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箢偏頭看向他:「你怎麼知道我是不是真的身體不適?」
張院判不說話,走過來掛了一些尹箢的鼻子:「下不為例。」
尹箢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繼而皺了皺鼻子。嗯,一股藥味。
陳大夫很快就被請過來了,一來便道:「縣主身子不適?」
張院判倒不着急,先是招呼了人坐下,同陳大夫居然喝起了茶來。陳大夫原先對張院判有些拘謹,但看着張院判那慈眉善目的神情,心中不免鬆了一口氣,繼而同張院判說起話來。張院判笑眯眯的,陳大夫的防禦便少了不少。尹箢在一旁看着,不免嘆氣:到底是做太醫的,深水譚裏頭摸爬滾打出來的,真是三兩句話就把你嘴裏的話給套的乾乾淨淨的。
她雖說不懂醫理,但這些天張院判一直在同自己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耳濡目染也懂了一些,張院判問的雖然都是簡單的問題,例如她向來的身體特徵,再比如她的用藥一類。
陳大夫走了,也不提診脈的事兒。尹箢看着張院判:「你有結果了?」
張院判道:「差不多。」看着尹箢,道:「我得先回宮一趟,稟告淑妃娘娘,再回來。」
尹箢點了點頭。
經過了一世,人已經淡定了不少。可如今頭緒有些紊亂,乾脆坐到了書桌前,提起筆來,將人物都給寫出來,好仔細地梳理思緒。
這首先的,自然是自己母親的死。這麼久過去了,她就不信那個背後的人能按捺的住,還不出手。大周嫡庶壁壘分明,斷然是不能容忍寵妾滅妻的舉動,若不是有人暗中搗鬼……
「奐禾。」
奐禾垂首進來:「姑娘。」姑娘在想事兒的時候,喜歡一個人,因此她們都不敢進去叨擾。
「吩咐於陸一聲,外頭給我看緊了。有什麼趕緊來同我說。」
於陸是姑娘慣用的一個人手,自從姑娘開始學着管家後,大夫人便給她配了人手,而這於陸是一直都受用的。
因為是世家大族,她這點人手自然是瞞不過府中的守衛的,但因為尹中元實際上對她也實在是縱容,守衛即便知道,也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於陸說,這幾日,尹中元時常會在八寶胡同的一間屋子裏頭呆上許久,還見過一輛非比尋常名貴的馬車經過,就停在那院落前頭。這件事讓尹箢有些心慌,馬車向來都是女眷坐的,那非比尋常名貴,於陸也不是沒見過市面的,既然說了是非比尋常名貴的,自然便不是一般的馬車……
心中頓時慌了。
筆尖落到了三房的人身上,又在二房姨太太萬氏上打了個圈。
這兩個人,得盯緊了。
到了天即將黑下來的時候,尹恆終於從外頭回來了。正好碰上了去宮中給淑妃請安回來的張院判,二人便一道走,這麼一說,今兒的事兒尹恆便全都知道了。
這前腳才進了凝亭苑,便被一個身影給熊抱住了,尹仁是校對裏頭整日同人摔跤的,力氣自然大,若不是尹恆素日裏也是個騎馬射箭舞劍一樣不落的,估計這會兒子已經趴在地上了。
尹恆費力地將掛在自己身上的尹仁給弄下來,只見他苦着一張臉:「大哥你可回來了!我都快被妹妹折磨成沒人樣了!」
尹恆有些嫌棄地甩開他的手:「妹妹怎麼了?」
剛問完,裏頭便躥出來一個嬌小的身影,站在那兒昂着脖子:「尹仁你給我回來!」說完,眼睛一轉又看到了尹恆,幾步小跑上前,抬起頭看着尹恆,笑眯眯地道:「大哥……不對,是世子爺回來啦!」
尹恆看着眼前這個臉上沾了一些白/粉的小姑娘,一張小臉雖說已經擺脫了稚氣的嬰兒肥,已經有了精巧的下巴,一雙眼睛笑起來的時候彎彎的,格外的好看。不由得心中一暖,若不是世事無常,他真的希望妹妹能夠永遠這樣天真無邪的模樣,所有的一切都由着他們兩個做兄長的扛起來,妹妹只需負責開心就好。
只可惜……
笑着替她抹去臉上的痕跡,再是換了只手摸了摸尹箢的發頂:「你怎麼曉得了?」
尹箢笑眯眯地將手背在背後,儼然一副小大人的神色,臉上卻是止不住的笑意:「尹世子好大的架子,直接將臨安候狠狠地參了一本,世子爺封為世子的頭一遭事便是參侯爵,好大的微風!」
當日靖王府上的事情尹恆早就知道了,那小小一個侯爺府的女人竟然也敢給他妹妹氣受?他這個做哥哥的便讓她丈夫在外頭受他的氣。一報還一報,連淑妃都贊同他的做法呢。
「若不拿些本事出來,旁人還真以為你們幾個小的是糊塗的。」
這是淑妃的原話,如今同五皇子時常入宮給淑妃請安,尹箢因為是外親,何況尹府對女眷的功課抓的緊,便也不得時常進宮給淑妃請安,便成了淑妃心中最為掛念的人了。
尹恆笑着颳了刮她的鼻子:「你消息倒是靈通。」
他不管她是怎麼來這麼靈通的消息的,只消她能安好,便是最好。何況消息靈通可不算什麼壞事。
一旁的尹仁表示看着兄妹倆秀恩愛不顧他這個夾在中間的哥哥心裏很不高興,於是便開始賴在門上不肯動:「我親妹妹拉我做苦力,我親大哥對我不理不睬,我親妹妹和我親大哥好的和一個人似的,我一個人孤苦伶仃孤家寡人……」
越說越來勁兒,自個兒還開始抹上了眼角。這一聲一聲說的尹箢有些心軟了,上前去拉了拉尹仁的衣袖:「四哥,你……你別哭了,我不讓你做了還不成嗎?」
尹仁偷偷地睜開眼看了看,只見尹恆在使眼色,再是一看妹妹,臉上是明顯認真的神情,便收起了打鬧的心思,笑嘻嘻地推着她的肩膀往裏走:「你既是心疼四哥,四哥便不哭了。」然後對着身後的尹恆道:「大哥你還不快點兒?妹妹今兒特地自己下廚做了些點心,就等着你回來吃呢。」
尹恆一笑,大步跟着上前。父親是個按捺的住心性的,方才請旨要立尹恆為世子,今兒才下來。
要說這臨安候府上的事兒,到不是臨安候自個兒作亂,而是臨安候府上的六老爺,私下受賄,就這樣的人還管着軍務糧餉!早些時候便已經拿捏住了他的把柄,本想先按住不動的,結果出了靖王府上的一檔子事兒,便直接參了他一本。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是世家大族之間的定律。臨安候府出了這麼一件事,臨安候自然也是要跟着受罰的。
迎春堂。
三夫人對三老爺道:「姐姐說恆哥兒參了姐夫一本,如今搞的臨安候府上雞飛狗跳的,鬧的她很是不安生。你說恆哥兒明知道咱們這一層的關係,怎麼就能直接下狠手參本了呢!」
那位堂姐也是王氏家人,得喚老太太一聲姑母的。這若是說起,王氏一族是好,在京兆定居下來也許久了,只可惜當年的太夫人在年輕時喜好遊山玩水,路遇歹徒幸得他人相救,一時感激糊塗竟是定下了娃娃親。等到太夫人回京生產了,早便將這事兒忘了,可偏偏在七年後,一位婦人便帶着自己五歲的女娃上門來,直問太夫人是否還記得當年的娃娃親。
百年的世家,王氏哪怕沒有爵位也是京兆顯赫的一族,自然不能背上背棄的罵名,便只能讓母女二人在府里住下,待到嫡長子適齡的時候,才成了婚。而這女娃便是如今尹府老太太的生母。
當初太夫人是極意不喜將如今的老太太娶過門的,但無奈王尹兩家是有口頭婚約的,二人又都是世家大族,哪裏擔得起背棄的罪名?無奈之下才將如今的老太太王氏給娶進門。
王家的人,除了如今的老太爺一人是當初的老太爺一手撫養的,其餘的嫡子女都撫養在老太太生母的膝下,老太太生母偏生是個出生不高的,空有眼界,卻沒有什麼實際的東西可以教導幾個嫡女,便養成了如今老太太溺愛么子的現象。
天子喜長子,百姓愛么兒。老太太如今的心思,正是同市井小老百姓沒什麼區別!當初太夫人也是因着這一層,才將尹中元帶到自己身邊撫養的。太夫人出自名門宋氏,教養極好,老太太在太夫人手上也吃過不少的苦頭。
這便解釋了王家為何到了如今,一門的人都是這樣的性子。曾有士族的人說,大約這王家就是敗在當初王家老太夫人糊塗定下的這門親事。
尹中晉看着三夫人,原先是個頂好的美貌,可如今畢竟是將近四十的人了,眼角有了細紋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兒,加上相處久了又是這麼個性子,心中難免有些不耐煩:「恆哥兒做事兒向來有章法,臨安候府上出了這樣的事兒,你讓恆哥兒包庇不成?恆哥兒在戶部,專司財務,嚴正欽又是個老古董,你難不成想讓咱們琚逸伯府上給臨安候府上陪葬不成?」
這話說的很是嚴重,嚇得三夫人心中一跳,又是滿嘴抱怨:「我不過就是一說,你這樣當真做什麼?左右我是琚逸伯府的人,還能害自己府上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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