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擔心。」柳遲晃悠了一下水杯,感覺到杯中的水逐漸溫涼,柳遲說:「不是景其深。」
那就是方才柳遲口中的『鬼』了。
這療養院的人不會輕易過來,尤其現在是深夜。
柳遲話落,又一聲沉重的撞門聲。
隨之而來的是嗚咽的,讓人汗毛直豎的風聲跟撞擊聲。
這間屋子沒有窗戶,又離入口處甚遠,風本不該透進來。
「我本來還想去捉只鬼讓你看看,沒想到它自己送上門來了。」
那婦人只拿來一個杯子,下回兩人還得用,她將杯子放在景屹身側,又將景屹挪到角落裏,用被子裹好,開門前,她回頭問景屹,「你不怕鬼吧?」
景屹搖頭。
「比較慘不忍睹的呢?」
景屹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四肢,又看向柳遲。
意思不言而喻。
「那就好。」
第三聲巨響後,門的正中央被破了拳頭大小的空隙。
黑霧竄了進來。
而後在兩人面前逐漸拉長,成了一副人形模樣。
「哎呦——」待看清黑霧模樣,柳遲忍不住回頭,隨即又轉回來,再看面前的鬼,「他怎麼長得跟你一樣?」
四肢軟綿綿的,眼神空洞,大張的嘴巴里並無舌頭,身體更是一副骷髏,外面包裹着一層皮肉。
上輩子景屹死後恐怕就是這幅慘樣。
景屹瞳仁緊縮了一下,隨即重新恢復平靜,他點頭,「應該就是我死前的模樣。」
這鬼開口了,聲音嘶啞,滿是怨毒,「我們被害至此,你為何沒有怨恨?你忘記我們受過的苦了?你打算放過害我們的人了嗎?」
這東西根本不是他,只是親眼看到自己死前的模樣,景屹心情多少還是受些影響。
「你可還記得之前的死不瞑目?」明明沒有舌頭,這鬼說話的音調跟景屹一樣的,「既然你如此沒用——」
柳遲有點暴躁了,她不客氣地打斷對方的話,「你可拉倒吧,他活的好好的,你當着正主的面裝?」
還有,誰說景屹心裏沒恨?
難道恨就非得表現在臉上,說在口中?
柳遲再不給對方開口的機會,一拳砸過去。
人形瞬間消散,而後團成黑霧。
這團霧繞開柳遲,直奔景屹去。
看方向,是想鑽進景屹的腦瓜子裏去。
柳遲要被氣笑了,「還真當我是擺設了。」
攢了這將近一天的靈力,等的就是這一刻。
柳遲身形一閃,擋在景屹面前。
黑霧猛地往後頓了一下,它似乎在嗅聞眼前人的味道。
而後跟聞着有毒氣體似的,猛地往旁邊竄,柳遲緊隨而至,她抬手,厭惡地朝黑霧用力一拍。
黑霧瞬間被打散。
她卻沒放鬆,反倒是緊蹙眉頭,她退回景屹身前,警惕地看向周圍。
「有什麼不對?」景屹緊靠在柳遲身後。
「不是我自誇,我來這裏之前,惡鬼見了我,哪個不是目露貪婪?我可是唐僧肉。」師父說她是少見的天生靈體,也是因為這樣,天道才不允許她存在在世間,「他怎麼不先吃了我,再找你?」
天生靈體對惡鬼來說可是大補之物,別說惡鬼了,就連修道者對她都虎視眈眈。
可這黑霧卻對她沒有一絲的在意。
除非這東西一早就有目標,且被控制了。
如此劍拔弩張的時候,景屹竟然被柳遲自誇的話惹的笑出聲來。
嘴角揚起的弧度雖然不高,微彎的眼眉卻印證了他的真實情緒。
柳遲一言難盡地回頭看他一眼,「你別笑,這是關係你性命的事。」
景屹倒是不在意,「若我死了,肯定會比這東西要強得多。」
他死了,四肢應該就會活動自如。
這人竟然還躍躍欲試,柳遲冷哼,「你想得美,這東西來歷不明,還直奔你,肯定是另有所圖,你要是成了鬼,說不定都沒機會變成惡鬼,就被吞了。」
「況且,他好像不是想吃你。」
極大可能,景屹死後會被製成傀儡。
這時,景屹挺直脊背,對柳遲說:「在我背後。」
黑霧以為昏暗的空間能造成二人視覺阻礙,殊不知,這二人都是極靈敏之人,柳遲一手按住景屹的肩頭,對上他背後一張重新凝聚起來的臉。
景屹的臉。
這回黑霧直奔景屹後腦勺。
「裝神弄鬼。」柳遲嗤笑。
她抬手,咬破自己的食指,在半空畫了一道繁複的符籙,而後用力一拍,符籙瞬間擊碎黑霧。
呼出一口氣,力氣一瞬間被抽光。
柳遲走過去,靠在景屹身邊,她要求,「我這是為了你才耗盡靈力,等你的人來了,你得賠我。」
「你想要什麼都行。」他可以沒有底線地為柳遲弄來她需要的任何東西。
柳遲這才滿意點頭。
除了黑霧,後半夜一直安靜。
這一夜柳遲睡得沉,景屹睜眼到天明。
短短几個小時,柳遲的體力恢復不到三成,她臉明顯比昨天蒼白許多。
不過精神倒是不錯,醒來後就繞着景屹轉,一邊摸着下巴咕噥,「你到底有哪裏不一樣?為什麼那隻鬼逮着你不放?」
好像自從她來了這書里,一切走向都亂套了。
怪不得師父說那本書內容已經不可作為依據。
可那鬼為什麼不去找景其深,景其深才是主角,卻非要找景屹這個大反派?
柳遲盯着景屹看了足夠半分鐘,景屹神色不改,跟她對視。
望着柳遲出神的模樣,景屹神色微閃。
看來她知道的遠比自己想的要多。
一聲驚呼打斷了二人幾乎要貼在一起的臉。
「這是怎麼了?」提着保溫飯盒的婦人進來,她指着那大洞,「你把門弄壞了,我怎麼跟領導交代啊?」
柳遲與她說實話,「門不是我們弄壞的,昨天夜裏有東西撞門。」
「誰撞門?」婦人沒反應過來。
柳遲好笑地反問,「你說呢?」
婦人手裏的飯盒掉落。
柳遲撲過去,在飯盒落地前,堪堪接住。
「那什麼真,真找你們了?」
「昂。」柳遲點頭,她打開飯盒,裏頭是餛飩,泛着一股香味,她捧着飯盒去找景屹,「味道不錯。」
婦人卻沒心思聽柳遲的誇讚,她上下牙齒嘎吱響。
「丫頭,你真見着鬼了?」
「見着了。」柳遲給景屹餵了一勺子,邊回道:「我還給打死了。」
「打死?」婦人腦子混亂,「鬼不是已經是死了嗎?」
「還能再死一次。」柳遲抬頭,「這次死就是煙消雲散了,連投胎的機會都沒有。」
「你到底是什麼人啊?」這話婦人已經問了好幾遍了。
問的一遍比一遍膽戰心驚。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是算命的。」柳遲又餵給景屹一勺,「他就是個生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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