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步走到蘇綰面前,拉起她就跑。
蘇綰抱着頭,跟他跑出院子。
「那是什麼人?」她顫聲問。
江墨塵拉着她走到大路上,「來要賬的。」
蘇綰大驚,「你借高利貸了?!」
江墨塵沉默着點頭。
蘇綰表情一下子嚴肅起來。
從小到大爸媽都沒有管過她,除了禁止黃賭毒,爸媽對她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許她向別人借錢。
所以,蘇綰對借錢這事非常抗拒。
「你沒賭博吧?」蘇綰再次小心問。
江墨塵搖頭,「是我老爹死之前借的,他曾經染上過賭博。」
蘇綰聽到這話,莫名鬆了口氣,「欠了多少?」
江墨塵聞言有些詫異的抬起頭,他仔細打量着蘇綰,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問這麼多。
他思索片刻,「八千多。」
「我借你,你先把賬還了。」蘇綰說着把手裏的人參塞到他手中,一溜煙跑回家去取錢。
等她再回來時,院子裏的黑衣人都走了,江墨塵就坐在門檻上等她。
「他們人呢?」蘇綰氣喘吁吁問。
江墨塵愣怔着緩緩搖了搖頭。
「你怎麼了?他們是不是為難你了。」蘇綰說着,將他拉起來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見沒有傷口,便篤定江墨塵是被羞辱了。
「你個笨蛋,狠話不會說啊!你就不能硬氣一點?」
「指着他們的鼻子告訴他們,『老子有的是錢,信不信老子馬上就把錢砸到你臉上!』,走,我帶你去找他們,把場子找回來。」
蘇綰說着就要拉着他往外走。
「不用了,他們住的挺遠的。」江墨塵說話時聲音壓的很低,帶着濃重的鼻音。
蘇綰轉頭就見他頭垂的很低,像是哭了。
「你哭了?!」
她有些後悔,自己剛才走的時候應該把他帶上的,那些人肯定是做了很過分的事。
她氣憤的挽了衣袖,就要去找他們算賬,「走,現在就去找他們。」
但江墨塵再次搖了搖頭,「不用。」
蘇綰見他情緒實在不高也只能作罷。
她走到江墨塵旁邊坐下,「你也不用着急還,這錢是我的私產,我爺爺不知道。」
江墨塵還是不說話,只低着頭。
蘇綰以為他不想自己待在這裏,便有些訕訕的站起身,「那你自己坐一會兒,我先走了。」
她還想說些什麼安慰他,可江墨塵卻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再陪我坐一會兒吧。」
蘇綰點點頭,又挨着他坐下。
兩人一直坐到傍晚,蘇綰才起身回家。
等蘇綰走後,幾個身穿西裝的男人才從房間走出來。
江墨塵回過頭是,深情已經變得冷峻。
「對不起少爺,我沒想到那丫頭竟然那麼警惕,我願意接受任何懲罰。」領頭的低着頭,額頭已經開始微微滲汗。
天知道待在房間的這幾個小時有多難熬,少爺竟然沒有第一時間訓斥,懲罰他。
一想到剛才少爺那詭異的表情,領隊就從頭涼到了腳。
等待懲罰遠比懲罰本身更叫人絕望。
等挨了罰,也就完了。
然而,江墨塵卻只是詭異的擺擺手,說了一句:「下去吧。」
領隊即將要沉下去的心再次被揪了起來,他很想告訴少爺:要不您還是罵我幾句吧。
但他不敢說。
他忐忑不安的低下頭,「是,謹遵少爺的囑咐。」
幾人摸着黑走出院子。
空蕩的院子裏再次剩下江墨塵一人。
江墨塵環視四周,那個穿長衫的男子再次出現在院子裏。
他那雙吊眼死死盯着江墨塵,「她只不過是可憐你而已。就算換成別人她也會這麼做的。」
「你就是個沒人要的可憐蟲而已。」
這次,江墨塵沒有被他罵的快速垂下頭。
他直視着男人的眼睛,「我不是你,你沒有本事留住她,我有。」
男人嗤笑一聲,「那我就拭目以待。」說着就隱去了身影。
院子裏再次響起小孩啼哭的聲音。
這次江墨塵沒有抱頭逃避,他試着站起來,用顫抖的手慢慢生火做飯。
他坐在灶台前,哆哆嗦嗦往灶里丟柴火,火苗亮起的那一刻,腦海中迅速閃過山里那隻胖狐狸的模樣。
江墨塵愣怔着,將柴火點燃。
那隻胖狐狸在他腳邊跳躍,朝着他搖尾巴。
那滑稽模樣叫江墨塵兀自笑起來,他低頭看着那狐狸,恍恍惚惚中那狐狸又又變成了蘇綰的樣子。
火焰徹底燃起,橘黃色的暖光將周圍照亮。
江墨塵愣怔着,仿佛院子裏不再是他一個人。
.
第二日,蘇綰起了個大早。
偷偷摸摸把洛神花洗好後,拿到房頂曬上。
她記得後山後面的戈壁上似乎有一大片仙人掌,不知道有沒有胭脂蟲。
等蘇辰起床後,她就拉着蘇辰去後山。
兩人全副武裝,蘇綰拿了個大罐子,戴着草帽。
蘇辰帶着手套,腰上還別着一個大水壺。
蜿蜒曲折的山路並不好走,茂密的植物幾乎將整條路全部覆蓋住。
蘇辰走在前面,用木棍撥開遮擋着路的植物。
「我說你到底在折騰什麼啊?」
蘇綰累的氣喘吁吁,但她不敢表現出來,「我當然是要找做口紅的原料啊!」
「你還想着做生意呢?」蘇辰不理解,家裏明明不缺錢花,以後也會有夫家養着她,蘇綰為什麼還要這麼辛苦,去找什麼做口紅的原料?
當年小姑也是,明明可以在學校讀幾年書,然後嫁給爺爺給她相中的軍官老公,可她非要退學,去倒賣什麼玉米,牛大骨,豬大腸。
一個香香軟軟的姑娘,每天和一群漢子奔波勞累,在大太陽底下暴曬,把自己弄的灰頭土臉的。
出去這麼多年,就算是爸媽奶奶去世,也從來沒有見她回來過。
他很怕,怕蘇綰也落得個那種下場。
越往上走,山路就越加崎嶇,地也更加濕滑,兩人必須加倍小心才能避免危險。
道路兩旁帶着尖刺的植株時不時就會劃爛肌膚,毒蟲也肆虐着,隨時準備叮咬。
兩人在一棵倒地的枯樹旁坐下,蘇綰拿出花露水噴在身上。
蘇辰被叮了好幾個大包,蘇綰給他塗上消毒的藥膏。
見蘇綰準備的如此齊全,蘇辰心中越加沉重,他以為蘇綰只是一時興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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