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殿下願意,臣女定盡心盡意。」
潘文心款款上前,衣裙翩飛,猶如一隻花間蝶,舉手投足盡顯優雅。
趙沅楚想也不想得反唇相譏,「本宮不願,潘姑娘再來一首絕世著作,本宮都要妄為世人了。」
潘文心立刻換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殿下真是誤解臣女了,臣女自知與公主口角是臣女之過。
那首詩也只是在說臣女自己耳目閉塞,竟然輕信了她人的話,沒想到被人傳開誤解。」
趙沅楚額角跳了跳,信你就有鬼了。
她又不由嘖嘖稱奇,看看別人的戲,再看看她在許太后面前的戲。
什麼叫天壤之別。
這就是。
「潘姑娘,映日荷花別樣紅,你適合呆在池子裏,就缺你這樣一個不一樣的顏色。」
潘文心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衫,一臉的不解,「去池子作甚?殿下要摘荷花嗎?」
孟長欽眉眼淡淡,「殿下還若跑,臣只能如實稟報。」
潘文心在一旁附和點頭,「殿下,您現在是大齊唯一的公主,您若不通詩文,琴棋,如何為天下表率?」
一副痛心疾首,很是為她着想的模樣。
趙沅楚不想理她,若不是知曉她的另一面,估摸着也會被她的表象蒙蔽。
從前她和潘文心並無接觸。
只聽說在孟祥山的書院讀書,鮮少回京,和京中貴女皆不熟。
去年及笄後,便被潘大人接了回來。
高潔雅致的潘姑娘不屑與京中貴女之流為伍,宴會賞花,從不參與。
但那次春日宴卻參加了,窈窕淑女,文采斐然。
自宴會上便傳出了京城第一美人和第一才女的雙雅號。
同處一宴會上,身份最高的楚陽公主趙沅楚與之相較,立判高下。
趙沅楚知道自己始終融不進這個貴女圈,別人如何言說,她皆當做聽不見。
哪成想,正主竟然到她跟前來了。
先作畫,後彈琴。
她都欲不予理會。
第一次見面的潘姑娘卻言笑晏晏地說了句侮辱至極的話。
——「孟家哥哥最喜詩文,殿下卻胸無點墨,臣女還勸殿下莫要痴念。」
什麼什麼?!孟家哥哥是誰?她何時痴念了?!
她肚子裏有沒有墨水又同她有何干係!
她入京三年,這是第一回有人當着她的面,踐踏她的臉面。
兩人才就此爭執起來。
孟長欽看着不說話的趙沅楚,微微皺起了眉,「既然如此,臣便在此給殿下教授詩文吧。」
趙沅楚忍着上翻的白眼,咬着後牙槽,「那你倒是給本宮解開呀。」
修長的指尖點在她的肩頭,僵硬的姿勢瞬間癱軟,讓她差點跌坐在地上。
趙沅楚揉了揉肩頭,扯着臉皮哼聲道,「多謝孟先生,學生定然刺骨懸樑,廢寢忘食,孜孜不倦,學而不厭」
已經走上台階的孟長欽回首,居高臨下地瞥了她一眼,「難為殿下了。」
趙沅楚,「」
潘文心看了眼那那抹清冷頎長的背影,上前一步攔住了趙沅楚。
她眨着水潤的清瞳,「殿下,您留下臣女教習琴藝,您的課業,臣女替您完成,可好?」
趙沅楚看着滿懷希翼的潘文心,「你想留下來?」
她上前走兩步,潘文心跟着走兩步。
「嗯嗯!臣女想!」
趙沅楚臉上的笑意不減,直至走完台階。
她瞥了眼坐在寶文閣內書案前,正條斯慢理整理衣袖的孟長欽。
她唇角一勾,朝裏面喊道,「孟先生,潘姑娘說,本宮若是留下她,她便幫本宮完成課業。」
「」,一旁的潘文心臉都黑了。
孟長欽側頭看過來,劍眉輕蹙,「潘姑娘,宮闈不比詩館,還是早早歸家,以免潘大人擔憂。」
潘文心咬了咬下唇,「爹爹面聖,我已經同爹爹說好了,在此等候。」
孟長欽不再看她,從桌案的布袋裏拿出幾本書來。
「小內監已經探頭多次,潘姑娘莫讓大人等急了。」
潘文心回頭,月洞門處恰好一個小內監探出腦袋來,他接觸到潘文心的目光,又驚得縮了回去。
再回頭,趙沅楚已經一副好學生的模樣坐到了孟長欽的對面。
兩人相對而坐,中間隔着兩張桌案。
可兩人都是湖藍色的衣衫,一個美目盼兮,一個丰神俊朗。
若是舍了中間的桌案,兩人怎麼看都是一雙登對的璧人。
趙沅楚捧着孟長欽遞過來的書,差點跳起來,「千字文??孟先生你拿錯了吧!」
孟長欽抬眸,「那殿下,您是懂韻律平仄,還是懂虛實意境?」
趙沅楚,「」
千字文字體乾淨有風骨,不像是宮外書齋買的。
趙沅楚翻開書冊,中間一頁的裝訂線縫處,隱隱有一枚指印,淡淡的墨汁清香自飛快的翻頁中飄散出來。
這是連夜趕製出來的一本手抄冊。
將書來回翻了好幾次的趙沅楚,停下故意翻書的動作。
外面已經沒有人了。
引頭望去,就看到那個氣鼓鼓的鵝黃色背影。
她從鼻子裏呼出一團氣來。
舒爽!
還寫詩諷刺她,不是挺厲害嘛。
才女也得圓潤地滾回去。
「殿下。」
清冷如山間清泉的聲音將她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趙沅楚回過頭來,她的面前已經擺好了筆墨。
她努力勾起唇角,「孟先生,本宮三歲便已經開蒙了,會看書會寫字。」
孟長欽挽起袖子,露出一截肌肉勻稱有力的小臂。
提筆寫下寶文閣三字。
一氣呵成,字體飽滿有力,風骨獨成一派。
孟長欽擱下狼毫筆,眼眸輕抬,「字如人,沒有形,不見意。」
趙沅楚,「你不會讓我練字吧?!」
孩童時的痛苦回憶瞬間席捲而來,一百張的橫都不能讓夫子滿意,甚至給她娘告狀!
她跪在書房板凳上,哭着寫了一下午。
最後是客居在王府的一個小哥哥解救了她。
「殿下。」
趙沅楚的思緒再次被拉回來。
孟長欽冷着臉看着她,「殿下的提議不錯,殿下確實需要懸樑刺股。」
趙沅楚,「」
「算了,我還是把潘姑娘叫回來吧,習琴也挺好的。」
她作勢就要起身,剛支起一條腿,一把戒尺便擱在了她的肩頭。
趙沅楚臉都變了,「孟長欽,你敢打本宮?!」
孟長欽直視她的眼,輕輕吐出兩個字。
「御賜。」
趙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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