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黃衛國和許三多幫史今收拾着行李,隨後高城開車送他去了火車站。
兩人帶着不舍,目送車輛漸行漸遠。
許三多坐在營房的台階上,緊緊地抱着雙腿,將臉埋在兩腿之間,無聲的抽泣着。
黃衛國坐到他的身旁,輕輕的拍打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別傷心了,班長只是去軍校學習,畢業後就變成軍官了,咱們以後見到班長,可不能再叫班長,得叫首長。」
「班長畢業後還會回來嗎?」許三多抬起頭,眼淚婆娑的問道。
黃衛國不確定的回道:「應該會吧!」
「那我不哭了。」許三多用衣袖擦了擦眼淚,然後笑的跟個孩子似的,深信不疑的說道:「我還以為班長不會回來了。」
看着他這個模樣,黃衛國撓了撓頭,要是到時候史今沒回這邊,這傢伙不得跟自己拼命,說自己騙他?
「我只是說有這個可能,你明白吧!」
「嗯,我明白。」
許三多露出兩排大白牙,儘可能的讓人知道他在笑。
「衛國,你什麼時候走?」
「我?」
這個問題,讓黃衛國也有些鬱悶,連里就剩三個人了,許三多肯定是要留下來看守營房的,高城也會去師偵營上任副營。
我自己呢?該去哪?
自己應該會被高城帶走吧。
黃衛國如是想到。
「我也不知道,跟你一樣,都還在等命令。」
看着空曠的營房,兩人都有些不適應。
沒人再吹集合哨了,也沒人要求他們出操,訓練。
兩人都顯得很是落寞。
許三多突然說道:「我們把連里的衛生打掃一下吧。」
黃衛國微微愣了下,看着這上下三層樓的營房,就我們兩個打掃?
許三多找出掃把、拖把等清掃工具,笑道:「六一曾經說過,活人總不能被尿給憋死,我們總得找點事情做,是不是?」
黃衛國拿過一把掃把,笑道:「老伍說的話,總是這麼粗俗易懂。」
「我聽說你記性很好,如果時間多的話,還是要多看看書。」
「連長不是給咱班長弄了個函授嗎,等他回來,問問怎麼弄。」
「想要在部隊裏走的更遠些,學歷還是很重要的。」
兩人一起打掃着院子,同時聊着天。
「你也要考?」許三多問道。
黃衛國笑道:「我不考,我辦理了休學,等退伍後,我可能還會繼續回去讀書吧。」
許三多沒有回應,只是眼眸中多少有些傷感和憧憬,如果他沒有輟學的話,他應該也會上大學吧。
兩人就這樣,聊着天,清掃着整個連隊,同時也在等待着決定他們去向的命令。
高城和史今在月台上,很男人的互相擁抱了一下。
「一路順風,期待你學成歸來。」
火車即將發車時,高城揮舞着手,對史今喊道。
送別了史今,高城駕車回到了七連。
空曠的七連,讓高城並不適應,忽然,他想到,除了自己外,七連還有兩個『殘餘』人員。
他在一樓沒找到人,於是在樓梯口喊道:「人呢,都死哪去了?」
忽然,一陣響動從樓上傳來,並且越來越近。
只見黃衛國和許三多兩人,挽着袖子,滿頭是汗的,兩步並着三步跑了下來。
「連長,你回來了。」黃衛國敬了個禮,笑道:「我班長他上車了嗎?」
「你們班長已經出發了。」高城打量着兩人,臉上有不少灰塵和汗水混合在一起的斑跡,問道:「你們這是幹什麼去了?」
「人都走了,連里的衛生還沒搞的,我倆在打掃。」
高城苦笑了一聲,說道:「連隊都散了,你們還這樣撐着給誰看?」
許三多壯着膽子說道:「連長,我們不給誰看,我們還在七連,我們還沒有走,那七連就應該和平常一樣。」
也不知道許三多觸動了高城的哪根神經,讓原本還有笑臉的高城再也繃不住了。
他的神色突然變得煩躁起來,低聲的,且接近嘶吼,「你告訴我,怎麼一樣?七連現在就我們三個,還怎麼和平時一樣?」
高城情緒上的突然變化,嚇得兩人一跳,許三多更是連連後退了兩步。
黃衛國趕緊說道:「連長,您別上火。」
而高城就像是個被點着了的火藥桶,瞪着黃衛國,指了指周圍,說道:「都火燒眉毛了,你們還在這搞衛生?」
黃衛國沒有就此退縮,反而在高城面前立正站好,認真的說道:「連長,您說過,因為我們不拋棄,不放棄,所以我們才叫做鋼七連。」
「在我們沒有離開這裏之前,我們都還是鋼七連的兵,鋼七連的規矩,我們就還要堅守。」
「我們的信念不是靠嘴上說的,是做出來的,連長,這不是你教給我們的嗎?」
高城愕然,最後那句話我有說過嗎?
忘記了,算了,就當是自己說的吧。
所以說,是我自己沒有堅守住鋼七連的信念嗎?
情緒是個很奇妙的東西,來去如風,高城的臉上沒有了怒火,卻也看不到其他的表情。
「嗯,對。」
「那什麼,你們繼續。」
高城說完,逃跑似的就要穿過兩人回他自己的房間去,說實話,他感覺自己臉上有點掛不住。
「連長,六連的戰友過來說,讓我們去他們那搭夥,現在已經是吃飯的點了。」
高城腳步頓了一下,「哦,吃飯了,那走吧。」
黃衛國和許三多兩人立即跑了出去,在外面前後對正。
他倆早就餓的不行了,早飯都還沒吃的。
高城看着兩人莫名其妙的站在那裏,問道:「你倆幹啥?走啊。」
許三多認真的說道:「連長,七連的規矩,兩人成行三人成列。」
高城翻着白眼,此刻他真的想朝兩人一腳踹過去。
三人成列,齊步走到了六連的食堂外面。
在六連所有人的注視之下,他們三個自成一個隊伍。
六連的飯前歌唱完之後,正整齊的往食堂跑去。
突然。
七連那三個人的隊伍,有一道震耳欲聾的聲音傳來。
「七連,過得硬的連隊,預備,唱。」
三人齊聲吼道:「過得硬的連隊,過得硬的兵,過得硬的思想紅彤彤...」
七連人雖少,氣勢卻不輸任何人。
六連的人,幾乎全都往這邊看來,七連就這麼三條人了,他們這是要幹啥?
六連長更是跑了過來,拉着高城就要往食堂拖。
可他哪是高城那人高馬大的對手,被高城隨便一掙,就鬆開了手。
「老七,進去吧,別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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