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金瑤在心底把這個害她在門口等了這麼久的人罵了無數遍,同時把此人列為她最討厭的人之一了,僅次於凌府眾人。
等到沈金瑤渾身上下都疼,思考自己要不要也一屁股坐在地上時,她才聽到遠處傳來的馬蹄聲。
周圍的百姓們見狀,不等將士們命令,就已經齊刷刷地跪了下來。
沈金瑤為了不顯得自己突出,也拉着沈景嘉跪下。
城門口明明聚集着數百人,可是卻安安靜靜,只能聽到馬蹄和車輪碾過地面的聲音。
先是一隊十六名騎士,策馬而來。
沈金瑤本以為那些護衛們會飛奔進城,沒成想,這些人直直朝着跪在道路兩旁的百姓沖了過去,手裏高高舉起馬鞭。
「都讓開,誰准許你們靠得這麼近」。
「滾遠點,別污了貴人的眼。」
沈金瑤差點被一鞭子抽中,還好她動作快,拉着沈景嘉躲到了後面,但是她前面的婦人就沒那麼幸運了,剛好一鞭子被抽到了胳膊上。
那婦人壓下痛呼聲,縮着腦袋往後退,生怕挨上第二鞭。
鞭子呼嘯聲,悶哼聲,壓抑的哭泣聲交織在一起。
沈金瑤低下頭,死死咬住牙關,緊緊抱住沈景嘉,不斷往後退,慌亂中,兩人都被踩了好幾腳,也都不敢吭聲。
一番折騰下,本來就空曠的城門口,硬是又被擴寬了三成。
「早幹嘛去了,非要抽鞭子才老實。」
那些護衛們這才滿意,冷哼一聲,站在到了城門兩側。
「噠噠噠。」急促的馬蹄聲響起。
華貴的馬車,一輛輛從沈金瑤面前飛速掠過,最後那輛馬車出現的時候,沈金瑤知道,是正主來了。
那馬車明顯比前面的馬車要大上一圈,整個車鑲金嵌玉,異香撲鼻,就連車輪子上都用金漆描繪出花紋,好不華貴。
那馬車行進速度很快,揚起陣陣煙塵,很快就入了內城。
不過沈金瑤還是從車上的印記認出,這是二皇子的車駕。
二皇子?
她忍不住在心底暗罵一聲:狗東西,果然名不虛傳。
前世的時候,沈金瑤並未見過二皇子,各類宴會他從不參加,只聽過關於他的一系列傳聞。
這二皇子作為先皇后之子,本來是太子之位最適合的人選,據說他生來就體弱多病,相貌醜陋,長期在藥罐子裏泡着,無法承擔太子一職,所以才使得太子之位空虛至今。
據說這二皇子,不僅身體不好,脾氣也不大好,時常有他毆打宮人的傳聞流出。
以前沈金瑤還以為那些傳聞都是假的,畢竟幾位皇子都是禮賢下士的性子,現在看來,傳聞還太保守了。
沈金瑤記得京城內不能縱馬,但是很顯然,這個規定對尊貴的二皇子不適用。
等到二皇子車隊所有的車馬消失在城門後,守城的將士們這才收攏隊伍,重新開始讓入城的人排隊,等待檢查。
沈金瑤拉着沈景嘉上下檢查一番,人倒是沒有皮外傷,身上的玉佩和頭飾被擠不見了,也不知是掉在了哪裏,還是被人摸走,找了一圈都沒找到。
沈金瑤的心情差極了:京城這地方,真是晦氣,這還沒進城呢,就遇到了狗東西。
回到沈家車隊,自然免不了被父母嘮叨。
沈金瑤知道自己的行為很是魯莽,只能乖乖挨訓。
不過幸好兩人運氣好,並沒有受傷,沈景嘉膽子大,也沒有受驚。
沈母教訓了她幾句後就道:「行了,你也好好收拾一下,不要這麼灰頭土臉的,凌家人已經在城門口迎接了。」
沈金瑤一愣,又問了一遍:「凌家?哪個凌家?」
沈母覺得她似乎有點傻,笑道:「不然呢,自然是你姑姑嫁娶的那個凌家啊,這京城裏還有哪個凌家是我們的親戚。除了他們家,還有誰會來接我們。」
哈?
沈金瑤感覺到一股從心底升起的噁心,她想笑,更想吐。
前世她進京的時候,可沒有這個城門口迎接的待遇。
她是全靠沈家下人一路打聽,才找到凌府。
聽到凌家就在城門口等着,沈金瑤第一反應就是,不想見。
不管來迎接的人是誰,她都不想見。
凌家的一切都讓她覺得噁心。
和他們呼吸同一片空氣,都會讓她想吐。
沈母怕沈金瑤緊張,補充道:「今天就是簡單打個招呼,已經約好了三日後再正式上門拜訪。來的人是個年輕人,你們年輕人說不定還能聊得到一塊去。」
沈母嘴上說的是簡單打個招呼,可依舊拽着沈金瑤,讓她換了身衣服。
換完衣服後,還拉着她上下打量一圈,確定沒有任何遺漏後這才放過她。
不過沈金瑤心裏想着其他事情,沒有注意到這些。
若是她知道沈母的打算,定然要裝病,不去見客。
不知是不是凌家打點過的原因,這次進城的速度快了不少。
沈金瑤順着窗簾縫隙,朝着窗外看去。
和前世進城時的惶恐,悲愴的心情截然不同,沈金瑤此時還有心情點評一下兩邊的風景。
不愧是京城。
亭台樓閣都透着一股別的地方沒有氣派。
隨着馬車一點點前行,她看到在距離城門不遠處的酒樓有一白衣男子正痴痴望着城門方向。
沈金瑤莫名想起了一個詞語:望夫石。
這人可真有意思,城門口人來人往,是京中人流量最多的地方之一,他站在這裏是想做什麼。
沈金瑤的視線從那男子身上毫不在意地轉過,接着又看了回來。
她的潛意識告訴她,這個人,她應該認識。
而且,她覺得那個男子的目光,似乎在沈家的車隊中找尋着什麼。
沈金瑤不由開始打量起那個人。
那男子面色蒼白,衣服空蕩蕩地掛在他的身上,氣息奄奄,看起來有一些恐怖。
如果再圓潤一點,應該是個眉目爽朗、氣度不凡的俊俏郎君。
等等,這人有點眼熟。
沈金瑤皺眉。
腦海中浮現了一個人的名字。
不會吧,不應該是他吧。
這個時間節點,他應該是在翰林院忙着給皇帝抄寫文章,怎麼會有時間出來接人。
沈父沈母依次下了馬車和那個男子親親熱熱地攀談了起來,證實了沈金瑤的猜測。
此人果然是凌軒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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