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嫿精神頭好了,在烏拉那拉夫人的陪伴下開始在府內小範圍的活動,這日在花園,正好碰到了李氏帶着弘昀正在四處跑。
李氏給宜嫿見禮之後,和烏拉那拉夫人點頭示意,弘昀邁着小短腿奶聲奶氣的給宜嫿請安。
「弘昀給嫡額娘請安。」
宜嫿笑着點頭,抬手示意他起身:「弘昀這是在玩兒什麼呀?」
「回嫡額娘,弘昀在摘花花,一支給額娘,一支給姐姐。」弘昀說完,看着宜嫿有些不好意思,「這兩支有主兒了,弘昀再去給嫡額娘摘一支。」
宜嫿連忙制止了他:「嫡額娘今日不想戴花,這樣吧,你給嫡額娘背兩句新學的詩好不好?」
一聽要背詩,弘昀小臉瞬間扭曲了一下,他左晃晃右晃晃,最後伸出兩根手指頭來:「就背兩句好不好。」
「好,一句也行。」宜嫿忍笑,小孩子真是可愛。
弘昀想了想,搖頭晃腦地背着:「鋤禾日當午,汗滴汗滴汗滴禾下土。」
宜嫿見弘昀確實背的不熟悉,也不想難為他:「好孩子,去玩兒吧。」
李氏臉漸漸板了起來,不過是一首簡單的五言絕句,教了快十天了也沒背下來,這孩子,難道是天生的資質愚鈍?
金嬤嬤親自照看着四處撒歡跑的弘昀,李氏和宜嫿說了兩句話。
「聽聞福晉前段時間身體不適,今日見了可知傳聞有誤。」
烏拉那拉氏想要開口又忍住了,宜嫿只覺得好笑,這人當着自己的面說這樣的話,莫不是現在自己身體好了李氏還不高興了?
宜嫿點點頭,深以為然:「傳聞自然是當不得真的。」
李氏輕哼了一聲:「福晉逛着,婢妾先告退了。」
烏拉那拉夫人見李氏走遠了,這才出聲:「這位性子倒是直接。」
宜嫿點頭:「爺先前也是看重了她這點好處,只是年輕的時候這叫天真爛漫,都是孩子娘了還這般就是單純的愚蠢了。」
「這些年她的恩寵漸漸薄了,不過我準備和爺提一提,定了她側福晉的位份。」宜嫿說道,「與其等爺再進一步,皇上直接賜下出身高貴的側福晉,還不如給她佔着。」
烏拉那拉夫人深以為然。
「福晉,皇上口諭,太醫院的院正大人和秦太醫一起來給您診平安脈了。」太監阿寶小跑着來傳遞消息,「院正大人就在前廳,主子您小心腳下。」
「可是爺安排的?」宜嫿有些納悶,院正向來只聽康熙的,胤禛都請不動,今日怎麼忽然上門來了。
阿寶搖頭:「奴才剛剛打聽了一下,是宮裏梁公公的吩咐,奴才想着,會不會是咱們大阿哥。」
宜嫿心裏一揪:「這孩子,怎可如此胡鬧!」
院正自得了吩咐,就拉着秦太醫了解了宜嫿的病情,還仔細看過了這段時間的脈案。都說術業有專攻,他能做院正,幾乎算是全能型人才,對秦太醫的用藥給予了充分的認可。
只不過他總覺得這個脈案有些熟悉,像是在哪裏見過一般,只是時日久了,想不起來,也可能是他記岔了。
這麼想着,院正看見了在眾人攙扶下緩緩走來的宜嫿,此時的她比起前些天自然精神了不少,但是和正常孕婦相比,毛髮乾枯,嘴唇乾澀,眼睛渾濁,看着就是一副大病初癒的模樣。
院正忽然睜大了眼睛,眼前的女子和記憶中那位尊貴的婦人漸漸重合,兩人都是一樣的消瘦,於此相對應的就是看着極飽滿的肚子。
仿佛女子身上所有的血液、養分通通流向了這個孩子一般,鮮明的反差讓人見之難忘。
過於激烈的情緒,讓院正直接打翻了茶盞,瓷杯碎裂的聲音讓他回過神來,他立刻跪地請罪:「臣失儀,請四福晉降罪。」
宜嫿示意阿寶去扶他:「馬太醫嚴重了,不過是不小心罷了,您快起來。」
馬太醫視線頻頻的看向宜嫿,宜嫿不解:「馬太醫,我身上可有什麼不妥?」
秦太醫也覺得自己的頂頭上司怪怪的,立刻接過話頭:「回四福晉的話,我們二人奉皇上口諭,給您診脈,院正大人素來謹慎,這望聞問切,剛剛院正大人是在望。」
宜嫿點頭:「那不知道院正大人望出了什麼?」
院正在秦太醫的頻繁示意之下,終於回過神來:「您看起來不像是尋常的婦人孕中嘔吐,倒像是接觸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臣給您切脈。」
宜嫿抬起手來:「請。」
半盞茶的功夫,院正的手有些哆嗦,他問道:「四福晉,請恕臣冒昧,您是否覺得只想睡覺,吃東西就吐,孩子活動的越發頻繁,夜間更衣次數明顯增多,身體畏寒。」
「太醫果然是國手,將我的症狀說的絲毫不怕。」宜嫿心下一沉,她就是再糊塗也知道自己的反應不正常了,「那不知道太醫有何定論?」
馬太醫擦了擦頭上的虛汗:「臣觀您的面相和脈象,如今已然是大好了,只要保持下去到生產時候是無虞的。」
「只是,您到底虧空了一段時間,母體過於虛弱,孩子反倒襯托的有些大了,您這段時間定要勤於活動,補充體力,適當的多頓少食,或可以無礙。」馬太醫說的有些隱晦,宜嫿還不太明白。
烏拉那拉婦人一下子站了起來:「太醫的意思是福晉可能難產?」
馬太醫立刻安撫道:「只是有可能,福晉這一胎還有三個多月,好生調養也可遇難呈祥。」
「借您吉言。」宜嫿強忍着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她現在就覺得肚子有點疼了,「那可要開方子?」
「秦太醫的用藥是仔細斟酌過的。」馬太醫搖頭,「您先按這個吃,三日複診再調整藥量,您放心。」
「多謝院正,也多謝秦太醫。」宜嫿摸着肚子,想讓他安安穩穩的呆着,「我這胎就全拜託二位了。」
送走了兩位太醫,宜嫿強撐着的身體軟了下去,烏拉那拉夫人陪着她:「宜嫿,別怕,娘在這兒呢。」
院正馬太醫回宮之後想了想,翻開了塵封多年的脈案和宜嫿的脈案擺在一處,靜默了許久,懷揣着幾張薄薄的紙向養心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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