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又有人加入。
「我還不知你們的心思,看人家小姑娘長得好,又想跟監察院攀上關係。」
「謝院首是能和我等做親家的人?這蘇姑娘有他撐腰,皇子妃都做得。」
「我勸你們快別說了,小心被監察院聽到要你命,那群人鼻子可靈了。」
還有女人酸溜溜:「我看這蘇家姑娘長得也一般啊,就是衣裳好看襯的。」
「嗯,這衣裳哪裏做的啊?我也想要,你看那個鳳凰的眼睛,還會發光呢?」
「那鑲的是藍寶石嗎?顏色好稀奇啊,我從來都沒見過呢。」
「有什麼好羨慕的,她這一身怕是值好幾處院子,壓在身上,俗死了。」
謝珩側頭朝後看了說話的少女一眼,又淡淡將目光收回。
少女不知他是誰,卻覺得甚是儒雅清俊,下意識覺得被誤會不好,連忙解釋:「我不是嫉妒她,我是」
謝珩不理會,只是認真看着蘇瀾。
明艷傾國色,一朝天下知嗎?
謝珩想,念念這樣的容色,及笄後該是有很多人上門提親的。
要怎樣才能看好自家白菜?
好似有點麻煩呢
笄禮結束,賓客散盡。
蘇瀾換下笄服和髮簪,束了個圓髻,插好謝珩着人修好的白玉珠花,歡歡喜喜去見他。
此時已是月上中天。
謝珩正坐在院子裏等她,青衣白裳,斯文安靜的坐在小石凳上,低垂着頭,手上在編着什麼東西。
這麼看阿舅好乖的模樣。
蘇瀾站在原地,沒有過去打擾。
阿舅在她的印象里,做什麼都是遊刃有餘的,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認真的樣子。
她能明顯感覺到,手裏的東西對他來說很重要,她輕手輕腳上前,捂住他的眼睛。
捏着嗓子道:「哎呀呀!哪裏來的俊郎君,本大王要擄回去做壓寨相公。」
謝珩輕笑:「皮。」
捏住她的手,牽着她坐在自己身邊,「等一會兒,快完工了。」
蘇瀾這才看到,他手上的是支髮簪,金絲纏裹着碧璽珠,一顆一顆穿成了兩隻小兔的模樣。
一桃紅,一湖藍。
桃紅那個小小的一隻,依偎着湖藍色的,顯得格外親密。
這兩隻小兔子是代表他們嗎?
「阿舅,您怎麼想的呀,這髮簪好生俏皮,您手這麼巧的嘛!」
謝珩但笑不語,將髮簪插進她的髮髻,就着月光仔細打量。
蘇瀾眼珠子轉着,手還忍不住去頭上摸,謝珩看了喜歡的不行,揉了揉她的發。
「恭喜我們念念成年。」
蘇瀾望着他。
笄禮的一切都是他準備的,就連宴客的帖子都是他下的。
她以為這已經是最好的禮物了,沒想到還親手給她做了髮簪。
玉人鬢上簪,寸寸相思意。
他這是在表白嗎?
那他加冠時又是誰在他身邊,為他準備冠禮呢?
沒有的吧!
他二十歲時,是謝家出事次年,那時他在監察院,該是很難的吧!
「阿舅。」她驀地喚他。
「嗯?」
「有人為您加冠嗎?」
謝珩定定地看着她,平聲回:「沒有。」
蘇瀾心尖一疼,面上卻沒什麼表現:「那天您在做什麼?還記得嗎?」
謝珩看着她,嘆息:「莫要問了。」
蘇瀾忽然握住他的手,他無聲地望着她。
「我也送您一個禮物呀!」
謝珩挑眉:「渾身上下就一個人是你自己的,你要送我什麼?」
蘇瀾看了看自己,還真是,渾身上下的衣物,就連繡鞋和羅襪都是阿舅送來的。
「我也不想的,可您送來的衣裳好看呀!只能怪您衣品太過優秀。」
「還不是被你逼出來的。」
蘇瀾從小就愛美,別的小姑娘有什麼她也得有,而且要加倍,要更好。
謝珩總是帶着她買這買那,久而久之,就練就了這身本事。
「我身上有一樣東西不是您買的。」
謝珩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蘇瀾拆開發髻,解下纏發的紅繩,在他面前扯了扯,得意:「就是這個。」
謝珩笑:「這個確實不是我買的,可是它能做什麼?翻花繩?」
蘇瀾的手靈活翻轉,很快一個精美的同心結便打成了。
謝珩接過來放在手心,紅紅的,小小的,可愛至極。
「給我繫上。」
他將手腕遞給蘇瀾。
「可別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女孩子用的髮帶,您把它系在手上,會不會不太好?」
「不會。」
「您可是積威慎重的一代權臣,手上系個這,您還怎麼御下?」
「你就像個小管家婆,什麼都要管。」謝珩催促,「你系就是。」
好吧!
系就系。
謝珩也是冷白皮,紅繩系在手腕上十分顯眼,明淨醇和的人染了這樣明艷的色彩,有一種誘惑的好看。
「行了,再看我要收銀子了。」謝珩拉好衣袖。
蘇瀾仰頭沖他笑,她阿舅真是很好很好的一個人,熨帖極了,一點都不掃興。
「看把你高興的,樂成小傻子了。」
謝珩把她散着的長髮,服帖地理在耳後,「你的心意我懂,自然不會辜負。」
他送髮簪是許諾。
她還了同心結亦是許諾。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是他們兩個共同的夙願。
所以,他要隨身帶着,還要戴在她隨時都能看見的位置。
至於別人怎麼看他不在乎,他手腕上的,是他心愛姑娘的發繩,是她的記號,也是他給她的安全感。
蘇瀾感動得不知說什麼好,朝他伸手要抱,謝珩輕握了一下她的手。
這裏不是聽風苑,人多眼雜,他不想她被扯進流言蜚語中。
蘇瀾反應過來不妥,臉頰泛紅,她清了清喉嚨,戳着額頭,挺不好意思的。
謝珩指了指石桌上的髮簪,笑着說:「這才是小兔子,下次做兔圖對着它繡,莫要再弄成倉鼠了。」
蘇瀾嘿嘿一笑:「好的呀!」
謝珩輕撫珠花,柔聲道:「這叫木蘭花,是我母親家鄉獨有的,據說想做將軍的女孩會製成髮飾。」
蘇瀾看着上面的裂紋,後悔的不行,暗罵自己狗脾氣,也不問清就摔東西。
要是摔了旁的也就罷了,可這個珠花
見蘇瀾聳拉着小腦袋,可憐兮兮的,謝珩難免不舍,低頭柔聲安撫:「不礙事的。」
蘇瀾拽住他的衣袖搖了搖,態度誠懇:「阿舅,對不起,您要不罵我幾句吧。」
謝珩嘆氣。
罵她,那不是懲罰她,是懲罰自己。
他看着蘇瀾,目光柔和:「念念,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要信我。」
蘇瀾鄭重點頭。
這一夜,蘇瀾又做了夢,還是久違的美夢。
而另一頭的蘇漪,正經歷着此生最大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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