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偏偏從書房內傳出了張老爺的話語。令她如夢初醒,面色蒼白!
「若當初沒有貪戀權勢娶了那賤婦,今日就不會讓你們母子無聲無息的死去!雖說沒有證據證明是張辛臣動手,我也一度動搖不是張辛臣動的手腳!可這世上知曉你們母子三人的人除了我和張辛臣外,沒有其他人!張家定然不會落到賤婦和她兒子手中!」
張夫人圓瞪雙目,身形踉蹌,後退一大步。
這……
不是幻覺!
真的不是幻覺!
是真的!
她回頭望着書房緊關的門,又看了看窗戶,窗戶上還倒映着張老爺的身影,在這一刻之前,張老爺在她的心中是最重要的存在,也是她多年來的支撐,總認為老天眷顧着她,能夠讓她嫁給一個情投意合待她真誠的人,可卻萬萬沒有想到,這麼多年來,她一直是被蒙在骨里!一直都活在欺騙中!
原來他在外面早就已經養了外室!而且還生下了孩子,打算讓兩個外室之子奪取張家的一切!
從他的話中還能知曉,外室以及外室之子都已經死了。是臣兒動手?
莫非臣兒早就知曉一切?是為了避免她知曉真相後受到傷害所以一直未曾告訴過她?
張夫人淚含眼圈,緊咬着唇,倔強的望着書房,她雖然多年來生活的安逸,可絕對不會被輕易壓垮的!
「還有蘇陌那賤丫頭!」張老爺的聲音又傳了出來。
張夫人渾身一顫,蘇陌?蘇陌還活着嗎?
「儘管現在身在墨王府,暫時沒有辦法除去。不過時間不多了,定要在短時間內將她除去!近日事情實在是多。卻還要應付那賤婦,實在是疲憊。哎……」
張老爺的聲音令張夫人越來越陌生,也越來越恐怖。張老爺能夠隱藏多年的心思在她的面前偽裝深情,實在是恐怖之極!假象,以前所經歷的都是假象!
臣兒,臣兒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將此等秘密藏在心中,定是忍耐着極大的痛楚!臣兒啊!她可憐的兒子!
不行!她要去見臣兒,弄明白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刻鐘後。
張辛臣還未入睡,便被突然前來的張夫人驚到了。
「娘?」
張夫人撲上前,抱住張辛臣,痛哭道:「臣兒!娘可憐的孩兒啊!」
張辛臣微蹙着眉,疑惑的盯着張夫人,「娘,發生何事了?」娘向來是穩重之人,若非是遇到了難以解決的事情絕對不會如此傷心欲絕。
眼皮猛地一跳,莫非?
「你是從何時知曉你爹在外有外室的?而且你爹還打算讓外室之子進入張家奪取本該屬於你的一切?」張夫人迫不及待的問道。
張辛臣蹙着眉,沉聲問道:「娘,你是從何處聽聞此事?」外室一家已經被處理,知曉此事的人就只有爹,蘇陌,還有他了,怎會突然傳到娘的耳中?
「是我……」張夫人將剛才發生的一切慢慢的說給了張辛臣聽,說到了最後漸漸的平靜了,不如最初開口的無助和受傷。都這麼大年紀了,兒女情長的時候早就已經過去了,即使受傷,也遠遠沒有讓她到不知所措的地步。
「原來如此!」張辛臣面色陡然變的森寒。
「想不到你爹一直以來都是偽裝。」張夫人嘆息一聲。將她騙的好苦啊!不過如今知曉也不晚,最起碼不會再被矇騙下去。以前都是臣兒一人來應對老爺,如今有她陪着,臣兒也不會只有一人孤軍奮戰。
張辛臣微蹙眉,神色深沉,半響後才對張夫人道:「娘,暫且莫要輕舉妄動。其中事情太過複雜,並非三言兩語可以解釋清楚。日後我再慢慢與娘細說。」
張夫人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天色,的確已經不晚了,她這一出來就是小半個時辰的時間,現在恐怕老爺已經回去了,她立即起了身,剛走出去幾步就停了下來,回頭看向張辛臣,道:「臣兒,蘇陌是不是還活着?且現在就在墨王府?如今那程側妃就是蘇陌對麼?」
聞言,張辛臣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
「蘇陌那孩子實在是可憐。若你有機會見她,一定要告訴她,你爹正在想方設法要她的性命,雖然我不知道你爹為何將蘇陌當成了眼中釘,可我有一種直覺,你爹是無論用何種辦法,都是要除去她的。」張夫人嘆息一聲,知曉蘇陌還活着,她其實挺開心的,蘇陌在張府的時間不長,可她卻將蘇陌當成了自己孩子般疼愛。
其實張夫人也多少猜到一些,或許張家的立場就是與蘇陌為敵。
哎。
「恩。」張辛臣應了下來。他看着瞬間變得有些蒼老的張夫人,突然開口道:「有些事情既然已經註定,娘還是莫要再擔憂。放心,蘇陌不會有事,爹想要如願絕無可能。至於以後,我已經籌謀好了。」
張夫人側着頭,遲疑了下,終是點了頭。「娘相信你。」
夜的確深了,有些事情也的確越發的不受控制了,不過還是按照早就已經設好的棋局一步步的走着。
……
一隻信鴿落於窗前,輕輕的撲動着翅膀。
細微的聲響驚動了祁墨,祁墨坐起了身,動作不大,聲音更是極輕,生怕因為聲響吵醒了身邊的程洛。
而程洛睡眠淺,在祁墨起身的時候也醒了,她起了身,看了一眼窗戶的方
身,看了一眼窗戶的方向,只見一隻信鴿停在外面。「飛鴿傳書。」
祁墨點了頭,下了床,來到窗前,打開了窗,抓住信鴿取下信件。
看到信鴿腳上隱秘的印記後,祁墨微蹙眉,沉聲道:「是張府的信鴿。」
程洛點頭。
祁墨看了一眼信件上的內容後,對程洛道:「張夫人已經知曉了張老爺的事情。在深受打擊的時候也牽掛着你,讓你日後小心提防張老爺。」
「張夫人……是好人。是我所遇見的人中,少見的好人。」聞言,程洛愣了一會兒,然後回過神來,笑着說道。張夫人一直以為自己活在最簡單幸福的宅院中,可沒想到這一切都是謊言。可卻在深受打擊的時候,也惦記着她會有危險。這份記掛之情,她程洛會記在心中,永不忘懷。
祁墨回到床上,擁抱住程洛,夜色下,望着她白皙的臉容,心中甚安,輕輕的撫摸着她柔軟如綢的髮絲,輕聲說道:「現在得知真相對於張夫人而言,是一件好事。」
「張老爺擅長偽裝,偽裝了多年未曾有過破綻,一直讓張夫人信以為真。若非是外室與其三子突然死去,怕是張老爺仍舊會繼續偽裝,直到最後將張夫人和張辛臣攆出張家。與其到了那一日,的確不如現在知曉真相。最起碼可以看到張老爺偽裝過後虛偽的臉孔。」程洛輕聲說道。
知曉真相對於張夫人而言絕對是殘忍的。卻絕對是幸運的。張老爺那樣的人沒有心,夫妻多年,也未能記掛張夫人的半點兒好。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能夠殘忍無情的對待,更何況對結髮妻子殘忍。
「還有兩個時辰天就亮了,再睡一會兒吧。」祁墨柔聲說道。
程洛瞧了一眼天色,的確還有一兩個時辰的樣子天就亮了,她笑着點頭,「恩,睡吧。」
……
翌日。
天剛剛亮不久,宮中便又來人了。送來了許多東西,皆是品相上乘的好物件,是皇帝賞賜的。
且令宮人傳口諭,讓祁墨今日親自前去安國公府提親送聘禮。
宮人離去後,祁墨陰沉着一張臉,無人敢靠近。
程洛走來,見到祁墨面色深沉冷冽,緊接着滿屋子的物件映入了眼中,她笑着點頭:「皇上對此婚事實在看重,也着實破費了。」滿屋子的物件,若是兌換銀子必定是不小的數目,祁坤此次出手如此闊綽,就是想要逼一逼祁墨,讓祁墨沒有其他的選擇。
婚期既然已經定下,也的確該要去安國公府送上聘禮了。
程洛笑容微斂。
「他是讓爺親自前去安國公府。」祁墨終於眼睛動了,不過眼中也只有程洛。
他漆黑雙目深若谷底,盯着她的神色。
只要此刻她搖頭,他必定將滿屋子的骯髒東西扔出去,這樁婚事取消!什麼皇位,什麼稱霸天下,什麼盛京,什麼仇恨,都滾一邊去!
希望極其渺茫,可祁墨的心中仍舊有着那麼一絲期盼。
或許也是對自己的期盼。
他們真的不能放手嗎?
「只不過是送聘禮,卻要讓主子親自去送!實在是太過於高看安國公府了!在宮中的時候,安國公處處不將王爺放在眼中,若真是去了安國公府豈不是要讓安國公漲了氣焰!」劉景勝撇着嘴,沒好氣的說道。實在是為程洛抱不平,前幾日還是正妃,一下就變成了側妃不說,卻還要眼睜睜的看着王爺投入另外一個女人的懷抱!着實可恨!
程洛心底深深的嘆息一聲,卻面上表情不變,仍舊是淡淡的回望着祁墨,沒有回應。
這件事,她無法回應。
蘇家與祁坤的仇,她不能不報!
若是就此離去,看似瀟灑,實則她一生心中難安。
這條命,都是蘇家的,蘇家的仇她又怎能不報?最重要的是,若非她的自以為是,蘇家眾人又怎會死裏逃生過後沒兩年又遭遇劫難?她脫不了干係的!午夜夢回,蘇家眾人的臉孔總是在眼前反覆的出現,揮之不去。
她無絲毫選擇的權力。
祁墨僵硬着轉過身子,背對着程洛,對劉景勝吩咐道:「將屋子裏的東西收拾一下,全部拿去撞到聘禮的箱子中,稍後前去安國公府!」
劉景勝遲疑了下,偷偷地看了一眼程洛的神色,才遲疑的點了下頭,「是。」
祁墨一直到出府離開時,都未曾瞧過程洛一眼。
似乎……
賭氣?
或者生氣了。
程洛有所感覺。
跟在程洛身邊的幾個人也都有所察覺了。
「王爺生小姐的氣了。」冷蝶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說道。否則一向將小姐放在手心裏疼的王爺怎麼會臨離開的時候,沒有看一眼小姐?而且背影看上去就是帶着氣兒的。
冷春點頭,「小姐其實可以不必如此賢惠的,可能王爺就是想要看小姐生氣,妒忌的樣子。小姐那麼聰明應該看得出王爺的心思。為何還要如此從容?小姐,有時候可以耍些性子的。」其實也就是耍耍性子,也並非真的要讓王爺不娶方小姐。畢竟這是皇上賜下的婚,若是不娶那就是抗旨!整個墨王府的人都要因此而受牽連。
程洛望着冷春姐妹,深幽的眼睛裏划過一道暗光,她語氣平靜的回道:「不是我不想耍性子,而是我不能耍性子。」若她當真耍了性子,胡攪蠻纏的讓祁墨
纏的讓祁墨放棄一切,祁墨或許會頭腦一熱真的放棄了一切。
那麼日後。
他定會後悔!
他生來就是要與祁坤爭一爭的!且多年來一直在為這件事努力着,又怎能因為一名女子而放棄?
時間是會改變一個人的決定。
隨着時間的消逝,最初的堅定也會漸漸變得遲疑,到了最後就會是埋怨,最後痛不欲生。
她無法想像那樣不堪的境地!
冷春和冷蝶相視,沒有再勸說。小姐已經將什麼都看透了。她們其實也只是憂心而已,待日後方小姐進了府,小姐在府中的地位必定與現在無法相比。若是王爺對那方小姐真的動了心,又該怎麼辦?
關於未來的事情,誰也無法料定。
……
安國公府。
「小姐,墨王一會兒就會來了。」鳳芝進了房間後,立即對着正在梳妝打扮的方慧君說道。小姐真是美,在宮中的時候,她是見過那程側妃的,長的實在是普通。也不知道墨王是怎麼被狐媚的。程側妃無論是出身還是容貌,與小姐是絕對沒辦法相比的。
方慧君點頭,今日墨王會來送聘禮她在半個時辰前就已經知曉了。原本還想懶床半刻,卻因為這個消息失了許多睡意。
從未想過她會因為一名男子而心懷忐忑,更為想過會因為一名男子她會對自己的容貌產生不自信。妝容已經改了兩次,髮型也改了兩次,卻沒有一次令她滿意。
明明往日裏她最不在乎的就是外表容顏,畢竟容顏會隨着年齡的變化而越來越失色,可如今,她卻極其在乎。只怕在那男子面前失盡顏色。
即便她很清楚即使她再如何的精心描畫,在他面前也定會失了顏色,可卻控制不住自己跳動的越來越快的心。
「恩。」方慧君收回思緒後,輕點了下頭,看了一眼銅鏡中精心描繪的容顏,皺了皺眉。他必定見過太多絕色,必定不會是在意容貌之人。更何況這世上能夠與他相提並論的容貌,或許只有……
在宮中見過的淑妃!
「小姐,要不要再換個髮髻?」鳳芝見方慧君盯着銅鏡略為失神,立即問道。
方慧君搖頭,「不需要了。如此便可。」如今他眼中只有程洛,今日前來安國公府送上聘禮也不過是因為皇上的口諭。她越是如此精心裝扮,被他看在眼中後也只是不屑。
還未進府,不能讓他先厭惡了她。
「小姐,穿哪一件衣裳?」鳳芝來到衣櫃前,打開了衣櫃,翻找着已經被熏好了香的幾件繁華的衣服。淡淡的香味迎面而來,着實令人心曠神怡。
方慧君看向了衣櫃,望着那幾件用料華貴精緻的衣服,輕輕的搖了搖頭,「無需特意,將我平日裏喜歡穿的衣服拿來便好。」
鳳芝詫異,「小姐?穿平日裏的衣服會不會太過樸素了?墨王看到後會不會喜歡?」從今日小姐的態度上來看,小姐對墨王應該是有心的,既然是有心,為何不仔細裝扮一番?讓墨王今日一見就震驚?從而喜歡小姐?
「墨王何等姿色的女子沒有見過?我今日若是太過用心,只會讓他低看,不如隨意。」方慧君輕笑了一聲回道。她之所以選擇鳳芝做她的貼身丫頭,是因為鳳芝沒有過於聰穎的頭腦,卻也不至於愚笨,對她極為忠心。只不過,有時候未免有些太過耿直。想事情不會拐個彎子。
對於墨王,她雖已經動了心,卻不能表現出來,否則會讓他生了防備之心和厭惡之心。很快就會嫁入墨王府,她有很長的時間可以慢慢謀劃他的心。
這件事,急不得。
萬萬不能急。
她也需要弄明白,他為何放着萬千動人心魄的美人兒不要,唯獨對程洛傾心。
她既然已經決定了要讓他心中有她,就定要一步步圖之。
換上了衣服後,她再次站在了梳妝枱前,銅鏡中的女子姿容秀麗,身姿婀娜,雖然沒有身着華麗衣裳,卻能夠令人一眼看去覺得舒適不已。
這樣的裝扮,最為妥帖。
「小姐即使是穿着粗布麻衣也是極美的。」鳳芝由心的稱讚道。緊接着又道:「墨王見到小姐後也會多看兩眼的。只要讓小姐和程側妃站在一起,相信所有人的眼睛看的是小姐而非程側妃!到時候一定要讓那些亂嚼舌根的人閉嘴!」
聞言,方慧君愣了一下,現在再仔細回想一下程洛的面容,她卻發現記得不太真切,明明昨日在宮中敢剛見過,卻為何仔細回想的時候卻有些模糊?
「小姐?怎麼了?」鳳芝見方慧君愣住了,立即擔憂問道。
方慧君收回思緒,不再費心思去想。此刻她才想起來,其實她是不敢去看程洛眼睛的,也不敢真正的去打量程洛的神色面容,因為程洛身上有一種奇特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好像,程洛是一汪湖水,深不可測。只要一踏入,似乎就要溺水而無法自救。
這種感覺,有一點兒可怕。
「小姐是不是想到什麼事兒了?怎麼臉色忽然變得有些蒼白?」鳳芝仔細的望着方慧君的臉色。擔憂的詢問道。
方慧君搖頭,「無事,我們先過去吧。」日後進了王府,她與程洛見面的機會會許多,屆時,她會知曉她的感覺究竟是從何而來。
正廳中,安國公和方夫人已經更衣妥當後就早早的來等了。
水果點心也備齊了,確定了沒有任何錯處後方夫人才放下心來。
這可是君兒的婚姻大事,萬不能出了差錯。
安國公和方夫人此時二人心中如同懸了一塊大石,什麼時候墨王出現,什麼時候才能落下。
方慧君進來後,瞧見安國公和方夫人緊張的樣子後,不由笑道:「爹娘,無需過於緊張,今日墨王不過是送來聘禮而已,女兒要在一個月以後才能嫁出去。」
「你這個孩子!」方夫人一下就笑出了聲,她的確是有些緊張,都說墨王不是個好相處之人,一言不合就能鬧出很多事情來,若是今日不太平,那麼成親當日豈不是更是令人心驚肉跳?虧得君兒到現在仍舊是能夠沉得住氣。
安國公搖頭,「現在想來,還是君兒更能沉得住氣些。」
安慧君笑着回道:「哪裏是君兒沉得住氣,不過是女兒凡事看的開而已。婚事是皇上賜下的,本就是聖旨,又能出什麼亂子?君兒嫁入墨王府又是正妻,即使墨王身邊還有其他女子,只要女兒處理得當,也斷然不會受欺負。無需過於小心。爹娘不如先喝杯茶,平心靜氣的耐心等待着墨王前來。」
安國公夫婦二人聽言,欣慰不已!這便是他們教養的女兒,實在是有正室之氣度!氣定神閒,波瀾不驚的處事方式連他們夫婦二人都是比不了的。
能夠做到如此寵辱不驚,又怎會在墨王府內受了欺負!
「好!好!君兒說的對!來,夫人,我們飲上兩杯茶。」安國公爽朗大笑幾聲過後,抬起茶杯飲下幾口。
方夫人笑不攏嘴,「好,就聽君兒和老爺的。茶水是剛剛沏好的,正是好好品茶的時機。」就耐心的等着,皇上賜下的婚事還能錯到哪裏去!還能讓君兒受委屈?
見到安國公和方夫人都已經安了心後,方慧君微笑着坐下,也慢條斯理的品着茶,餘光卻注意着門前的動靜。按照時間來算,墨王應該快到了。
一刻鐘後。下人來報,墨王帶着聘禮來了。
安國公立即命人前去迎接,而他則是站了起來。
不過一會兒,墨王終於到了。
「見過墨王!」安國公以及方夫人先是行了禮。
方慧君也起身行了禮。
祁墨冷漠的眸子掃了一眼房中的三人,然後輕輕的點了下頭,「安國公無需多禮。」
安國公三人起身落座。
而祁墨也落座。
坐下後,伸手示意門外之人抬進來聘禮。
安國公見到聘禮的數量後,滿意的點了頭,看來墨王還是用了心的。眉開眼笑道:「墨王有心了,來人,奉茶!」
祁墨微微扯動了下唇角。
安國公不以為意,關於墨王的性子整個盛京誰沒有聽聞一些?若是過多在意,只會找不痛快。他朗笑三聲道:「已經命下人備了午膳,墨王在府中用了午膳再離去如何?」
「今日是墨王第一次前來安國公府,也該留下來用用午膳,然後讓君兒帶路讓墨王在府中逛一逛。」安夫人瞧了一眼方慧君,有意讓君兒和墨王能夠多有機會相處,方夫人對自己的女兒極其自信,只要讓墨王了解君兒,定會喜歡君兒的。
方慧君低着眼眸,知禮柔和的微笑,並未表態。
祁墨終於在進來房間後,真正的看向了方慧君,只不過眼中並無波動,仍舊是冷漠。
安國公與方夫人對視,嘴角都揚了起來。
這是第一次方慧君真切的感受到了祁墨的目光,雖然她沒有抬首迎視他的目光,去看他的眼睛,卻仍舊是能夠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想不到,他只是看她一眼,便是讓她動情如此。
或許,是命中注定讓她遇見了他,體驗到為一男子動心是何等奇妙的事情。
也是讓她第一次有了野心。得到他的心,便是她的野心。
方慧君看上去神色平靜,神色上沒有露出絲毫心中所想。
祁墨停留在她身上的視線極短,很快又收了回去,緊接着便是聽到了祁墨那略帶寒雪的聲音,「好。」
好?!
安國公和方夫人沒有想到會如此順利!墨王竟然答應了!
男子初雪般略凜冽的聲音令方慧君略微失神,她低着眼眸腦海里迴響着這個字。從未想過簡簡單單的一個好字,竟是會令人如此心神蕩漾。
「好!現在距離午膳還有一會兒,就讓君兒現在就帶着墨王在府中轉一轉吧。」方夫人有些急切的說道。她早就已經看出來,墨王看似冷冰冰,說不準已經對君兒用了心!否則怎會答應的如此爽快!
相對於方夫人的樂觀,方慧君則是微微蹙了下眉,心中起了疑,墨王對程洛用心,絕非是敷於表面。為何會答應的如此爽快?墨王不會沒有看出來爹和娘的心思,既然已經看出來了,為何還要答應?
莫非?
是想要單獨與她談事?
會與她談何事?
方慧君心中隱隱不安。
不過,既然爹娘已經提出來了,她斷然不可能推拒。是福是禍躲不過,這一關她怎麼都是要面對的。
想清楚後,方慧君心中不安減半,起身與祁墨出了正廳。
安國公和方夫人望着二人的背影,忍不住的唇角上翹,實在是太好了!看樣子,好事成了!
「老爺,瞧着墨王的樣子顯然對君兒也是
對君兒也是有心的。你是見過那程氏女的,應該與咱們君兒無法相比。墨王是個聰明的人,什麼樣的女子沒有見過?可咱們君兒與眾不同,沉着冷靜,不爭不搶,現在如君兒一樣淡泊名利之人越來越少了!墨王定會慧眼識珠的。」方夫人眯着眼睛仍舊是掩不住眼中略有幾分得意的笑容。從小到大,君兒都從未讓她擔心過。雖然這樁婚事令她操不了不少心,可她仍舊是相信君兒。
安國公撫摸着鬍鬚,笑眯眯的點頭,「是啊,君兒的性子適合做一家主母。墨王定會慧眼識珠。今日墨王態度已經與昨日大不相同,顯然已經想明白了,也看明白了。只要墨王待君兒好,你和我也能真正放心了。至於那程氏女,其實昨日相見也略有幾分意外,與傳言的狐媚子完全不同,傳言應該有假。墨王是個有野心的人,怎麼可能一心專注於男女之事。對那程氏女必定也不會太過用心。你放心吧。」
方夫人點頭,「其實我早就已經放心了,君兒比你我更是聰穎。早就知道該如何應對這樁婚事。你瞧好吧,君兒定會讓墨王喜愛她的。」
對於方慧君這個女兒,安國公和方夫人是極其自信的。
「來人,快讓廚房準備好午膳,等墨王和君兒回來後就開宴了。」方夫人收了收笑,對門外的下人吩咐道。
……
安國公雖然多年來不涉朝政,但是所住的宅子是祖上傳下來的。
佔地頗廣,四處風景。
也難怪方夫人會提議讓方慧君與祁墨二人在園中逛一逛。
花園中有一些奇珍異草。
方慧君指着眼前一株花,笑道:「這是幾個月前無意間從一名商人手中得來,說是此花看上去普通,卻實則暗藏劇毒。雖有劇毒,但也能成為一味解藥,能夠救人性命。聽上去奇特,最開始我並不相信,不過是有些好奇便買了下來,後來詢問郎中,讓幾名游醫看過後,確定了此話如那商人所說,可是致命毒藥,也可救人一命。」
女子的聲音輕柔悅耳,沒有攻擊性,很是簡單的介紹着。一路走來,儘管祁墨沒有言語,方慧君仍舊是盡地主之誼,耐心的說着。
無人能夠體會到此刻方慧君的心情,那是一種難以想像的愉悅,與喜愛的人一起逛着院子,即使說着簡簡單單的話語,心情也是愉悅的。
「還有這朵花,開的絢爛多姿,奪人心魄之美。可偏偏只能一年盛開一次,而且每次盛開只能維持兩日。想不到王爺今日正好碰上了。昨日從宮中回來後,我便想着將此花盛開時的樣子畫下來已做紀念。可偏偏幾次描繪都未曾傳神,不是將此花描畫的太過於平淡,就是太過妖艷,無法與真實的模樣相比較。」方慧君唇角輕輕勾起,蹲下甚至,輕嗅着這朵絢爛的花。語氣中有幾分惱意。她一項擅長琴棋書畫,特別是畫,從未想過有一日會因為描畫着一朵花而難住。她這話是不假的,昨天從宮中回來後,因為心中對他的悸動,所以一直未能靜下心來,來到院中散步靜心的時候見到花開了,心悅不已。
心悅之餘,便想着將此花盛開時的絢爛模樣畫下來,以後進了王府可將此花送給他欣賞,或者他們一同欣賞。可偏偏不知是她要求過高,還是一直未能真正靜下心來,所畫的花沒有一個是令她滿意的。
不過,或許是老天安排的,竟是讓她與他能夠一起來欣賞。
不知身後他是何種神情,方慧君雖想要去探知,卻忍住了,而是繼續在前面帶路。
剛才一路走來時,不時的有下人在看着他們,這一回四周無人,安靜了不少。
方慧君指着前面不遠處的亭子,柔聲道:「一路走來王爺應該有些累了吧?我們去亭子內休息片刻吧。」時間過的極快,這條路也太短了些。她還未能細細體會心中的愉悅,便已經逛完了園子。
話音剛落,身後的他突然出聲了。
一路走來他未曾言語,想不到現在卻開了口。「方小姐。」
她的心跳停了半拍,該來的還是要來了。
現在四周沒有下人來回走動,也的確是開口的最佳時機。
她輕輕的抿了下唇後,轉過身面對祁墨的時候,唇角勾起一抹淺笑。「王爺不知有何吩咐?」她輕聲詢問道。視線落在了她的鼻翼上,並未上移,沒有膽量觸及他的雙眼。
「一個月後的婚禮最好沒有如期舉行。」祁墨面無表情冷聲道。自王府到安國公府,一路上這個想法不停的在腦海中閃過,他與程洛雖然都不能放手,可他卻無法面對日後失去她的場景。
方慧君心口咯噔一聲,早就該預料到的,她並不意外。
不過……
「王爺真的已經想好了嗎?」她生意略微低沉,卻好似沒有任何波動。
祁墨背過身,望着安國公府的一片景色,聲音冷沉的回道:「若你聰穎,便知進了墨王府就如同進了地獄。一個月後婚禮當日,你服下這枚丹藥,定會重病在床半年。」
方慧君望着男子寬厚的背,以及背上那黑色的發,心頭一抹劇痛纏繞着,他當真是要推遲婚期。不,他是意在取消婚禮。與她沒有絲毫瓜葛。
他當真那般看重程洛?
看重到不惜得罪安國公府?
她望着男子修長如玉的手指尖的一枚黑色的丹藥,終於是有些控制不住的身子輕輕的顫了
輕輕的顫了下。緊接着在男子霍尊阿u躬身望向她的時候恢復如常。
「王爺,此舉是不可行的。」她輕聲回道,聲音有一絲嘶啞。
「我與王爺是皇上賜婚,婚期定在一個月後。皇上定然不會讓婚禮當日有任何差錯。若是出了差錯,安國公府定會被連累。我不能冒險。我知曉王爺擔憂什麼,王爺怕我入府後會為難程側妃對嗎?請王爺放心,我天生性子不喜歡爭奪,我只求家人平安。只要有一日,在不傷及安國公府任何人的前提下,王爺讓我離開王府,我定然會離開。如此說,王爺可放心了?」方慧君不急不慢的說着,雖然看似平靜,可在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心中仿佛是在滴着血,有一處裂着口子。
並非是她口是心非。
他也莫要怪她口是心非。而是她若不能如此回應,怕是今生都要與他無緣。
……
「哎呀!」冷蝶閒來無事想要繡一錦帕,可沒想到極其小心之下,竟然還能夠刺傷了手指!這斷時間她明明已經跟繡娘學的很好,在小心翼翼之下從未刺傷過手指!可沒想到眼下竟然在專注之下刺傷了手指!
「怎會如此不小心?」程洛放下書,抬起頭看向冷蝶,詢問道。
冷蝶吸着手指上的血,十指連心,這一刺真疼,她搖着頭,「明明已經注意了。」
程洛笑道:「若是做不來莫要強求,喜歡什麼圖案花紋的錦帕讓繡娘去繡了便可。」
冷蝶咬了咬唇,低頭看着有些紅腫的手指,忍不住還是問出了口,「王爺現在還沒有回來,小姐你就不擔心嗎?怕是王爺要留在安國公府用午膳了。王爺與方小姐也會單獨相見。小姐,我這心裏頭總是不安,總覺得方小姐與丘小姐還有其他人不一樣。」雖然昨日是冷春與小姐一同入宮,可是冷春也與她描述了一下方小姐,方小姐看似溫婉可人,可是她就擔心看上去完美的方小姐真的會分去王爺的心!
聞言,程洛神色微動,眸子低斂,「人心是不受控的。」
「小姐!只要你用心抓住王爺的心,就算那方小姐做什麼都不可能奪走王爺的!小姐,人心雖然不受控,可也是要用心抓住的啊!」冷蝶焦急的說道。
用心抓住?
程洛看向窗外。
她的心,從什麼時候開始動搖了?前世的滔天仇恨,蝕骨傷害,就這麼輕易的要忘記了?
她不能迷茫。
她與他的路,此事相同,日後不同。
「哎,小姐,我們都知道其實你心裏是有王爺的。」冷蝶嘆息一聲道。
程洛收回視線,轉移了話題,「怎麼有一會兒沒有見到冷春了?」
「姐?她在一個時辰前就出去了,不知道出去做什麼了。」冷蝶歪着腦袋想了一下,才想起來冷春一個時辰前就沒了身影了,也不知道最近幾日是怎麼回事,總是神龍見頭不見尾的,神神秘秘的。
……
方慧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繼續平和的笑着說道:「昨日在宮中與程側妃見過一次後,我便知曉程側妃絕非我所見過的貪慕虛榮的女子,又親眼見到王爺對程側妃的喜愛,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王爺,你在乎的是什麼,我知曉。相信王爺也知曉,我在乎的是什麼。我在乎爹娘的性命。安國公府不能在明面上與皇上為敵,若我當真服下了王爺給的丹藥,只會成全了王爺。卻會給安國公府埋下禍端。王爺,無論如何,婚期一定要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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