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置信。
如做夢一般。
坐在病床邊守着她的人,竟是周赫。
亮堂的光線,透過薄紗的窗簾射了進來。
打在男人身上,鍍起一圈光暈。
讓剛從昏迷中醒來的寧幼恩,分不清現實,或夢境。
她用本能的反應,輕喊了聲:「周赫哥!」
男人偏頭,俊美的五官驟顯。
寧幼恩晃了晃眼,回抿雙唇。
「醒了?」他語調淡漠,音質清冷,不如他纏綿時,那樣熱烈。
寧幼恩拉回與他對視的視線,去看周圍的環境,「我住院了?」
「嗯。」周赫起身。
傾長清雋的身姿,輕倚在柜子邊沿,給她倒水,「昨晚住進來的。」
思緒倒流,寧幼恩猛然撐開全眼,「你怎麼會在?我媽同書桉呢?」
男人低眸,在水杯里插了根吸管,拉回方才那張陪護椅,坐到她身邊。
「鬧了一夜,你媽被幼琳接走了,書桉回去補覺。」
他把吸管移到她唇邊,嗓音溫潤,齒尖冰涼。
是他們這段關係在外,最恰當的相處口吻。
「喝口水,潤潤嗓。」
寧幼恩溫順張嘴,任由他手捧着水杯「餵」她。
一夜,滴水未進。
寧幼恩真渴了,喝了整整一杯。
「還要?」
周赫俯瞰她,寒冷的眸色望不見底。
寧幼恩抿唇,搖頭。
視線跟在他放回水杯的身後,「你這樣陪我,不擔心被人誤會嗎?」
他沉寂的背影,染了抹疏離的郁色,「我帶了寧幼琳來,她等下來接我。」
帶了未婚妻來看小姨子,不會被誤會。
被人撞見了,也只會夸,這姐夫對小姨子真好,是哥哥的樣。
寧幼恩別過臉,望着對面的空牆,落淚。
「身上的傷,周澤惠打的?」
昨天趕來時,葉書桉抱她在懷裏,露出的那些淤紅的皮膚顏色,觸目驚心。
寧幼恩攥緊被角,感受着他的氣息靠近。
「書桉說,她經常這樣打罵你。」
周赫坐回到她身邊,目光一寸寸烙印在,她藏在病號衣服下的傷痕,「什麼原因?」
寧幼恩吸了吸鼻子,「我不同意相親。」
「就這個原因?」
周赫不信,因為不止。
可她不說,總是不說,扛着。
【之前在寧家做過的傭人說,要不是寧秘書同寧小姐是雙生姐妹,還以為她是迫不得已收養來的孩子。】
周赫瞳色凝住,修長的手指彎曲,緊緊握到一起。
回想昨晚自己打電話給她那刻,是葉書桉接的電話。
她真的同葉書桉親密無間,無話不談。
多麼委屈,難受的事,第一時間想到的都是他。
「阿赫,恩恩!」
門外傳來的聲音,打破了他們獨處的寧靜。
寧幼琳提着保溫壺進來。
第一時間,湊到周赫身邊裝體貼,「辛苦你幫我看着恩恩了,你餓不餓?」
寧幼恩沒回頭,不知兩人此刻的距離,視線跟着空牆上的人影移動。
只聽男人低沉着嗓音說:「先看下你妹妹。」
寧幼琳乾笑,「恩恩醒了?」
這時,寧幼恩才緩緩擺正過臉,同她四目相望。
「醒了就好。」
寧幼琳與她對視過一眼後,很快就轉開目光,到一旁盛粥,「以後別那麼任性,離家出走,躲葉書桉私宅這種事最好別做了,媽生氣,也是為了你好。」
顛倒是非。
寧幼恩不吃她這套,又別過了臉去。
「書桉也真是的,不承認錯誤,還同媽硬扛,把媽氣得現在都躺床上了。」寧幼琳盛了兩碗。
保溫壺裏的粥不多,容媽只準備了寧幼恩的份。
但寧幼琳存私心。
好不容易等來周赫主動的電話,就算是藉由妹妹的病房,她也不能錯過機會。
寧幼琳把滿的那碗,率先端到他面前。
掐着嬌滴滴的聲線說:「從半夜守到現在,等下還回公司,別累垮了。」
周赫從半夜就守在她床邊?
病床里的寧幼恩,捏着被角的手,默然收緊了半分。
周赫的注意力,一直悄悄落在她身上。
她做的每一個小動作,他都了如指掌。
「嗯。」
周赫接過寧幼琳遞來的粥,落坐回椅子上。
喝了一口,細細評價,「清甜,好喝。」
「是嗎?那以後我讓容媽常做,你空了到寧家喝。」
兩人前幾日僵持的關係,終於有所突破,寧幼琳歡喜得一點不遮掩。
而一直被晾在一邊的寧幼恩,聽到是容媽煮的粥,鼓囊着小臉回身。
「姐,容媽煮給我的呢?」
「想喝了?」寧幼琳不給她好口氣。
只是礙於周赫在這,她還是有所收斂了些,「那麼饞嘴,還離什麼家,葉書桉給你請保姆伺候你了?」
寧幼恩單手去接,燙了,立馬縮回手,去捂耳朵。
周赫瞥見,深深睨了她一眼。
寧幼恩知道他看她做什麼,故意把手按在耳垂處,不下來了。
「燙,你先放那,等會吃。」
寧幼琳擱完,沒理她,走到周赫身邊,「阿赫,你待會送我去學校好不好?我怕現在這個時候叫車,有點難。」
他們兩人,很少共處了。
周赫面無表情聽着,喝完最後一口粥後,抽紙巾擦嘴。
「確實晚了。」
「那我們現在就走?」寧幼琳亮着眸子看他。
周赫起身,把空碗放一邊。
拿出口袋裏的手機,撥了個號。
那頭的人秒接,【周總。】
【車子在附近?】
【是的,周總。】
【現在過來,送寧小姐去學校。】
「阿赫!」寧幼琳製造的機會破滅。
「現在下樓去,司機在醫院正門等你。」周赫冷不丁開口,寧幼琳無法拒絕。
只是她走了,病房內就繼續剩下他們兩人了。
昨晚,讓周赫守着是逼不得已。
她必須演戲,配合周澤惠,加上寧幼恩又是昏迷的狀態。
可此時的寧幼恩是醒着的。
周澤惠不肯透露任何有關兩人的消息,但從周赫逼問她的那些蛛絲馬跡可尋,寧幼恩假扮她的事,十之八九,是被周赫洞察出的。
周赫對她開始冷漠,趕她出水月菀,都是在為了床上躺着的小賤人嗎?
「阿赫,那你呢?不一塊走嗎?」
寧幼琳佯裝被蒙在鼓裏,攀着周赫的手臂撒嬌。
周赫寡淡着神情看她,「走啊,不坐同輛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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