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三教學樓的三樓走廊,江婧怡倚靠着防護牆,遠遠地眺望着晚霞籠罩下的操場。
她失神的雙眼隨操場上那道奔跑的身影移動着。
「婧怡,你還不回家麼?」
一個高挑單薄的男孩出現在江婧怡身邊也倚靠在防護牆上,笑容溫和,留着厚重的劉海。
如果不是他顏值要略遜幾疇,或許很容易被旁人認成低配細狗版的許青山。
江婧怡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不着痕跡地朝旁邊挪開了一些。
「嗯,等會就回去。」
「那我送你,剛好順路。」
男孩滿懷期待地看着江婧怡。
「不用的,陸九良,你家在藍厝,我家在新城,不順路。」
江婧怡儘可能地想保持對同學的禮貌。
但自從許青山斷情絕愛拋棄江婧怡的消息穿出來後,她身邊開始有想要尋找機會得到她垂青的人了。
可這些年她身邊親近的男性一直只有許青山,就目前來說,她找不到比許青山更驚艷她的人。
「婧怡,你還記得我家在哪?」
陸九良的聲音里明顯帶着一股欣喜。
「你經常在班裏說。」
「陸九良,我想自己靜一靜。」
江婧怡忍着怒意說道。
「沒事的,那我不說話,我就在這裏陪你。不管什麼事你都別怕,有我在呢。」
陸九良像是沒聽出江婧怡的話外音,自顧自地說道。他是知道江婧怡在這裏看許青山的。
「我和許青山不一樣,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陸九良不提許青山,江婧怡還能忍着點怒火。
可他提到了許青山,江婧怡覺得自己心裏有團火熊熊燃起,止不住的煩躁和憤怒。
「陸九良!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我讓你離我遠點!你不配提許青山,你比不上他一根毛!」
江婧怡的情緒完全失控。
她覺得自己明明沒有難過,但眼淚還是奪眶而出,朝着陸九良大聲喊道。
陸九良被如此劈頭蓋臉地斥呵,人呆立原地。
14班裏有些放學了還沒有離開教室的同學聽到動靜出來看了眼又縮了回去,走廊上原本吵鬧的動靜也安靜了很多。
所有人都在看他們。
「我不想和他說再見。」
江婧怡嘴唇糯糯地動了動,含糊不清地留下一句話,便轉身走進教室拿起書包就走。
只留下陸九良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良久,人群散去,陸九良緩過神來,看向了操場上那道還在奔跑的身影,突然笑了笑。
「起碼她有記得我說過什麼。」
默默地回教室里收拾書包,陸九良只覺得今天天很熱,讓人臉上總是會有流不完的汗。
鹹鹹的,澀澀的。
有人黯然神傷時,也有人酣暢淋漓。
許青山回到教室里把濕得能擰出水來的衣服脫下,換上乾淨的校服,用膠袋把濕衣服裝起來。
「要是能這樣保持下去,山兒你絕對就是超級男神。」
葉新城把手裏的旺旺雪餅遞給許青山,自己啃着,一邊說道。
「一開始難熬,後面跑到差不多3、4公里的時候身體打開了某個點,之後就會很爽,我真覺得你也可以試試長跑。」
許青山搖了搖頭,剛跑完步不吃東西,他小口小口地抿着水。
剛剛跑完步,因為擺臂標準認真,連小臂都略微脫水充血,愣是讓許青山的手臂看起來有些健碩。
「算了吧,我跑1000米都夠嗆,我還是比較喜歡打羽毛球,等周末出來讓我虐虐你。」
葉新城躍躍欲試。
「行。」
「等等路上幫我抽背一下單詞。喏,標記的這200個詞。」
許青山背起書包,把單詞本遞給葉新城。
兩人結伴回家。
許青山並不知道有兩個女孩都在關注他。
畢竟,關注他的女孩多了,不差那一個兩個。
現在的他也並不在意這個。
他更在意自己這麼努力,月考能考幾分。
夕陽下,馬路上車流不曾停息,電動車和摩托的喇叭聲要比汽車更多且更嘈雜一些。
兩個少年並肩走在路旁,穿過一顆顆香樟樹的斜影,一人手裏舉着單詞冊,時不時扶一扶眼鏡,一人微仰腦袋,眺望高空。
青春是一首無字詩。
許青山很珍惜重來的每一天。
有的人重生後喜歡日日夜夜群美環繞的生活。
有的人重生後喜歡到處去彌補遺憾。
許青山不覺得自己會有所不同。
但他現在更期待在這個周末,也就是明天,見到自己正值壯年的父母,看到他們還未花白的鬢角。
許青山本想在樓下抽根藍狼再回家。
可剛剛跑完步的身體狀態,似乎根本不需要尼古丁和焦油的鼓勵。
想了想,他把大半包藍狼重新塞回包里,走進了家裏的樓棟。
「阿嬤!我回來啦!」
......
翌日。
高三周六不放假。
按龍江實驗的習慣。
高三上學期一周上六休一,周六下午用來學生走班式專項培優補差的。
高三下學期一周上六天半,只放周日下午。
許青山父母都是體制職工,一位公務員,一位體育老師,都是雙休黨。
所以,並沒有發生許青山想像中,自己去迎接父母的場景。
重生後和父母的第一次會面。
是大汗淋漓地推開家門。
「臭弟,回來啦?」
許青山一開門,就看見守在玄關口的林月華女士,開口就是濃郁的閩南鄉音。
2008年的閩南並沒有修建高鐵動車網絡。
不像鷺島有國際機場,閩南三姐妹中以輕工業、農業為支柱產業的龍江市根本沒有多少外來人。
所以,眼下遊街走巷的老一輩仍以閩南語為主,只有在市區的各種商店旅館、學校、機關單位等才會在日常交流中使用普通話。
「媽。」
許青山看着風華正茂的母親,不知為何鼻子一酸,上前抱住了她。
剛好偏過頭,能看到坐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看報紙的父親許學軍詫異地看着自己,眉毛一高一低的,有些滑稽。
但作為父親,許學軍要把持住自己統治階級的威嚴,清嗓子地咳了一聲。
「這麼大個人了,幾天沒見又婆婆媽媽的,一點都沒有男子漢氣概。抱什麼抱,去放書包洗澡準備吃飯。」
「學軍你幹嘛這麼說孩子,最近班主任可是給我打了好幾次電話誇他的。」
林月華此時還沒有後來那麼不管不顧,雖然性子很急,但還沒因許青山入獄而精神衰弱到極度暴躁。
「再說了,今天還是你說要買好點,給孩子做好吃的。」
「咳咳,女人家懂什麼,去準備碗筷。」
許學軍放下報紙,站起來打量了一下許青山的髮型。
「之前說了你不聽,那拖把頭就該剪掉,流里流氣,不男不女,現在剪完陽剛多了。去,洗個澡,準備吃飯。」
許青山沒有在意許學軍話里讓人不舒服的地方。
他笑了笑,點點頭,也上前抱了父親一下。
「嗯,謝謝爸。」
平日裏偏好頤氣指使人的許學軍,和林月華吵架沒慌過,單位內鬥沒怕過,跟人打架鬥狠也沒慫過。
偏偏在兒子這突如其來的擁抱下,手足無措。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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