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襲 第二百十八章 當面問
「咽不下啊。」尹箢白了尹仁一眼：「但是現在如果我便反對，那不是駁了皇上的面子嗎？還不如先接受了，看看到底是什麼來路。」
看着尹箢說的輕鬆的模樣，尹仁半信半疑地道：「你若是真這麼想，倒也好。左右你自己都不操心，我瞎操什麼心。」言罷，站了起來：「好了，我出門了，晚膳不一定回來吃，你多陪陪你四嫂。」
尹箢點了點頭，等人走了，心中卻仍舊是漲漲的。
嘴上是這麼說，但是心裏頭是真的很不舒服啊，難道祁王就沒有拒絕過嗎？一想到這裏，尹箢心裏更是不舒服了。
第二日，自個兒便進宮了。早就知道了尹箢今日要進宮，淑妃已經備着了，見到尹箢來了倒也不着急，讓她坐着，先是喝了一杯茶再說。
尹箢如坐針氈，平日裏哪有這樣過？今日就連臉上的表情都變得有些奇怪了。
淑妃身為過來人，自然知道她心裏想什麼，看着尹箢有些坐立不安的樣子，不由得再次嘆氣：「你且去太后宮中請安吧，也是許久未曾見過太后了。」
尹箢想要說什麼，但是到底沒說，反而是乖乖地行禮，然後走了出去。剛好要走到門口的時候，淑妃的聲音又是從身後傳來：「祁王此刻也在萬壽宮，你注意些。」
尹箢一聽，先是一愣，然後笑眯眯地轉身：「姨母，我就曉得你最好！」然後加快了腳步，走出了啟祥宮。
淑妃看着小娘子遠去的背影，搖了搖頭，遺憾地道：「讓祁王給吃住了，真是不曉得是好事還是壞事。」
蔣欽在身後笑道：「或許，溫宜縣主不過是覺着自個兒面子上很是過不去呢？想要去找祁王，也不過是討一個說法？」
淑妃呷了一口茶，道：「說這話，你自個兒都不信吧？」
蔣欽笑而不語。
淑妃繼續道：「只要祁王別是動了什麼歪腦筋的。阿嫵鑽進去便也鑽進去了。哪怕是騙阿嫵，能騙一輩子，倒也沒什麼。」
蔣欽一邊替淑妃拿肩，一邊道：「娘娘總是為了縣主考慮。縣主自然曉得娘娘的心意。只不過……虞妃突然間的出手，娘娘認為，是不是同景仁宮的那位有關係？」
淑妃的神情不複方才的愜意，稍稍嚴肅了起來：「虞妃沒這樣的心思，要麼。是周老，要麼，便是景仁宮那位了。」
蔣欽點點頭，面色也跟着嚴肅了起來：「當日到底是出了意外，否則憑着這樣的事情，足以能讓她從這中宮之主的位置上下來了。」
「她是皇后，背後有周家，宮中有虞妃，自然沒那麼容易垮台。」淑妃道：「她雖然不甚的皇上寵愛，到底也昌盛了這麼多年。咱們想要扳倒她，就得連根拔起，急不得。」
「娘娘思慮周全。」
端王府也賞賜了兩個通房，端王倒是沒什麼意見，不過這也是淑妃教他的。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人家步步相逼，咱們這邊若是一點兒反擊都不做出來，恐怕是要任人宰割。
尹箢步履匆匆地到了萬壽宮，此刻祁王正跪在寧太后的跟前，一聽說是尹箢來了。寧太后先是訝異，祁王先是一喜，但轉瞬，臉色便變得黯淡了。
寧太后嘆了一口氣：「你先去後頭聽着。別是跪在這裏，讓人瞧見了笑話。」
祁王尷尬地應了，隨着嬤嬤走到了後頭。
祁王前腳剛剛走進去，後腳尹箢便到了，給寧太后行了禮，眼睛瞧了瞧。發現並沒有瞧見祁王，心中先是一陣失望，但是也沒敢直接便表示出來。
寧太后看着她那樣，也不說破，直接便賜了坐，到底是太后，也不同尹箢廢話，直接便道：「你可是為了通房的事情而來？」
尹箢見寧太后直接便問出來了，倒也沒有遮遮掩掩，反而是大方地承認了：「太后所言甚是，阿嫵的確是為了這事來的。」
寧太后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茶，悠悠地道：「你這是覺着，皇帝的命令不合適，還是虞妃的不安好心？還是說，你不想讓祁王有通房，將來也不得有側妃？」
寧太后這次的話有些重了，不復往常對尹箢的寵愛的態度，反而是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尹箢心中先是一個咯噔，但是既然自己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了，乾脆一點兒，反而是有好事的，便低着腦袋道：「皇上的意思自然是為着祁王好的，虞妃娘娘的好意，阿嫵也不敢胡亂揣測；至於是不是要有通房，是不是要納側妃，這還得是祁王自己的意思，阿嫵今日進宮，便是想要問一問祁王，他自個兒的意思。」
聽着尹箢的回答，寧太后仿佛是很滿意，本身也不是打算為難尹箢，便抬了抬下巴：「你且進去瞧一瞧，他人在裏頭呢。在哀家這兒求了好久，這到底是皇帝的意思，哀家也是沒有法子。」
尹箢一聽，倒也沒有反駁，跟着福伽就往裏頭走去，果然，一進去就瞧見了祁王坐在那裏，很是無奈的樣子。
福伽很是體貼，讓宮女們都退了出去，好讓這兩個人說話自在一些。
見人都下去了，祁王倒是先開口了：「我在皇祖母跟前求，我母妃在父皇跟前求，我想，至少能拖到你過門了之後……」
一聽祁王這話，尹箢瞬間就瞪大了雙眼，鼓着腮幫子看着祁王：「這麼說，你是想要通房的？」
祁王哪裏曉得自己一句話反而是越變越亂了？連忙道：「不不，不是這樣的，我……我不過是想要拖延一下……其實，剛開始的時候，我都是沒有應允的，實在是父皇他……」祁王說着說着，底氣就不足了起來，聲音也低了下去。
說實話，尹箢真的從未見過祁王這樣，突然間她發現，祁王真的是很多變的一個人，從前從未見過他的很多面，如今卻一下全部都展現了出來。尹箢心裏除了有些小意外以外，還有很大的驚喜。
看着祁王這樣，尹箢心中自然是偷着樂的，但是面上卻不能有一絲的放鬆。仍舊是鼓着腮幫子，不說話。
祁王看着尹箢杏眼圓睜的模樣，頓時覺着自個兒攤上大事兒了，反正那時候他在裏頭也聽見了外頭寧太后問尹箢的一些話，便乾脆地道：「你放心。這兩個通房是父皇賞賜的，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拒絕，但是我答應你，過門後，我是不會碰她們的，還有什麼側妃，我祁王就沒有側妃，只有一個正妃！」
尹箢聽着祁王說這些話，鼓鼓的腮幫子終於是消下去了一些，輕輕地「哼」了一聲。然後道：「現在說的這些話是輕鬆，往後了，等你瞧上哪家姑娘了，我若是攔着不讓人家進門，你可不得說我善妒？」
「我不會！」祁王當下慌忙道：「我一言九鼎，反正往後王府的事情，定然就是你說了算的！」
看着祁王這麼認真的額模樣，尹箢不由得嘴角揚了揚。看到尹箢表情鬆動了，祁王那顆懸着的心，這才放回了肚子裏。也是後知後覺自己剛才的言行舉止有些可笑，自個兒也撓着腦袋不好意思了起來。
尹箢這次進宮，並不僅僅是要問這麼一個問題的，還有一個更加重要的問題：「我問你。你想要那個位置嗎？」
這次的表情，不是方才的笑意盈盈，也不是之前的可愛的吃醋，而是非常嚴肅的問題。
祁王看着尹箢，神色也漸漸認真了起來，但是沒有說話。
見祁王沒有說話。尹箢上前一步，在祁王的掌心寫下了兩個字：皇位，然後再次重複了一邊：「這個位置，你想要嗎？」
祁王沉默了一會兒，道：「從未想過。」
「那你這麼多年的韜光養晦，培養了這麼多的死士，都是為了什麼？」
「保全自身，保全我愛的人。僅此而已。」
祁王的回答很認真，而且毫不猶豫。尹箢想了想，倒也不覺得他有什麼好瞞着自己的，反而是自己一直在這裏有些胡攪蠻纏的意味。
九五之尊的位置，想要的人太多了，但是為了這個位置，流的血也太多了。前世經歷過這奪嫡的亂，雖然皇子之間死去的人不多，但是這權利的更迭交替，從雲端墮入塵土的人也不在少數。
總而言之，如若今日祁王說出了想要爭一爭這個九五之尊的位置的話，她也會支持。
因為這是她自己選擇的男人啊。
不過，好在他的回答是，從未想過。但是尹箢也知道，上回奐禾的事情，已經讓祁王在那一瞬間耗費了太多的人手，那隱藏着的人手，多年來苦心經營的關係，全部都在那一夜之間曝露了。
對於一個想着只求一世安穩的熱來說，絕對是一場災難。但是他從未抱怨半句，如今朝中的局勢，原先在祁王這兒還有兩個人說，如今，已經將大的風頭轉移到了端王身上。
說回來，端王一直都是奪嫡的熱點，從前是康王同端王之間的競爭，如今是端王同十皇子之間的競爭。
因為周家在朝中的勢力盤根錯節，哪怕是周老已經明顯遭了皇帝的厭棄，哪怕是周皇后已經明顯沒有再次得勢的可能，但是只要有一個虞妃，只要虞妃的兩個兒子都活着，那他們就會力擁這周家的子嗣上位。
而祁王，已經漸漸淡出了奪嫡的事件。
看着祁王認真的表情，尹箢心裏突然間非常地放心，舒了一口氣：「這兩個通房，你能搞定嗎？」
祁王連忙點頭，這種時候要是再不點頭，恐怕人家就有悔婚的可能了！他怎麼可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呢？
啟祥宮。
端王在淑妃跟前，淑妃黑着臉道：「怎麼？消息這麼靈通？」
端王沒有說話，嘴唇緊緊地抿成了一條直線。
看着兒子沉默的樣子，淑妃是又是心疼，但是更多的是處於對於大局的考慮：「本宮同你說過很多次，從前有你四姐在的時候也就罷了，如今你再是這麼貿貿然地想要同阿嫵見面呢，你是男子不打緊，你讓阿嫵的名聲怎麼辦？」
端王沉默了一下，到底也沒有說什麼反駁淑妃。
看着端王沉默了，淑妃心中更是不舒服，繼續道：「阿嫵都放下了，你是男子，怎麼就這麼放不下？如今的情勢你也曉得，祁王那人你也曉得，祁王到底能護她周全，其餘的，你還擔心什麼？」
端王沉默了許久，然後才抬起頭，看着淑妃道：「母妃，我不過就是想要見見她。」
淑妃聽罷，只覺着自個兒喉嚨一哽，還想說什麼，卻也說不出來了。
看着淑妃沉默了，端王開口道：「母妃，我曉得你擔憂什麼，但是我已經錯失了這麼一個機會，如今，我連看看她的權利都沒有了嗎？」
淑妃嘆了一口氣：「當斷不斷，必受其亂，這個道理，難不成你不懂嗎？本宮不說祁王多好，但是至少，他能給阿嫵一個正室的名分，他能護得阿嫵周全，這些，你都未必能給！」
說到這裏，端王的情緒也跟着激動了起來：「慕氏本就不是我的良人，奈何當時的情況，沒有辦法選；但是祁王能護阿嫵周全，我就不能嗎？我便是拼盡全力，也定然護的阿嫵一世的周全！」
「你給我閉嘴！」淑妃指着端王的鼻子怒斥道：「阿嫵如今不用你來護！琚逸伯府上那麼多男人，難不成沒有一個護得了阿嫵了？這些話你莫是再說，讓人聽見了，徒惹是非！」
端王自知失態，他本就是一個自制力極好的人，方才不過是讓這麼多的心事給擾亂了心神了，自個兒冷靜了一下，才道：「母妃教訓的是，兒子不會再說了。」
「慕氏那邊，你得早作準備。她既是善妒，那麼那兩個通房便也能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只不過，慕家，你就得小心了。」
端王點點頭：「慕家自然是一直都有人盯着的，只不過，目前還尚未瞧出有什麼不對來。」
「儲君尚未確立，他們自然沒什麼動作。」淑妃冷哼一聲：「待到儲君確立之時，只怕他們的動作，不會小。」(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