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過一個女人,她鍾靈毓秀,溫婉嫻淑。我愛她,這一愛,就是六十年。
六十年的歲月,我永遠都是旁觀者。我看着陰謀詭計在這座豪華的莊園裏上演;我看着魑魅魍魎犯下滔天罪惡;我看着玉蘭樹花開花落,孤山楓葉凋落又初生;我看着主人從年少意氣風發,淪為白髮柱棍的老者;看着心愛的女子嫁作他人婦,看着她為他生兒育女;我看着她重病臥床,看着她死去,直到成為一抔黃土在地下與腥泥蛇蟲跳舞......
我一個人,在漫長又短暫的歲月里,孤零零地守護着她的靈魂。我希望,我死去,我的靈魂,依舊會守候着她。
六十年,我看着顧家發生的一切。我思考着,我沉默着,我也悲哀着。
你問我這六十年裏面有沒有什麼遺憾事?
我有。
我後悔在三十八年前,沒有開口向我心愛的女子告白,我後悔在主人帶另一個女人回家的時候,沒有對着他的臉打上一拳。
——永遠的執事,王德。
......
顧諾賢坐在車裏,車剛開到顧家主宅門前,顧諾賢就看見顧星雲在王德的陪同下,正拄着拐杖站在厚重古樸,隱隱透露出森嚴冷肅的鐵門邊上。
藍厥將車停到莊園右側的停車場上,夏天楓樹林是一片碧綠,看一眼,身心舒暢。秋天,楓葉林變成血滴子般的紅色,浪漫多情。到了冬天,整個孤山都有些孤寂,紅葉變成黃色,有些老了的樹葉都已凋零。樹葉跟隨狂風飛落而下,整個冬天,顧家主宅都被黃色落葉包圍着。
黑色小皮鞋踩在厚厚的樹葉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動。顧諾賢頭戴一頂黑色鴨舌帽,帽檐正前方用白色絲線繡着一隻栩栩如生的壁虎。大冬天的,他也應景穿着一件黑白相間的橫紋毛衣,外套一件黑色小皮衣,黑色牛仔褲的褲腳扎進卡其色短靴中,一條灰色圍巾在將他脖子包裹的嚴嚴實實。
看着,就很暖和。
小人兒背着書包朝顧星雲走來,顧老拄着黑色拐杖的手緊了緊,他似乎看了小時候放學回來的顧探了。顧探跟顧諾賢模樣並不是十分酷似,但他們淡漠冷冽的眉宇卻是一個樣子。
永遠倨傲不屑。
「爺爺。」小人兒伸手抱住顧星雲黑色大衣裏面的大腿,顧星雲呵呵笑笑,彎腰將顧諾賢抱在懷中。王德小心翼翼在一旁守着,生怕顧星雲不小心將顧諾賢從懷裏摔了下來。
「打架了,是贏了還是輸了?」
顧諾賢扯扯嘴皮子,小聲答道:「輸了。」
「哼!丟人!」老頭子嘴上說着丟人,摟着小人兒的力道更用力了些。試着將顧諾賢舉到頭頂,顧星雲剛放開拐杖,腳下卻是一軟,蒼邁的身軀差點跌倒在地,還是王德準時扶住他,顧星雲這才沒有摔倒。
將顧諾賢放下,顧星雲惆悵嘆了口氣了。
「老咯!」
「爺爺老了,抱不動你咯!」扶着拐杖,顧星雲一隻手靠着牆壁,一點點朝屋內走去。年輕時候,他輕而易舉便可將顧探託過頭頂。王德眼一紅,趕緊替顧星雲改口,「不是老爺老了,是小少爺長大了!」王德小跑着扶住顧星雲,嘴唇跟抹了蜜一般甜膩。
「呵呵,還是你這老東西最會說話!」
兩個老人背逆陽光,朝屋子裏走去。
顧諾賢看着顧星雲蒼老的模樣,心裏一陣酸楚。爺爺是真的老了。
「老爺,不坐專車進屋?」
「不了!諾諾,你先進屋去,陳立會給你處理傷口。」
「...好。」顧諾賢乖乖應好,小身子獨自坐上專車回屋。顧星雲目送載着顧諾賢的專車駛遠,他這才拄着拐杖,在王德的陪同下,慢悠悠顫巍巍的漫步在馬路邊上。
當年親手為安雲種下成排的玉蘭樹,三十幾年過去,它們都長大了。滿是皺紋的老手撫摸上玉蘭樹的軀幹,顧星雲右臉頰俯在樹幹上,眼睛有些潤澀。王德看到顧星雲這副模樣,猶豫問道:「老子,可是想夫人呢?」王德口中的夫人,不是指穆念,而是指顧星雲的原配,安雲。
顧星雲輕嘆一口氣,「王德,你還記得,小雲的樣子嗎?」看着遠方,顧星雲眼裏儘是迷茫。
王德點點頭,「怎麼會不記得?夫人笑起來,最是溫柔好看,我想當年老爺之所以願意答應娶夫人,就是因為夫人那明媚迷人的笑容吧?」安雲當年算是c市最有名氣的女子,她不僅長得美,家世好,在才藝方面,她更是樣樣精通。
安雲性格溫和,又體貼人心,當時c市想娶她的男人沒有一百也有九十九了。
只是可惜了,紅顏薄命。
顧星雲看着王德滿是不舍惆悵的臉,又想起安雲日記上記載的那些事情來。外界看來安雲跟顧星雲相敬如賓,然而事實是如何,沒有人知道。
安雲喜歡的,並不是他。
娶安雲的是時候,顧星雲已經四十歲了,而那時候的安雲不過二十三四,正是芳華年紀,他們結婚第九個年頭生下顧爵,而第十一年,安雲便因為先天性心臟病去世了。
顧星雲四十歲的時候,王德不過二十*,他那時候對安雲也是有幾分傾穆之心的,只是因為安雲選擇了他,王德這才認命作罷。王德這輩子沒有娶妻生子,他不說,顧星雲也是知道原因的。
他的心裏,裝着安雲,容不下別的女子。王德專情於一人一輩子,而顧星雲卻沒他這般情深。有時候恍惚想起年輕時那些事,顧星雲總會在心裏質問,王德就不恨自己嗎?
他喜歡的女人嫁給了他,安雲死後不到一年他又找了個女人,還跟穆念生下了孩子。他這般對待他深深傾慕的女人,王德就不恨自己嗎?看着王德那張並不年輕的臉,顧星雲第一次在內心對王德升起了一股愧疚之意。
小雲愛的不是自己,而是王德啊!
「有時候,我在夜裏失眠的時候,睜着雙眼,仔細思索試圖回想起小雲的樣子,可是我發現,我不記得她的模樣了。」顧星雲搖搖頭,心裏很奇怪,為何,他會不記得跟自己朝夕相處了十幾年的女人的樣子?
偶爾出現在他夢裏的倩影,也不是安雲,而是穆念。他有時候看着花園裏的花,總覺得那是穆念笑靨如花的模樣,看着孤山紅彤彤的楓葉,他仿佛間又看到了穆念穿着紅裙,在酒會山巧笑嫣然的模樣。
王德抬起頭來,那雙恭順的老眼第一次變得銳利又精明。「記不得夫人的模樣,那說明了一件事。」
「什麼事?」顧星雲看着王德,心裏已經預感到了他還未說完的後半句話。
「老爺這輩子,根本就沒愛過夫人。」他愛的女子遙不可及,得到她的人,在她死後竟然不記得她的模樣!夫人,你這輩子,過得真是不值得啊!
王德閉上眼睛,不願去深想,想得越深,他的心就越痛。心中對那女人的愧疚,也就越深。「老爺,這輩子跟你在一起生活過,被你以愛之名對待的女人,全都是可憐人...」而那個一直在他身邊伺候他,做牛做馬鞍前馬後的自己,更是可憐人!
對於顧星雲這一生,王德永遠都只是一個旁觀者,因為是旁觀者,所以他更痛苦。
旁觀者,才能將所有事情看的清清白白。
看着心愛的女人嫁給自己這輩子死都要尊敬愛護的人,王德心裏雖然悲痛,卻還能安慰自己,也許主子會給安雲幸福!看着心愛之人為顧星雲生兒育女,王德還能在一旁傻呵呵笑,他會在心裏告訴自己,你看,她很快樂。孩兒在膝下承歡,她會很幸福!
看着她心臟病發躺在床上,而她的丈夫卻忙於公司無暇顧及她,那一刻,王德心痛如刀絞。她被病痛折磨的死去活來,紅潤細膩的臉蛋變得蠟黃無生機,看着她夜夜呻吟身邊卻沒有那人的身影,王德萬分後悔當年懦弱沒有開口告白。是不是告訴她自己的心意,是不是她跟了自己,就不會落得這麼個結果?
安雲病入膏肓的那幾天,忙碌中的顧星雲終於停下了腳步,將他奢侈寶貴的時間分給了安雲幾天。下葬的那一天,顧家兩個小公子哇哇大哭,王德來不及悲傷,他要照顧兩位少爺。安雲死了,顧星雲還有個理由去悲痛,而他,連個悲傷放縱的理由都沒有。
在此生唯一一段感情里,王德悲哀如塵埃。
不到一年,新的女主人進了顧家大門,王德在一旁看着,態度恭敬,只是他的心裏,再也沒有了往日裏真正的尊敬。顧星雲,身份上你比我高貴,感情上,也是如此!
有時候,王德也會很不甘心。
看着王德不太好的臉色,顧星雲瞭然冷哼。「果然,你喜歡她。」顧星雲說不出心裏此時此刻是什麼感受,但是絕對不好受。
他總有一種被人背叛的感覺。
王德雖是他家的管家,但就個人情誼來說,他就是自己的兄弟。顧星雲知道王德是不會背叛自己的,只是心中很久以前就有了的猜疑真正得到確定答案,他很不爽。「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小雲的?」強壓下心中五味雜陳,顧星雲有些不解問道。
「第一眼。」王德回答道。第一眼,她的模樣,就已深深刻在自己的心上,再也不能痊癒了。
顧星雲用一種果然的眼神看着王德,「一直待在我身邊服侍我,還真是難為你了!」顧星雲這話語氣並不算和善,王德恭順低下頭去,「老爺,王德對您的忠心,容不得質疑。」王德對顧星雲忠心耿耿,這一點,王德不容許顧星雲質疑。
顧星雲眯眯老眼,看似渾濁的雙眼深深盯着王德看了許久。
「哼!這是以前我跟安雲住的那房間的鑰匙,那裏面有些東西,你還是自己去看看的好!」隨意將那鑰匙拋向空中,顧星雲轉身,年邁蒼老的人影,一點點從王德眼裏消失。
王德,你以為我勝過了你,其實在那段感情上,我才是敗者!
王德撿起地上那枚鑰匙,老爺這話是什麼意思?
——
*
——
顧三少跟蘇小姐玩了半個月,終於回來了!他們回來的那一天,天空下着鵝毛大雪,機場大廳,顧諾賢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小臉上儘是期待。
今兒,他裏面穿了件白色襯衫,外套一件淡藍色毛衣,機場有暖氣,他酒紅色羊毛小西裝搭在另一張椅子上,小男子牛仔褲上配一條古馳棕色皮帶,他坐在那裏,秀麗的黑髮貼在他玉般精雕細琢的臉蛋上,很是好看可愛。
不少母性泛濫的女孩子路過他,都是忍不住從包里掏出手機悄悄拍幾張照片,然後發到自己的微博,說自己在機場發現了一個小正太。
大雪越下越大,中午十二點四十分,播音員甜膩的聲音在整個大廳傳徹。
「由澳大利亞坎培拉的開往c國c市的航班馬上就要到了。」
顧諾賢小身板猛地起身,他提起椅子上的外套朝出口跑去。航班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從出口處走出,他們拖着行李,臉上都是意猶未盡的興奮神色。
顧諾賢目光不停地在人群中尋找着他思念已久的兩道身影。一個身穿米色裙裝,腳踩白色平底靴的妙齡女子出現在顧諾賢的視線,女子身上披了一件大大的黑色羽絨服。她的身邊,男人黑白相間的風衣長及膝蓋,擁着女子,男人英俊冰冷的臉蛋正湊在女子身旁說着什麼,時不時的,女子臉上都會浮現出幾抹嬌羞。
「媽咪!」
小奶包揮揮手中的衣服,那張精緻瓷白的小臉因為激動,變得有些紅。
正滿臉難為情聽着顧三少說葷話的蘇小姐聽到小男孩這聲叫喊,精緻絕美的臉蛋上,綻開一個瑰麗燦爛的笑容。「兒子,過來,給媽咪玩玩!」蘇小姐粗心大意丟到行李不管,直朝小人兒奔去。顧三少握住屬於蘇希的那份行李,滿臉無奈。
有了兒子,這丫頭就不要他了是吧!
顧諾賢嘿嘿一笑,跟蘇希來了個火山撞地球一般激烈的大擁抱。「媽咪,半個月不見,你黑了!澳大利亞此時正是夏季,陽光毒辣,饒是蘇希塗了厚厚一層防曬霜,也無濟於事。「是嗎?媽咪真的有變黑?」
顧諾賢點點頭,「真的!」
「那,寶貝還愛媽咪嗎?」蘇希佯裝生氣,小奶包臉色一變,話鋒一轉,鄭重道:「媽咪可美了!即使被曬黑了,也是美美噠!」小奶包捂着心臟,滿臉認真嚴肅。
蘇希破涕為笑,兩母子抱在一起說個不停,顧三少沉着臉,一把將顧諾賢從蘇希懷裏踢了出來。「沒看到老子在這?」顧諾賢摸摸頭髮,不好意思笑笑。
「爹地在上,請受寶貝一拜!」顧諾賢說着,還真就恭敬拜了拜。蘇希忍俊不禁,這兩活寶!顧探滿意點點頭,「這還差不多。」
「好了!該回去了!」
蘇小姐主動牽起顧諾賢的小手,兩母子率先朝大廳外走去。顧三少看看旁邊兩三個大箱子,氣了。這是要他一個人提行李麼?
靠!
顧三少將最大的箱子扛在右肩膀,雙手兩邊各提這一口箱子,這才認命朝那兩母子追上。機場外,藍厥靠在車頭,正跟前來護駕的雷鷹湊在一起說這些什麼。顧探啪地一下將箱子扔進後備箱,走到雷鷹兩人身旁,伸手,不打招呼就在兩人腦袋上敲了一榔頭。
「聊天聊得很爽吧,都不知道來幫我!」
雷鷹虎臉一橫,抬頭,男人準備破口大罵,不過在看到動手之人是顧探時,雷鷹頓時萎靡的像被霜打壞了的茄子。
「門主...你這不也搬出來了嘛...」雷鷹是個不怕死的,他此話一出,又是一榔頭敲在他大腦袋上。「你還有理了!信不信不給你工資了!」
雷鷹摸摸腦瓜子,不要命的來了句:「說得好像你給我們發過工資似的!」他那個委屈啊,顧探明明就沒給他們發過一次工資好嗎?
藍厥頗為贊同點點頭,「是啊門主,你從沒給我們發過工資,何來扣工資這一說法?」
顧探咬咬牙,目光冷得很。他以前總拿這話來威脅徐天,度蜜月這段時間,徐天隔兩天就要來個電話叫苦,顧探一直講這話掛在嘴前,他這話純粹是下意識的反應。「還敢還嘴!欠打是吧?」顧探揚了揚拳頭,兩男人頓時乖了。
乖乖做回自己的車,藍厥彎腰哈背直道歉,顧探看着窗外,完全不鳥他。蘇希看着有些孩子氣的顧探,只是開心笑笑。
——
*
——
少爺跟夫人蜜月回來,顧家上下都有些激動。今日的飯桌上,飯菜都比以往精緻了許多,味道雖然還是那個味道,不過看起來,蘇希就覺得心情好。
吃過飯,顧探上樓去洗了個澡,下來時,他手裏捧着一個看上去有些大的東西,那東西被盒子四四方方包裹的嚴嚴實實。將那東西遞向藍誠,顧探示意他打開。藍誠笑着接過,將那東西小心翼翼放在沙發上,取出盒子裏的東西,盒子裏面的東西,被鑲嵌在一堆泡沫中,掀開最上面那層布,藍誠眼睛忽然就濕了。
「這禮物,我喜歡的緊!」藍誠摸了摸那張全家福,眼淚啪嗒啪嗒落了下來。蘇希抽出兩張紙擦掉藍誠的眼淚,「藍叔,來,您親自給掛上。」顧探取出全家福,藍誠狠狠點頭,藍厥搬來樓梯,雷鷹扶住樓梯,示意顧探沒事。
「藍叔,你來吧。」
藍誠又抹了抹眼睛,爬上樓梯,親自將那全家福掛上。
這圖片,是婚禮那天照的,蘇希穿着白色婚紗,顧探一身黑色長衣,顧諾賢穿着白色小西裝,藍誠當天扮演的是蘇希父親的角色,穿的自然很隆重。他是顧探的管家,平日裏也很注意穿着打扮,不過那天,他穿的尤為隆重精氣。
五十幾已經有了些皺紋的臉上,乾淨的沒有一根胡茬,黑色西裝熨燙的平整無痕,裏面白色襯衣整理的工工整整,為了配合氣氛,他那天特意打了條紅色禮帶,胸前帶着一朵紅色禮花。照片上,蘇希跟顧探靠在一起,手拿捧花,藍誠抱着顧諾賢站在顧探身旁,四個人都笑得很開心。
盯着照片看,藍誠心裏是又酸又甜,可謂五味雜陳。
顧諾賢牽着藍誠的手,安慰道:「藍爺爺,你別哭了。」
「好!好!」連道兩個好字,藍誠這才抹乾眼淚做回沙發上。
蘇希見藍誠穩住情緒,這才將那最大的行李箱放在客廳中央,她打開箱子,裏面全是各式各樣的包裝好的禮物。
「兒子,去把雅若跟籟姨叫來!」
蘇希這次帶的禮物很多,但凡是她認識的,人又在c市的,通通都有份。顧諾賢問話,大跑着朝籟雅若家奔去,一邊跑,他嘴裏一邊發出噢耶噢耶的吆喝聲。他心情顯然很好,大雪也沒能掃了他的興致。
「雷鷹,這是你的。」
靠在牆邊嗑着瓜子的雷鷹聽到蘇希這話,嚇得一跳,「夫人,我也有?」指着自己那張虎臉,雷鷹眨眨眼,似是沒有反應過來。蘇希笑笑,她這一笑,顧探頓時不開心了。「雷鷹,給你就拿着。」顧探語氣冷冽,雷鷹跟蘇希都不知道他為何忽然動了怒,雷鷹嘿嘿一笑,雙手捧起拿東西,打開,頓時就不樂意了。
「夫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雷鷹手裏提着那淡黃色看上去像皮膚的東西,有些反應不過來,盒子裏,還有一個usb插頭。蘇希愣了愣,走到雷鷹身旁看一眼,將他手裏那東西鋪平,蘇希頓時就懵了。「這...這不是我給你準備的...」蘇希猛地扔掉手裏那東西,抬頭看向顧探,她無語極了。
「門主,是不是你搞的鬼!」
雷鷹委屈看着顧探,聲音悶悶說道:「門主,我不要充氣娃娃...」他兩米大漢,怎能抱着一個充氣娃娃過日子!門主,你太邪惡了!
見到雷鷹這委屈的樣子,又看看顧探淡定的神色,所有人都是哈哈大笑出聲,這種缺德事,一看就是顧探乾的。顧探雙手抱胸靠在沙發上,看着地的臉上,噙着些許笑意。
蘇希無奈嘆了口氣,又蹲回箱子裏翻了半天,這才找到另一個寫着雷鷹的盒子。「諾,雷鷹,這個是真的。」雷鷹似信非信打開,這一看,頓時喜悅了。「這手錶我喜歡!」
「還是夫人有心,不像有些人,你給他賣命,他給你充氣娃娃!」滿心歡喜捧着卡地亞手錶,雷鷹跑到一旁嘚瑟去了。顧探冷哼一聲,沉默不語。雷鷹收到了個好寶貝,藍厥搓搓手,走到蘇希身邊,問道:「夫人,你給我帶的什麼?」
蘇希揚揚手,朝藍厥手裏扔去一個小盒子,「杜蕾斯tt,意在囑咐你,以後交女朋友沒結婚前不要把人家肚子搞大了!還有,注意衛生,不要患上什麼傳染病。」蘇希滿臉認真,藍厥苦逼聳下肩來,捧着那盒子,悶悶不樂出門。果然,門主跟夫人是絕配,一樣邪惡。
雷鷹見到藍厥那慫樣,嘿嘿一笑,跟在他的身後,忙着炫耀打擊他。
「林媽,這是你的。」
被蘇希點到名,負責做飯的林媽笑呵呵的臉一僵,「我也有?」蘇希點點頭,起身將手裏的盒子遞到她手上,「都說了,全家人都有份,林媽自然也是有的。」
林媽心一暖,夫人想的真周到。
「諾,我知道林媽女兒明年就要高考了,這裏面是一條項鍊,你送給孩子,送給她當高考禮物吧。」林媽在顧家負責做飯,一個月八千多塊,八千塊一個月對於做飯阿姨來說已經很多了。但這林媽是單親媽媽,家裏有兩個孩子,還有一個老母親要養活,日子過得也緊。
林媽眼一紅,顫抖着手接過那條項鍊,打開,是一條鉑金項鍊。「夫人,這...這太貴重了吧?」蘇希來這個家許久了,大家多少都了解蘇希的性子。她自己錢不少,嫁的男人更是不缺錢,但這夫人很節約,有一次跟夫人一起去菜市場買菜,夫人還要跟攤主砍價。
「夫人的心意我心領了,只是這項鍊太貴重,我不收。」林媽將項鍊退了回來,蘇希皺皺眉頭,十幾歲的女孩子都愛漂亮,有時候,適當的獎勵會鼓勵孩子更好的學習。「林媽,收下吧,你如果覺得受之有愧,那以後你每天都拿出一百分的心態來做飯就好了,你做的飯,我們都愛吃。」蘇希溫聲勸說,顧探看着溫柔的蘇希,心裏一陣感嘆。媳婦對誰都好,就是對他不好。
傷心。
將項鍊強塞進林媽手裏,蘇希轉身坐回沙發,靜靜等着未來兒媳婦跟親家母的到來。
顧諾賢來敲門的時候,籟雅若母子穿戴整齊,正準備去未央湖滑雪。難得下起大雪,未央湖湖面結了一層厚厚的冰,想到能滑雪,母子倆興致都很高。見到顧諾賢,得知蘇希兩人回來,籟媽媽想了想,還是決定取消原有的計劃,帶着女兒去了顧探家裏。
兩家隔得很近,不需要打傘。
大雪落在籟雅若綠色尖帽子上,堆出一層細細的雪花。籟雅若媽媽是個對時尚很有獨到見解的女人,她每天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將女兒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籟雅若今天,穿着一件綠色加絨連衣裙,上面套着一件牛仔加厚衣,下身是花色打底褲,枚紅色的短靴既防止了打濕腳,又起了時尚裝扮作用。
倒是很好看。
藍厥每天除了練習設計書搏擊術之外,就只有開車洗車這兩件事,此刻,他正跟老搭檔雷鷹坐在車前蓋上,兩人低頭大聲爭執這什麼。顧探坐在大門外的木頭搖籃上,大長腿翹起,用一種有病的眼神看着兩個男人爭執不斷。遠遠地,他似乎聽到男孩的笑聲,同時響起的,還有一道溫柔的女人聲音。
起身,顧探踩着積雪走到大門外,打開門,外面的馬路上,一個大人帶着兩個小人一步步朝他們家走來。雙手抱胸靠在門板,顧探盯着自家未來的兒媳婦不停打量。
着裝,滿分。長相,滿分。氣質,滿分。
「這小子眼光倒是不錯。」
籟雅若很冷,蘇希不止一次悄悄說過這話。蘇希雖覺着籟雅若有些冷,但還是挺喜歡她的,跟蘇希不同,顧探很欣賞籟雅若這性格。大概是物以類聚,他自己性子冷,所以對同樣冷淡的籟雅若,他是打心底里喜愛她。
她跟eric若能一直走下去,倒也不錯。
「爹地。」瞧見顧探,顧諾賢笑着的臉蛋一僵,可不能讓爹地看到自己這哈巴狗一樣的樣子。
「顧先生,你們蜜月回來了,玩的開心嗎?」籟媽媽手中提着籃子,顧探看了一眼,也不問,伸手就將籃子接了過來。打開,是一些糕點,真沒想到,親家母這手藝不賴。抓起一塊,顧探張嘴就往嘴裏送,籟媽媽微愣,她想像中,顧探應該是那種難以接近的男人,卻沒想到,他不僅不難接近,還很平易近人,只是長相有些冷罷了。
「不錯,籟女士這糕點,味道很棒。」顧探抹抹嘴,吝嗇給了個好評。自己媳婦做個飯都難以下咽...
籟媽媽受寵若驚點點頭,被顧探誇獎,她慌。
「雅若,嫦曦姐,你們來了。」聽到動靜,蘇希趕緊迎了出來。顧探緊珉薄唇,親家母原來叫籟嫦曦啊!有嫦娥般絕美容顏,像晨曦般朝氣蓬勃,是個好名字。
「小希,看你高興的樣子,蜜月一定玩得很開心。」見到蘇希紅潤的模樣,正經的籟媽媽也忍不住出聲打趣起來,蘇希臉一紅,趕緊轉身進屋。顧探聳聳肩,他媳婦臉皮薄。
「進來吧!」
顧三少牽着兩個孩子進屋,籟媽媽笑笑,也跟着進了屋。
......
蘇希像曬寶一樣,從箱子裏拿出七八個盒子。
「雅若,這是小希阿姨給你買的裙子!」
「這是一塊小手錶。」
「這是一枚胸針。」
「這是小希阿姨特意為你跟諾諾買的...」蘇希說到這,幾個人都是掙大耳朵聽着,買的什麼?該不會是姻緣符吧!顧諾賢忐忑了,顧三少沒臉了,籟媽媽驚訝了。
蘇希話鋒一轉,笑着道:「平安符,保你們平安的。」說着,蘇希取出平安符給他們二人掛上,籟媽媽伸手摸了摸,問道:「這裏面怎麼是硬的。」
蘇希笑笑,「電視裏不都那樣演麼,有人用槍殺主角,都是因為平安符擋了子彈,這才沒死。」蘇希讀書時可沒少看小說,對於裏面平安符救人的劇情,她可記得清清楚楚。
眾人笑笑,籟媽媽手下她的好意。
晚上,五人圍着餐桌坐下,不知道是蘇希的話起了作用還是怎麼的,林媽做的飯,竟比中午那一頓還要好吃。
「顧先生,你們家廚子真厲害。做出來的東西真好吃。」籟媽媽真心稱讚,籟雅若揚起小臉,也跟着附和。她吃的腮幫子鼓鼓的,說話都有些含糊。
顧諾賢優雅喝了口紅酒,在喜歡的女孩子面前,他可不能沒有吃像。「喜歡,以後常來。」顧諾賢很想說,喜歡,以後就住我家來吧...
晚飯即將結束的時候,蘇希忽然問顧諾賢傷好了。
吃的正香的顧諾賢跟賴雅茹兩人夾菜的動作一頓,籟媽媽看看蘇希,又看看兩個心虛的奶娃娃,好奇問道:「什麼傷?」
「耶?嫦曦姐,你不知道嗎?」蘇希傻了,看兩奶娃的反應,她忽然覺得自己似乎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顧三少吃飽喝足抹抹嘴,似是嫌局勢不夠亂,補了一句:「我兒子跟你女兒在學校把一個叫王智的男孩子打得住進了醫院。對了,我聽我二哥說,雅若打起人來很勁十足。」
顧三少目光驚異連連看着籟雅若,很難想像,籟雅若這小丫頭打架時的狠勁模樣。「那王智也是欠教訓,嘴巴髒,連個女孩都打不過,還愛裝逼,該打。」顧三少這一番話說完,籟雅若背後開始冒冷汗了。
顧諾賢瞪了眼顧三少,氣得不輕。籟媽媽靜默片刻,忽然起身說了句改日再聚,然後拉着籟雅若就出了門。
...
蘇希呼了口氣,不敢去看顧諾賢的眼神。顧探則沒她這般沒種,睨着兒子,顧探挑起眉頭。「eric,別用那種眼神看着我,我不怕。」
氣呼呼的顧諾賢撅撅嘴,滿臉不高興。「爹地,你故意的!」顧探不是傻子,他怎會看不清情形。在明知籟媽媽不知情的情況下,還一個勁的說,擺明了就是拆他的台子!
顧諾賢小手捏成拳,爹地太討厭了。
顧探喝了口茶,幽幽來了一句差點令顧諾賢暴走的話。「我記得追媳婦的時候,某個人總是從中作梗...」顧探言外之意就是說,你當時怎麼做的,我現在就怎麼還給你。
蘇希噗嗤笑出口,兒子啊,自作孽,媽咪也沒法幫你!
顧諾賢氣成牛,那張可愛的臉蛋猛地變成鐵青色。「爹地,你真可惡!我再也不要理你了!」顧諾賢起身,將椅子弄得碰碰作響。顧探盯着茶杯,心情很好,椅子壞了沒事,反正他有的是錢買新的。
「媽咪,這樣的男人,嫁給他,你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小奶包氣沖沖吼完這話,小腳踩在樓梯上咚咚上樓。
蘇希眨眨眼,兒子這話也沒錯。
「蘇小姐,你的心裏是不是在想,嫁給我,的確是倒了八輩子的霉?」
蘇希一愣,「你怎麼知道?」
「你還真這麼想了?」顧三少雙眸乍然變得冰寒。
蘇小姐:「......」
「沒...」蘇希這話回答的很沒有骨氣。
顧探大大呼出一口氣,倏然輕笑兩聲。「蘇小姐,你再這樣想一次,我們就出去車震一次...」顧三少說完,背影瀟灑上了樓。
正前來餐廳收拾餐具的林媽聽到這話,噗嗤噗嗤笑個不停。
蘇希俏臉詫然紅過平安夜誘人香甜的蘋果,扶着餐桌起身,蘇希都沒種上樓去。樓上有隻大灰狼,看一眼就會渾身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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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啦,大家別忘了二十五號的聖誕節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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