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家的賣魚夫郎 24 第 24 章

    從家裏到縣裏,幾十公里,陶青魚把自己當驢子使。一路上不敢有半點停歇。

    他腦子空得厲害,只想着要送銀子。

    到了縣城,直奔周氏醫館。

    他小爹爹呆呆地坐在外面。陶青魚緩慢走上去,在他面前蹲下。

    「小爹爹」

    陶青魚看到他已經包紮好的手,聲音沙啞。

    方霧無神的眼睛機械一轉,好半晌,手輕輕撫摸哥兒的臉。眼淚不受控制地大滴大滴往下落。

    「小爹爹。」陶青魚緊緊抓住他的手,再也蹲不住,膝蓋磕到地板。

    他聲音極輕:「爹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

    「魚哥兒,萬一、萬一你爹」

    陶青魚將他小爹爹緊緊抱住。「不會的,一定了不會有事的。」

    雖是這樣說,但陶青魚還是怕。

    淚珠後知後覺砸下來幾顆,怕方霧跟着難過,他又立馬抹了去。

    「沒事,沒事的啊。」

    父子這樣僵硬地抱了許久。方霧哭累了,靠在陶青魚身上又開始望着那緊閉的門發呆。

    又是好一會兒,門輕輕一響。

    父子倆立馬看去。

    先出來的是周令宜,他一見到陶青魚,沖他苦笑了笑。「命是保住了。」

    陶青魚扯了扯臉皮也扯不出來一個笑。

    「然後呢」

    他緊緊撐着自己小爹爹,又像撐住了自己。

    一雙圓眼期盼極了地看着周令宜。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只希望從那嘴裏說出的話好一點,再好一點

    「病人傷得很重,你們要做好他可能一輩子醒不過來的準備。」

    「嗚!相公」方霧瞬間崩潰。

    陶青魚踉蹌,死命抱緊方霧。

    他一臉不可置信:「怎麼會呢,明明他身體那麼好的。」

    「你們送來得還算及時,能保住命已經是很不錯了。」這下開口的是周令宜的爺爺周起鴻。

    方霧肩膀顫抖,根本難以接受。

    明明前日才跟他說過哥兒要嫁了捨不得的人,現在就安安靜靜躺在了床上。明明早上走之前還鮮活的人,現在不肯跟他說一句話。

    明明

    明明好好的啊!

    陶青魚抱着一絲期盼,倉皇問:「那有沒有可能醒過來呢?」

    「有是有,不過希望很渺小。」

    「他現在不適合移動,就先住在醫館裏。你們準備準備東西,留人在這裏照顧他。」

    說完,周令宜也是一臉愁色。

    這下好了,老丈人出了事兒,兄弟的婚事說不準又得等到什麼時候了。

    楊鵲放好了馬車也過來了,聽到陶大郎的情況,沒說什麼話。

    他走過去,替代陶青魚安撫方霧。

    陶青魚則去把診金付了。

    帶來的銀子一下子沒了,陶青魚咬住腮幫子,一動不動。

    「小魚老闆,好了。」

    「那邊藥抓完了煎好,你們去取一下給人灌下去。」

    陶青魚呆呆道:「好。」

    陶青魚腦中恍惚,情緒高度起伏讓他此時思考不了半分。好不容易反應過來,見天都要黑了。

    方霧已經去了房裏,呆呆坐在他爹床邊。

    「小三叔,你帶上里正家的馬車回去吧。我在這兒守着。」

    「家裏」

    「爺奶那邊暫時不要說實話,就說就說磕破了腦袋流血過多,沒什麼大礙。大夫說要躺幾日才回來。」

    一旁,正好來拿驅蛇藥的婦人腳下微微停頓。

    眼珠子一轉,側身避開人。拿了藥就走。

    楊鵲只得點頭。

    「今晚你跟你小爹爹先隨便吃點,明兒我帶飯來。」

    「好,麻煩小三叔了。」陶青魚笑得難看。

    楊鵲看他這樣心裏不得勁兒,只能道:「咱是一家人,不說那話。」

    楊鵲走了,醫館還有病人來往。陶青魚去守着藥,等好了再端過去。

    近了一瞧,他小爹爹睜着個眼睛看着他爹,淚珠還在掉。

    他印象中的小爹爹從來都是溫柔愛笑,或是彪悍堅強。何時看他這般哭過。

    陶青魚看着眼眶微紅。

    又瞥見躺在床上唇色蒼白的陶興永,心臟像被重重捶了一下,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匆匆別開頭,定神安撫跟前情緒最不穩的人。

    「別哭了,再哭爹心疼。」

    方霧吸了吸鼻子,肩膀又輕輕抖動起來。

    陶青魚將碗一放,又傾身將他小爹爹抱住。

    「大夫說了,爹有可能會醒過來的。爹肯定捨不得你傷心,不會一輩子躺着,我們要相信他。」

    「不哭了好不好。」陶青魚聲音微顫。

    喉頭哽咽,他緊抿住唇,才將那股酸澀藏住了。

    「好,不哭。」

    「不哭」

    *

    陶家。

    楊鵲將馬車送回了秦家,回家後見自家男人坐在屋檐下。兩個老人在堂屋裏也干坐着,眼神不停地往外面看。

    一見到他,人立馬迎出來。

    「可有事兒!」

    「沒大事兒。就是流血多了人暈了,大夫說會好,只不過要多躺躺。」

    「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老太太身子微晃,好在邊上的宋歡扶住了。

    「你二哥呢?」楊鵲問陶三叔。

    「傷了腿,骨頭接上了還得養養。」陶三郎沉聲道。

    他先是送了大哥回來,後頭回去接二哥的時候才發現他也傷了。好在傷得不重,村里獵戶給接回去了。

    「那還不做飯?一家人乾等着餓不餓?」楊鵲匆匆說到。隨後就轉到廚房去了。

    宋歡將兩個老的送進屋。

    「你倆安心,明兒我也去縣裏看看。畢竟是為着老三」

    「他們兄弟好是福氣,不要說這些。」

    「我知道。」

    宋歡怕兩個老人多想,招呼幾個小的過來陪着爺奶。自個兒則轉去了灶房。

    她看了眼楊鵲,一眼知道他剛剛撒謊。

    「到底」

    楊鵲輕輕搖頭。


    宋歡手一抖,腳下慌張地走來走去,嘴上反覆念着:「怪老二,都怪老二逞強!」

    「行了,你別說了。」

    「明日你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宋歡緊緊扣住手,好歹是控制自己停下來。

    「銀子銀子可夠。」

    楊鵲嘆:「家裏也沒剩了,你那點就留下來當家用吧。」

    宋歡沒話說,只能點頭。

    這一日過得兵荒馬亂,直到晚上,都沒人睡着過。

    *

    次日一早。

    一家人眼下烏青,囫圇解決了早飯。

    宋歡想着去縣上看看,陶三郎也要跟着。

    準備好了送去的飯菜,幾人剛走到院裏就看到隔壁那戶人家回來了。

    秦梨花一臉同情站在院兒里道:「喲!去看陶大郎吧。你說人就是料不到啊,明明還好好的一個人」

    楊鵲立馬意識到他要說什麼,瞬間衝過去。

    「你敢!」他咬牙切齒,不敢大聲。

    秦梨花見勢不對,直接跑了,邊跑邊喊:「好好一個人,大夫怎麼就說要癱了一輩子了啊!」

    「秦梨花,我打死你!」楊鵲目眥盡裂。

    「還不讓說了,陶興永癱了,這輩子就廢了!」

    「廢了!」

    砰的一聲,她家門一關。

    隨之而來的是陶家家裏一聲響動。

    「老伴!」

    「爺爺!!!」

    楊鵲眼淚一下就下來了:「秦梨花,我殺了你!」

    怎麼麻繩就專挑細處斷!

    已經夠苦了啊!

    老天爺啊!陶家已經夠苦了啊!!!

    還要他們怎麼活啊

    「嗚」楊鵲忍了一天再也忍不住,崩潰地哭了出來。

    屋裏每個人都是錯愕,但此時猶豫不得。

    宋歡手撐着籬笆立馬道:「借馬車,我去借馬車。」

    聽到隔壁又是小孩哭又是罵聲,躲在屋裏的秦梨花一笑。

    哈哈哈哈。

    活該!活該!

    不是打她嗎?遭報應了吧!

    報得好啊!好痛快啊!!!

    匆匆忙忙將老人送到醫館,又驚擾了剛剛才和衣而眠的方霧跟陶青魚。

    「怎麼了?」

    陶青魚注意到後頭關上的門。托住楊鵲的胳膊,看他眼睛也是紅紅的。

    「你爹的事兒被隔壁那爛人知道了,今早就在大聲嚷嚷。瞞不住,你爺奶知道了。」

    老人最忌受驚跟摔倒。

    偏偏兩個都佔了。

    好在那屋裏宋歡一直讓小娃娃陪着,老爺子摔倒的時候青嘉墊了一下。

    陶青魚一愣。

    又飛快啞聲道:「沒事,沒事」

    除了沒事,陶青魚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他悽惶地隨便找個地兒蹲下,雙手抱頭。

    不知何時,身邊響起腳步聲,手臂被輕輕碰了一下。

    陶青魚沒動。

    就這樣等着,一直等到聽說爺奶都無大礙才鬆了勁兒,身體直接往後倒。

    偏偏身後有手臂橫過來,穩了他一下。

    陶青魚眼裏紅血絲密佈,他偏頭,看到了個意想不到的人。

    「方問黎。」

    「嗯。」方問黎將手收回去。

    陶青魚轉頭回去,嗓音沙啞:「謝謝。」

    「不用。」

    如此說,他也陪着陶青魚一起沒有動。

    接二連三的打擊,陶青魚也吃不消。他手後撐着,乾脆直接在地上坐下。

    他什麼也不做,就是手托着下巴,呆呆地盯着一個地方。

    那雙從來都是靈動的眼睛沒了神采。

    才一日,他臉蒼白,好像也瘦了許多。

    未來他不要什麼未來了。

    掙錢也好,成婚也好。只要他爹醒來,他什麼都能應。

    只要他醒過來

    念着想着,陶青魚又抱着膝蓋將腦袋埋了進去。如此更顯得肩背單薄,脆弱易折。

    他忍着悲痛,忍得肩膀輕顫都沒發出聲。

    一旁的方問黎眼神發暗。

    他手狀似要抬起,又顧忌着哥兒的名聲不得不克製得放下來。

    手背青筋凸起,他雙拳緊握又似痙攣般抖動兩下。

    再聰明,此時也想不出其他辦法安慰他。

    「小魚。」一道身影闖入醫館。

    秦竹匆匆而來,衝進醫館一眼就看到了陶青魚。

    小魚哪裏會這樣脆弱過。

    他一下就紅了眼睛。

    看了眼方問黎,他蹲到了陶青魚的另一邊。然後一個熊抱,將人抱得緊緊的。

    「小魚。」

    陶青魚身子一顫。「阿竹。」

    「嗯嗯,我來了。」秦竹不停地撫着哥兒的背,癟着嘴,噼里啪啦掉眼淚。

    陶青魚轉身埋頭將自己徹底藏在了秦竹的懷裏。

    他壓抑到忍不住,情緒徹底爆發。低低的泣音破碎不堪,好似一顆心臟被撕裂,揪得人生疼。

    秦竹嗚哇一聲,抱着他更是哭得淚眼汪汪。

    周令宜見狀搖了搖頭,他拿了兩個凳子放過去。又將難得不體面的方問黎強拉硬拽地扯走了。

    頂着方問黎幾乎要殺人的眼神,周令宜硬着頭皮解釋道:「這時候,讓他哭一哭才好。」

    方問黎收回目光。

    轉而注視着蜷縮着的人。看他哭得肩膀發顫,看他單薄的脊背彎曲,看他緊緊摟着秦竹用力到發白的手

    方問黎看着依舊面無波瀾,但眼神卻沉得能滴墨。

    若可以,他很想將人直接扯過來。

    該是他抱着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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