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問出口,就後悔了。
她是不是太唐突了?
螢澪打着哈哈想把話題蓋過去:「哎呀,你別介意,我這張嘴就是閒不住,明天我就給它縫起來。」
「你說,你是要我用黑線縫,還是白線縫?」
夜宴微微繃緊了身子,聽到她後面的玩笑話後才鬆懈下來。
無論是硬件條件還是軟件條件,他都是男人中的戰鬥機。
一看就是受女人喜愛歡迎的類型。
星洲若跟了他,豈不是對付鶯鶯燕燕都忙不過來?
不對,怎麼又扯遠了,八字還沒一撇呢。
連一捺都沒。
她的激情幻想被面前的膠袋聲打斷。
夜宴將一包黃瓜味的薯片扔到了她的腿上。
「閒不住的話,吃吧。」
「你們是姐妹,口味應該差不多吧。」
螢澪在心裏瘋狂地拉響警報。
這男人怎麼可能不喜歡!連星洲的愛好都記得一清二楚!車上還特意擺着人家愛吃的零食!
隨即,臉上控制不住浮現出一副姨母笑。
夜宴不經意望了一眼,似乎像看到什麼髒東西般立馬移開眼。
他的開車技術很好,很快就穩穩噹噹停在了校門口。
兩人下了車,就被眼前的陣仗嚇了一跳。
一位身寬體胖,身着褐色西裝的中年男人被簇擁着,邊擦着汗邊往這趕。
周圍跟着一堆人,大概十幾來個的,從頭髮的稀疏程度來看,地位普遍不低。
來到他們跟前,那位中年男人理了理衣服的褶皺,擠出一臉微笑,伸出手:「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夜先生一路辛苦了!」
夜宴沒有回握,不咸不淡地回了句:「王校長,客氣。」
王興賢爬到這個位置這麼多年,什麼樣的人物沒見過?
可偏偏聽說,這位夜家的掌權人不喜熱鬧,很少見客,性格陰晴不定,極難伺候,這才剛打了一個照面,他就開始汗流浹背了。
他悄悄使了個眼色,王興賢身邊的人也不是吃白飯的,蜂擁而至,無一不是滿口示好之詞。
螢澪在心裏擬定了一個詞,特別適合用來形容王興賢。
「諂媚哥」
王興賢也注意到了夜宴旁邊的女孩,急忙招呼道:「這位是夜夫人吧?失敬失敬!」
她滿頭黑線,擺擺手示意他認錯了。
什麼「諂媚哥」,明明是「眼瞎哥」。
她樂家大小姐的身份當的也挺失敗的,都怪那老登不讓她輕易出來,導致一些上流社會或名人名士依舊沒有見過她的真容,不認識她是理所當然的。
夜宴面色微冷,眼底一點暗芒悄然划過,王興賢這個人精哪能不知道他說錯話了,趕緊找話題補救。
不然下一輪投資學院的提案就沒希望了!
「聽說您想探望二班那位叫畢曉晴的學生?我已經把她今天的課都停了,早早叫到辦公室等着您!」
他一臉等着被誇的模樣。
誰料夜宴並沒有成全他的心愿。
「王校長,溫水煮青蛙,您未免太心急了些。」
秉着少管閒事的態度,他囫圇吞棗似的:「對對。說的是說的是。」
「說起來,這些年多虧了您對學校的資助,才能給學生們提供了這麼好的環境!」
「他們未來一定是整個a城的人才!而您,就是他們的恩人啊!」
面對王興賢在一旁慷慨激昂的言論,夜宴和螢澪二人不約而同保持着禮貌,沒有絲毫不耐煩。
等到了辦公室,夜宴才開口交代了句不相干的話:「校長,待會能否把近期遇害學生的檔案拿過來?」
「當然當然!」他點頭如搗蒜,「那你們先忙,我們就不打擾了!」
一眾人紛紛附和,一起退了下去。
看着校長他們離開,螢澪鬆了口氣。
「終於可以說話了,這校長也太熱情了。」
夜宴好像並不認同這個說法:「熱情?確實是高情商的評價。」
「如果是我,必定不會把如此喧鬧的人放在身邊辦事。」
螢澪順勢問道:「你討厭話癆嗎?」
夜宴沉默了會,諱莫如深地開口:「任何事,都是分人的。就好比,若是我喜歡的人天天粘着我,我便欣喜萬分。」
「可對於無感之人,只想離得越遠越好。」
她發誓,她真的很想錄音發給星洲。
這麼一張撲克臉的嘴裏蹦出喜歡之類的字眼,還挺不可思議的。
「進去吧。」他先一步推開門。
校長已經把辦公室內的所有人員清空了,只有角落的位置上坐着一個人。
那人垂着頭,凌亂的髮絲毫無生氣地貼在臉龐,聽到有人走進的動靜,才抬起頭。
這一下。倒是把螢澪嚇了一跳。
眼前的女孩,她的臉......
「你的臉......」等螢澪反應過來,才意識到自己把心裏話講出去了。
她趕緊閉嘴,但沒有用,女孩已經聽到她的驚呼,連忙又低下頭,微微顫抖。
螢澪在心裏嘆了口氣,邁着輕快的步伐走了過去,澄澈的眸子比初春融化的冬雪還要清亮。
「抬起頭來。」
女孩抖了抖,沒出聲。
「我想,你應該不願意一天都待在這裏的,對吧?」
「不願的話,就把頭抬起來。」
靜默過後,像下了什麼重要決心,女孩最終還是屈服了。
「畢曉晴?」
「是我......」
經典的一問一答。
畢曉晴雙目無神,衣袖長長蓋過指尖,局促不安地上下摩擦着膝蓋。
「你們......有什麼事?」
「我想,你應該猜到我們為何而來了。」螢澪儘量將聲音放的柔和輕婉。
畢曉晴像是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突然雙手抱頭,失控大喊:「別!別問我!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別緊張!我明白這種事是所有人都不想經歷的,我們就是為了來幫你討公道的!」
不敢置信,這么正義的話語也能從她嘴裏冒出來,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畢曉晴笑得慘然,生無可戀地撩開了遮擋的頭髮。
「公道?可笑......我的臉已經變成這樣了,還談公道有什麼用?!」
一道可怕的疤痕霸道地橫在她的臉上,從她的左太陽穴至右邊嘴角,猶如一條醜陋的蜈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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