得他的,對嗎?」
「對。」陳老怪是他的第一個朋友,他會一直記得他的。
林伴星摟住江刑的脖子,湊到他耳邊小聲的說着:「我永遠不會離開你,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江刑把手放在林伴星的腰上,緩緩的收緊,「真的嗎?」
林伴星沒有絲毫猶豫:「真的。」如果他不變心的話,他會把他從小世界帶出來的,會一直把他留在身邊。
「好。」
隨着江刑話音落下,林伴星身體瞬間騰空,他趕緊摟上江刑的脖子,驚呼道:「幹什麼?」
江刑嘴角勾起一抹不明顯的笑容,隨後把唇印上了林伴星的側臉,「你也該需要我了。」
意識到江刑話里的意思,林伴星低着腦袋,小幅度的點點頭,聲音小几乎聽不見:「需要的……」
一夜無夢。
江刑第二天一大早精神抖擻的去了村委會給林伴星請了一天的假,林伴星在天蒙蒙亮的時候才慢慢睡去,不知道醒來是什麼時候了。
江刑這邊請完假就去了寧端那邊,寧端新買的電風扇壞了,找他去修。
江刑今天心情很好,風扇很快就修好了,寧端說的一些欠揍的話他全當沒聽見。
「早知道我就再等一段時間了,等你買好配件我從你這買風扇肯定比外面划算多了,都怪這天,這麼熱幹嘛!」
江刑給了他個白眼,寧端這人非要自己撞南牆才肯回頭,別看他現在對外一副圓滑精明的樣子,都是吃虧長的記性。
說完寧端非常滿意的拍了拍江刑的肩膀,又開始誇他:「你簡直是太完美了,到底還有什麼是你不會的。」
江刑這次非常自信的回答了,「目前沒有。」
寧端接着說:「要我是女的,絕對追你。」
江刑差點把隔夜飯嘔出來,他拿起地上的小石子就往寧端身上砸,「別噁心我。」
寧端躲着朝自己砸過來的小石子,衝着江刑喊道:「你看你又急!!」
林伴星幾乎睡了一天,到了晚飯的時候才遲遲醒來,他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動一下手指都費勁,早知道自己等來的是這樣的場面,他就不拿江刑開玩笑了,天知道這人從哪裏學的這麼多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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