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青看了半天奏摺,夜已經深了,宮內一切趨於平靜,只能聽到牆角,偶爾有野貓的叫喚。
宮內總有野貓,怎麼都抓不完。
洛青青放下手裏的御筆,起身走出房門,徐公公就在門外站着,看到她出來,趕忙上前,「皇上,您終於要休息了,再過一刻鐘,就要子正時分,您這兩天都要累壞了,應該早些休息才好。」
洛青青目光看向別處,徐公公順着她的目光看了一下,「蕭先生回了丞相府,今日是大年初一,都要回家祭祀的。」
洛青青嗯一聲,蕭以晟不在,她還有些不習慣。
「徐公公,和朕出去走走吧。」
洛青青伸展了一下胳膊,緩慢走下台階,笑着道;「平日裏,可沒有機會,難得這過年,奏摺也不多,朕還能看看這夜晚的皇宮。」
徐公公帶着小太監跟在身後,笑着道;「皇上勤政愛民,一直以來,從不懈怠,老奴看了,都覺得皇上累,不過這大曆國在皇上的統治下,只會越來越強盛。」
洛青青看着地上的影子,冷風吹過,有些刺骨的冷。
徐公公趕忙把披風遞過去,「皇上,您才從御書房出來,覺得不冷,可是這畢竟是冬日裏,大雪才停沒幾日,您還是要保重身體呀。」
洛青青擺手,「無礙,朕適應適應就好了。」
身為帝王,最先要做的,就是身體好。
洛青青很清楚,她要是不鍛煉身體,在如此高壓下,遲早會短命的,「徐公公,你在宮裏多少年了?」
「回皇上的話,老奴十二歲入宮,到現在已經四十五年了。」
洛青青回頭,驚訝的看着他,「都這麼久了,一般太監到了四十五歲,總會在一處清閒的地方養老,朕記得,你一直都在父皇身邊照顧,好像沒有把你調走。」
徐公公笑得謙遜,「皇上說笑了,在皇上伺候,那是多少太監都想要做的事情,老奴巴不得在皇上身邊,可以伺候您到一百歲呢。」
洛青青道;「你家裏沒有其他人了嗎?」
徐公公搖頭,「都死了,我原本有六個兄弟姐妹,這些年陸續病的病,走的走,老奴在宮內也不能隨時隨地出去,久而久之,在外的兄弟姐妹就都死了,父母雙親,早就在老奴十二歲的時候,都被餓死了。」
洛青青就知道,入宮當太監,必定是家裏出了變故,否則,誰願意讓自己的兒子入宮當太監?
沒了根兒的東西,是個男人都接受不了。
「餓死,是呀,之前總有人餓死。」
洛青青緩慢走着,長長的影子在地上,薄薄的白霜在空氣中流動,讓人心情極度的不好。
「皇上,您自從登基後,不僅把土地的擁有改革,還教了百姓如何種莊稼,聽說尤其是江南水鄉一帶,那裏的水稻長得非常好,很多百姓都能填補肚子。」
徐公公對着洛青青深深一拜,叩頭道:「皇上,您可能不知道,餓肚子的感覺呀,老奴到現在都記得,三天不吃飯,還能咬牙忍忍,還能走得動,可以出去撿吃的。」
「可是這五天不吃飯,就走不動了,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老奴當年十二歲,家裏已經揭不開鍋了,很大原因,是因為天災,不下雨,根本就吃不上飯,多少人餓死,多少人賣兒賣女,老奴被賣入宮中當太監,留了一命,所以老奴真的感謝皇上,皇上心繫百姓,所有有良心的百姓,都會記住您的。」
月亮無比皎潔,照射在兩人的身上,把這冰冷的空氣也溫暖了幾分。
「起來吧,地上涼。」
洛青青伸出手,虛扶了一下,「公公,朕知道你一直很關心朕,對朕也是忠心不二,朕想問問你,你是因為先皇囑託,還是因為你覺得朕年齡小,所以從小時候開始,就對朕發自內心的關懷。」
「不瞞皇上,剛開始是因為先皇的囑託。」
徐公公道:「先皇彌留之際,給老奴說,一定要照顧皇上,皇上年齡尚小,日子必定不好過,老奴自然要答應先皇的要求,老奴伺候了先皇半輩子,怎麼能不完成先皇的遺願呢,隨着時間慢慢推移,老奴發現,皇上長大了,有了決斷,也心疼百姓,心繫天下,老奴更是對皇上用心,有這樣的皇上,是大曆國百姓的福氣。」
徐公公說的時候,眼睛都有些濕潤。
遇到了這麼多爾虞我詐,能有如此敞開心扉的對話,洛青青只覺得渾身輕鬆不已,甚至還多了幾分感動。
「徐公公,有你在,朕也覺得安心。」
洛青青笑了起來,「你放心,朕必定讓你老有所依,等你走不動了,朕就安排你在旁邊的院子居住,給你幾個太監宮女伺候,讓你平安喜樂。」
徐公公臉上的皺紋都在顫抖,「老奴,多謝皇上。」
徐公公磕頭叩拜,洛青青笑着道:「起來吧,這是你應得的,一個人若是付出沒有回報,那不是很可憐嘛,你不用謝朕,要謝你自己。」
「皇上,您還沒有休息?」
蕭以晟從遠處走來,看着洛青青和徐公公兩個人,走近道:「這麼晚了,皇上也該就寢了。」
洛青青看着蕭以晟,「你不是回了丞相府,今日不必回來,怎麼還回來了?」
蕭以晟走到洛青青身側,「臣自然是要照顧皇上,不敢有片刻鬆懈。」
洛青青不由得靠近他,「蕭丞相和你說什麼了?」
蕭以晟眨巴眼睛,「我爹,沒有說什麼,只是讓我好好照顧皇上,不能讓昨日的事情,再次發生。」
洛青青勾起唇角笑起來,「是嗎?難道沒有提你的婚事?你王家小姐容貌俱佳,是個不可多得的才女,我就不信,蕭丞相不提。」
不知是不是月色太過亮的緣故,蕭以晟靠近洛青青,「皇上這麼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是何緣故?」
看着如此堅硬胸膛的男人,就這麼靠近她,遮住了洛青青頭頂上的月色,洛青青不由得心跳加速,「朕是皇上,想要知道的事情太多了,難道還要給你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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