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時候,郝俊總算利用各種藉口擺脫了幾個依依不饒,對其懶散逃課的行為一頓批判的女孩子們,叫了輛車就直接前往顧校長所說的舒老爺子的住所,可是到了地點之後,那小區的保安死活就是不讓進,還一副瞧着階級敵人的眼神審視着郝俊。
郝俊只好耐着姓子,把電話再一次打到了顧校長的家裏,顧校長又給舒老爺子打電話。
郝俊摸摸腦袋,那保安的眼睛此刻就跟掃描儀似的在他身上掃來掃去,他微微在門口轉了幾步,他就一副凶神惡煞地模樣,生怕他強行闖進去似的。
半晌,小區裏面才走出來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偏瘦,臉部方正,一頭濃密的短髮,戴着一副金絲眼鏡,給人的第一眼印象就是精明強幹之輩。
保安似乎認識這個人,瞧他出來,趕忙敬了個禮,還有模有樣的,然後繼續盯着郝俊。
「是郝俊同學嗎?」
郝俊是第一回見到這個男人,「你好,我是郝俊,請問您是?」
中年男子的眼光一閃,臉上露出了一個很和善的笑容,「你好,我叫李偉,是舒市長的秘書,市長等你很久了,我這就領你進去!」
「好的,謝謝李秘書!」
李偉的步子勻稱,並不快,使得郝俊可以很好地跟在他的身後。
這是一片別有洞天的小區,在林蔭的秘處有一排別墅群,空氣清新,鳥語花香,唯一與郝俊印象里許多花園式別墅不同的,恐怕就是站立在那入口處的崗哨,兩個身背着衝鋒鎗的戰士筆直地在站崗,目不斜視。
在綠蔭里,陽光下,那油光發亮的黑槍上的耀眼光澤有着冷冰冰的肅然之感。
邊上不知道從何地走出來一個戰士,朝着郝俊和李偉敬了個禮,一個正身,就完全擋住了兩人的去路。李偉笑了笑,」不好意思啊,郝俊,這是慣例,要配合檢查一下!「
郝俊點了點頭。
當二人被放行之後,郝俊才清楚地看到了整個別墅的風貌,並不大,二樓,是有着幾分中國古元素的別墅,白牆黑屋,雕欄畫棟,結構上是西式和中式融合,更偏向於中式元素,院子並不大,二分之一的部分被規劃成了一塊塊小小的田畝,有一個穿着絲質襯衫的老者正在細心地擺弄着。
郝俊一眼就認出了這老者正是舒老爺子,他的滿頭銀髮是他的標誌,他的手裏抓着一把秧苗,正仔細地一一將它們種下,然後再蓋上泥土。
李秘書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郝俊站在邊上看了一會兒,發現田畝邊上有許多濕稻草,便開始沿着已經種下的秧苗覆蓋在它們的周圍。
舒老爺子就笑眯眯地看了郝俊一眼,直到將秧苗全部種好,這才停下來休息,看着郝俊幫忙給剛剛種下的秧苗澆水。
」到底是農村出來的孩子,倒還做的似模似樣的,眼力見不錯,挺會拍馬屁!「
舒老爺子給自己泡了杯茶,在院子裏的椅子上坐下,輕描淡寫地來了那麼一句。
」舒爺爺,我這可是給您幫忙,不帶這麼誹謗我的!「
」誹謗?臭小子別急着否認,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搞出來的那些事情,小小年紀就不學好,郝躍飛就是這麼教你的?「
舒老爺子變臉極快,之前溫和的長者一下子如雷霆霹靂,到底是久居高位之人,那氣勢一出來,直接把郝俊嚇得手腳冰涼。
舒老爺子瞪了這郝俊一眼,揮了揮手,」過來喝茶吧,看在你幫我干農活的情面上,給你一個說話的機會,把你的事情好好地跟我說道說道,要是今天你交代不清楚,休想離開這裏!「
郝俊老實巴交地移了過去,土着臉道:」舒爺爺,您想讓我交代什麼?「
舒老爺子冷哼一聲,」怎麼,你還有很多出格的事情我不知道?「
」那哪能啊,我可是學校里出了名的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只是,我不知道舒爺爺說的是哪件事?您給提個醒成不?「
」還不承認是吧,居然敢對你劉叔叔施詭計,上次你遇到麻煩,可是你劉叔叔第一時間幫的忙,怎麼,這麼快就翻臉不認人了?「
」哦,我明白了,原來您是指這件事啊,劉叔叔是市局主管刑偵的副局長,這樣的案子不就該交給他嘛!「
郝俊一副理所當然的口氣。
舒老爺子到了嘴邊的話又收了回來,劉鵬飛還真是職責所在,說郝俊利用其中的關係吧,他也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說他是盡一個公民的義務吧,偏偏他還未滿十八歲,而且報案手法極其隱蔽陰險!
「話是這個道理,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滬城的這些小動作,你劉叔叔也不是笨蛋,他心裏門清兒,下回碰到他他要是收拾你的話,可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就好好地求饒好了!」
郝俊張大了嘴巴:」啊,不是吧,舒爺爺,這您得可我求求情!「
」要我求情也可以,把你知道的都給我細細地講出來,一句都不許隱瞞!「
舒老爺子一瞪眼,王霸之氣立刻逸散出來。
郝俊表面上吞吞吐吐,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但心裏是恨不得讓舒老爺子全部知曉,好達成跟關清媚的交易。
」怎麼,還不肯說?「
」舒爺爺,還是您來問吧,您問什麼,我就答什麼!「
」呦,還真是滑頭,我問你,你是從哪知道這麼多事情的,你劉叔叔坐在那位置上都沒那麼大的本事,你倒好,居然收集的資料比他手裏的還要詳細?「
郝俊心裏微微鬆了一口氣,」舒爺爺,這話得從頭說起,那位劉長水劉經理啊,跟我爸就從來不對付,我爸剛當上區長,他就總出來找麻煩,您說,身為一個孝敬父母的好孩子,這事我能忍嗎?我可是盯了他好久了,若不是這一次他兒子暴露了,還真不容易逮到他的尾巴!「
」這麼說,你一開始並不知道這劉長水跟龍騰集團之間的貓膩?「
」不知道,只知道他是龍騰旗下的一個經理,卻不知道他在某些層面,是一個秘密的重要人物,不過當初我第一回看到那劉長水的時候,就知道這個長得歪瓜裂棗的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太武斷,這個習慣不好!「
」是,謝舒爺爺教誨!「
」你給你劉叔叔的訊息不是全部,記得把你知道的都告訴他,別瞞着他,到時候出了問題,倒霉的是你自己,明白嗎?「
」明白,今天出了這門就把我掌握的訊息都告訴劉叔叔!「
舒老爺子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郝俊,這才繼續問道:「把你手底下盯過人的的信息也給你劉叔叔,哪來的高手,怎麼都跑你手底下去了?」
「那都是以前劉叔叔手底下的偵察連的高手,他沒對您說?」
「這些人我知道,還有呢?」
「還有的就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其中有一個叫做侯三強,是個混混,不過在我的感化下現在已經改邪歸正了,要知道,他為了獲得一些信息,丟了大半條命,好不容易才緩過來!」
「那個叫做孫自強的商人呢?」
「那孫自強也是我的人,這人膽子小,心眼卻多,是個好幫手!」
「嗯,人心難測,我也不知道你那爸爸是怎麼教你的,我可是見過不少早慧的孩子,不過,像你這樣的……」舒老爺子嘆了一口氣,「總之,你小小年紀就在弄這些名堂,小心為上!」
郝俊從老爺子的話里聽出了濃濃的關心,不禁感懷起來,眼前這一位身居高位、日理萬機,以一個周末的時間來教育關心他,實在是讓他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但這時候,他的腦海里便會出現了關清媚的影子。
他不關心他的介入是否是關清媚一開始就布好的局,而不是像那個女人所說的只是意外。
時至今日,他走到了舒老爺子的面前,已然是這一場變局之中,他所能夠達到的最大的收穫,接下來,就要看郝躍飛的命運了。
」舒爺爺,其實,我之所以做這些事情,是為了我爸爸,您可能不知道,現在在蓮花市處理毒品案件的是我們省里的於祥明於書記,之前因為我爸爸給顧凱凡,也就是鳳塘區現在的書記洗脫了罪名,從而得罪了這位,您可能也不知道,顧凱凡書記是現在興城常務副市長顧忠平的侄子,而顧忠平和於書記從在蓮花市從政初期就彼此政見不合,是老對頭……「
舒老爺子揮了揮手,」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擔心這位於書記對你爸爸有偏見!「
郝俊其實很想說不是擔心,而是事實,這個於祥明就是對他老爹有意見,肯定憋着法整他呢,但是,舒老爺子在涉及到具體官員的時候,表態明顯十分謹慎,即使在郝俊這個小輩面前,也不露絲毫,郝俊說多了,倒會引得這個老者不喜。
」舒爺爺,我想見一面我父親的機會都沒有,所以我索姓把事情鬧大,當毒品案子不再局限於蓮花市,甚至是 z 省的時候,相信這位於書記可操作的範圍就會小上許多!「
舒老爺子看着郝俊,少年人眼裏的堅定不似作為,同樣也讓他看到了在面對父親的不公待遇的時候的決心,他的確做得很出色,至少在攪混水這一方面,讓許多人都始料未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