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和燕度還沒走出定北侯府就被留住了。
「且慢!且慢!等等我啊!」
「明華郡主!小表叔!!」許長留帶着小廝急吼吼的追過來,嘴裏沖燕度抱怨:
「我們侯府是會吃人不成,小表叔你那麼急着將明華郡主帶走作甚?」
他說完,又嬉皮笑臉沖三七一拱手:「在下許長留,多謝郡主的長安丸,讓我祖母免受咳疾之苦。」
「我家老太君很是感謝郡主,想請郡主過去見一面。」
須臾後,三七跟着許長留去見了許老太君。
老太君瞧着是個極爽利的老太太,並不重規矩,瞧見三七後,就拉過她的手,一個勁的拍,「好俊的丫頭,梅園那邊的事老婆子都聽說了,你這丫頭,對我胃口!」
「還得多謝老太君幫忙。」三七能感覺到老人家對自己散發出的善意,除此之外,還有老人家身上那一圈淡淡的金光。
是功德金光,光中蘊着一縷殺伐之氣。
但奇怪的是,這樣健碩的老太太,三七卻『看到』了她心上有一處裂痕,有淡淡的悲傷之氣瀰漫。
三七眸光微動,輕聲道:「老太君年輕時一定做了許多善事,有功德福報在身的。」
許老太君聽到這話哈哈大笑起來,「老婆子我善事沒做多少,但年輕時的確隨夫上陣,殺了不少南境蠻子!」
「至於福報,若真有福報,那就好了」
「那必須有啊!咱家老太太可是這個!」許長留見狀,料到祖母又想起傷心事,趕緊岔開話題。
三七算不上個嘴甜的,但她實事求是,說出的是自己『看』到的,反而正中老人家下懷。
一番長談下來,許老太君越看她越是喜歡,提起虞家那些人,老太君張嘴就是呸。
「虞家那群眼睛掉娘胎的東西,與他們斷親是對的!咱三七丫頭有本事,沒了你,是他們虞家沒福氣!」
老太君這嘴是真厲害,罵起來人來都不磕絆一下。
不過老人家畢竟年事已高,與三七說了許久話後也累了,告辭時,老人家又送了三七許多禮物。
那些上好的綢緞和頭面首飾且不提,最值錢的是那一大包金瓜子。
三七推辭不掉,許長留送她出門時,也幫腔道:「快別推了,難得見祖母與人聊的這麼投契呢,郡主你別見怪啊,我祖母她早年未出閣時,也被家人苛待。」
「這次幫你,一則是小表叔開了口,二則也是你的長安丸,三則也有祖母的私心,她老人家啊,就是見不慣京中那些苛待自家姑娘的門戶。」
「應該還有第四個原因吧。」三七忽然道,視線卻是投向庭院裏的一棵杏花樹。
冬日裏草木枯萎,但那棵杏花樹卻一直綠着。
樹下立着一個女子,女子神情呆滯,身影飄搖虛幻,眼睛卻一直盯着許老太君的屋子。
許長留見她一直瞧着那棵杏樹,也望過去,他自然瞧不見樹下的女子,但瞧着那樹,他眼裏閃過一抹黯然。
三七收回視線,道:「定北侯府與博遠侯府有舊怨,是嗎?」
提起這事,許長留臉上露出恨意來,「是,這事在京中也不是秘密。」
「我許家和楚家過去也是姻親,我小姑姑嫁給楚家長房為妻,後面長房嫡子病死了,沒多久我小姑姑就失蹤了」
三七看着杏花樹下的女子,眸光微動:「失蹤?」
「是!楚家是這麼說的,」許長留咬牙切齒,其實說『失蹤』都是好聽的,楚家那邊對外宣稱的是許家三妹許如華與人私奔了!
「這些年,府上一直在派人尋找小姑姑的蹤影,祖母的咳疾也是小姑姑失蹤後憂思過重患上的。」
正是因此,楚許兩家反目成仇。
三七摸着袖子裏鼓鼓囊囊的那袋金瓜子,想到那位許老太君心臟處逸散出的悲傷氣息。
三七沒吭聲,而是看向許長留,直把後者盯得有些不自在,臉越來越紅。
「郡主這樣看着我做什麼?」
許長留怪不好意思的,小眼神偷瞄三七,有一說一,許長留覺得,這位明華郡主是真好看呀。
不是那種一眼看去驚艷無比的美,她像是冬日的雪,靜靜的、冷冷的、尤其是那雙眼,黑白分明,像是能把人的魂兒吸走。
一聲輕咳,打斷了許長留的發呆。
燕度立在廊下,面無表情盯着他。
許長留一個哆嗦,乾笑道:「小表叔你怎麼神出鬼沒的?剛剛讓你跟着一起去見祖母,你不去!這會兒又冒出來了!」
「怎麼?怕祖母揍你啊?」
燕度照舊不理他,徑直走到三七身邊,他遞來了一件大氅:「你忘了這個。」
三七接過,她看着燕度,忽然下定了某種決心,偏頭對許長留道:
「老太君尋女多年,有去博遠侯府上找過人嗎?」
許長留愣了下,「姑姑失蹤又怎會」
他聲音頓住,臉色幾度變化。
小姑姑失蹤多年,他們都快把大乾翻個底朝天了,依舊毫無音訊。
而博遠侯府,他們還真就漏過了。
出了侯府,坐上馬車後,燕度單刀直入:「如華表姐被藏在博遠侯府?」
三七略感意外的盯着他:「我隨口一提,你就信了?」
燕度目不轉睛看着她:「嗯,我信。」
三七有片刻恍惚,回到京城的兩年來,第一次有人這樣無條件無理由的對她說出『信任』兩字。
「少將軍,你真的很奇怪。」
三七端詳着他:「無緣無故的幫我,又沒由來的信任我。」
她身體微微前傾,想要將他看的更仔細些,她的眸色極黑,再無親情迷障遮眼後,她能輕易看透人心。
「你就不害怕嗎?」
「怕什麼?」燕度迎着她的打量,能感受到自從她身上散發出的幽冷氣息,冷冰冰的,往骨子裏滲。
旁人或許會覺得恐懼,但燕度在這一瞬想到的,卻是在虞家大門外抱起她『屍體』的那一刻。
她在虞家,到底吃了多少苦?
三七認真問道:「我的死而復生,你不怕嗎?超乎常理,或為妖異。」
燕度眼下盪出微漣,他身體同樣前傾的幾分,雙臂撐在她身體兩側,三七被迫後仰了幾分,背靠在車壁上,有些愕然的看着他。
兩人間的距離,近在咫尺。
燕度神色鄭重無比,沉聲對她道:「那日在虞府外你並未咽氣,我將你帶回將軍府後,餵你吃下了皇伯父給的續命金丹,你才醒了過來。」
「沒有死而復生,以後不管誰問,都是這個答案。」
他聲音逐漸放緩,她的名字從他舌尖輕輾而過:「記住了嗎?」
「三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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