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告訴叢容,應該選第二個,他對這個世界幾乎一無所知,就算哪天想逃跑都不知道該往哪兒逃,一份詳細的地圖讓他不至於兩眼一抹黑。
但最終他還是選擇了麵包。
昨晚的肉湯已經化作尿液排出體外,來異世大陸六天,叢容很確定自己起碼輕了十斤,再這樣下去,逃跑之前,他可能先餓死了。
至於第三個選項:無屬性原石。
叢容在腦子裏問系統這是什麼,後者只告訴他是一種能量晶體,再多就沒了。
叢容姑且將其當作原世界的煤或者石油。
身處洞穴,周圍都是奴隸,叢容沒讓系統立刻把麵包拿出來,而是收入了空間背包。
「下一個任務是什麼?」因為有獎勵,叢容做任務的積極性大幅度提升,他希望後面的獎勵里還會再出現地圖。
「在一個月內獲得十位原住民的認可(0/10)。」
一個月比起三天時間上長了不少,讓叢容短暫地可以歇口氣,至少在這一個月里不用擔心遭受懲罰了。
不過他注意到系統說的是「原住民的認可」,和初始任務的「原住民的好感」顯然不是一個層級的,他之前想的用野菜糰子或者肉湯刷奴隸好感的計劃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泡湯了。
叢容微微皺起眉,算了,走一步看一步,犁地的牛都要休息更何況是人,他打算這兩天先不考慮任務的事,熟悉一下周邊環境。
大概有了昨晚那碗肉湯的激勵,石場裏奴隸們幹活格外賣力,叢容除了上繳給部落的石刀和長矛外,還偷偷磨了一個小刀片。
這幾天雖然吃得不咋樣,新陳代謝慢,但他的頭髮還是長出來了一點點,短短的,毛絨絨的,手感其實挺不錯。
部落里光頭的族人和奴隸不多,但也不是沒有,所以青年頂着一個光溜溜的腦袋並不多麼引人注意,只幾個男奴看到他完美的頭型露出羨慕的神色,女奴們也忍不住多瞧了這個新來的幾眼。
——別以為原始人不懂美醜,人家只是崇拜力量,審美還是正常的。
回去的時候,奴隸們沒有在洞穴前看到炎丁,眾人一臉麻木地躺到乾草堆上,強迫自己睡着。
飢餓對他們來說已經習以為常,唯一需要擔心的是,哪天饑荒真正來臨,自己會不會成為其他人的口糧。
空氣里瀰漫着消極,無望,擺爛的情緒,只有叢容興奮得雙眼發亮。
終於夜深人靜,青年側躺在乾燥的黃泥地上,面朝洞壁,從空間背包里拿出一個黃油麵包。
久違的麥香鑽入鼻尖,喚醒了他屬於現代人的記憶,叢容差點落下淚來。
他狠狠咬了一大口,黃油的甜膩在舌尖上炸開,每一個味蕾仿佛都被喚醒了,貪婪地感受着來自文明世界的味道。
什麼餿菜糰子,什麼膻肉湯,統統讓它們見鬼去吧!
叢容感覺自己從身到心都被鬆軟香甜的麵包治癒,六天來的全部疾苦都得以撫平。
他很快吃完一個,但還沒有飽,於是又從空間裏拿出了第二個黃油麵包,就在這時青年忽然聽見響亮的吞咽口水的聲音。
咕嘟。
叢容的動作瞬間僵住了,他像一隻進食到一半石化的倉鼠,頭皮發麻。
咕嚕嚕。
身後的人肚皮叫得震天響,叢容捏着那塊麵包冷汗都快下來了。
他剛才和系統溝通讓它把東西收回去,結果那殺千刀的居然告訴他,食品類道具一經拿出,便無法再收回空間背包。
什麼奇葩的設定?!
叢容深吸一口氣,既然已經被看到了,那麼只剩下兩個選擇,要麼跟對方談談心,要麼跟對方拼拼命。
叢容握緊了藏在土縫裏的中號手術刀,他有把握將對方一刀斃命,並且不驚動其他人,就是後續屍體處理起來會比較麻煩
青年肌肉緊繃,緩緩轉過身,對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認出眼睛的主人後,叢容一愣,下一秒微微鬆了口氣。
昏迷了幾天的小孩不知什麼時候醒了,正沉默地盯着他手裏的黃油麵包。
青年緊了緊手裏的手術刀。
「宿主,您可以把這孩子當成任務目標。」9527冰冷的機械音忽然響起。
叢容明白它指的是那個(0/10)。
但他心裏不大樂意,沒別的原因,主要是初始任務的時候,小孩的好感度太難刷,差點翻車的經歷在某種程度上給叢容留下了一點心理陰影。
他也不知道十三四歲的孩子,哪來那麼重的戒備心。
「但他現在已經看到您吃獨食了不是嗎?」系統無情提醒。
叢容:
確實,如果一定要在殺死小孩和完成任務之間做出選擇的話,聰明人都會更傾向於後者。
打定主意,叢容把麵包撕成平均的兩半,一半遞給小孩,對方沒有立刻接過,而是深深凝視着他。
就在叢容等得有些不耐煩的時候,小孩終於遲疑地伸出手,下一秒便被鬆軟的觸感震驚到了。
他像小獸一樣聳動鼻尖,在聞到黃油濃郁的香氣後,眼睛頓時一亮,迫不及待地咬了下去。
他吃得很急,卻並不狼狽,和別的奴隸完全不一樣。這一點倒是出乎叢容的預料,要知道小孩之前一直昏迷着,沒有吃菜團也沒怎么喝水,唯一的食物還是他用樹枝沾着餵的小半碗肉湯,照理應該餓得已經前胸貼後背了。
炎朔長這麼大從沒吃過如此美味的東西,他敢肯定這片大陸上的其他人也沒有,簡直就是來自獸神的恩賜!
吃完第一口,接下去小孩放慢了進食的速度,他仔細品嘗這種新奇的食物,一定要把麵包徹底嚼爛後才咽進肚子裏,還用手兜住掉下來的碎渣,最後把碎渣也吃得一乾二淨。
「你叫什麼名字?」叢容看着小孩的眼睛。
他忽然發現小孩其實長得非常漂亮,山根高挺,眉峰清晰,眼睛又黑又長,睫毛濃密得像兩隻振翅欲飛的蝶,加上那頭及腰的長髮,如果不看下半身,會讓人誤以為是女孩子。
「炎朔。」小孩瞥了眼叢容手裏沒吃完的半個黃油麵包,然後飛快移開視線,看向青年的臉,反問,「你呢?」
叢容差點被他逗樂了,這半點不肯吃虧的性格一點也不原始人。
「叢容。」
這裏的人大部分以炎為姓,但也有不一樣的,比如炎卯的伴侶紅果,還有老莫,這在女人和奴隸當中十分普遍,許多奴隸甚至沒有名字。
所以青年的名字雖然聽起來奇怪,但炎朔並沒有多問,只小聲重複了一遍。
「現在輪到我了。」叢容覺得小孩挺有意思的,「你多大了?」
「十五。」炎朔老實道。
「嘖,居然已經十五了,我還以為你只有十三歲,最多十四。」叢容比了下他的頭頂,結果小孩瞬間炸毛,用氣聲抗議,「別摸我的頭。」
叢容無語:「你渾身上下,我哪裏沒摸過?」
炎朔想起之前青年給自己療傷和降溫,認為他說得沒錯,於是又乖乖蹭過來問:「你剛才給我吃的東西是什麼?」
那是麵包,黃油麵包。
叢容心想,嘴上卻道:「聖主的恩賜。」
他來異世大陸幾天,知道這裏的人信仰的不是佛祖也不是上帝,而是聖主。
聖主無處不在,無所不能,祂讓戰士獲得力量,讓窮人免於飢餓,讓山洪平息,讓旱荒消弭。
既然聖主這麼厲害,叢容便毫無心理負擔地拿來忽悠小原始人,然後一口把剩下的半個黃油麵包吃了。
炎朔原本還有點懷疑青年的來歷,不論是用針線替他縫合傷口,還是用河水進行物理降溫,這些手段都太過離奇,或者說可怕。
當然最讓他感到驚訝的還是麵包,好吃到跟做夢一樣,但如果是來自聖主的賜予,似乎便說得通了。
*
隔天奴隸們照常排隊上工,結果不少人發現原本奄奄一息的小孩居然也一起去了。
洞穴就那麼大,小孩被紅石族人丟進來的時候,所有奴隸都看到了。那麼大的傷口,沒人覺得他能活下來,甚至還有奴隸暗地裏盤算,怎麼在紅石部落的人把屍體搬走前,偷偷割幾塊肉下來。
小孩走在叢容身後,亂糟糟的長髮被他用乾草隨意扎了個辮子垂在肩上,看上去沒那麼邋遢。
叢容自然也注意到了奴隸們看炎朔的目光,挑眉問:「你那個傷怎麼弄的?」
他在替小孩清理腐肉的時候就發現創口比較平整,不像是被猛獸抓咬的,更像被利器所傷。
「炎鵬砍的。」小孩眸色沉沉。
炎鵬
叢容記得他是首領山的兒子,剛來那天跟人孕婦搶豬尾巴吃的就是他。
「炎鵬為什麼砍你?」叢容奇怪,「你得罪他了?」
炎朔不說話,等快到石場的時候,才淡淡道:「我之前想逃跑,結果被守夜的炎鵬發現了。」
整個原始社會對幼崽和女人的包容度比成年男性要高,這大概也是人類得以延續的智慧之一,因此許多部落碰到類似情況,普遍就是揍一頓或者不給飯吃,很少會像炎鵬那樣,用石刀砍傷小孩,這跟要對方的命沒什麼區別。
「我終有一天會殺了他。」炎朔輕聲說。
「什麼?」他聲音太小,叢容一時間沒聽清。
「沒什麼。」小孩朝他粲然一笑,露出一邊可愛的小虎牙,「叢哥,我等下幫你磨石刀啊。」
異世大陸的氣候變化很快,叢容來的第七天,一夜之間氣溫降了五六度,聽奴隸們說旱季馬上過去,凜冬即將來臨。
與此同時,那頭非洲象一般大的哼哼獸被紅石族人吃得差不多了,炎卯他們準備出去狩獵,叢容也終於知道,為什麼部落需要那麼多長矛和石刀。
原始人稱之為冬獵,在凜冬徹底來臨前,紅石部落一共會進行三次大型冬獵,現在是第一次,幾乎全部落的壯年男女都出動了,還帶上了一部分男奴。
當然不包括叢容和炎朔,前者不夠健壯,後者年紀太小,老莫也沒去成,望着浩浩蕩蕩的狩獵隊伍,羨慕得不得了。
叢容有些奇怪,這種活動的危險系數照理不低,他見識過紅蟻部落圍獵哼哼獸的場面,當時雖然成功了,但也有幾名族人被獠牙撅飛。
更何況如果遭遇猛獸追擊,換作他是炎卯,說不定為了自保和保護族人還會把奴隸丟出去吸引火力。
總之,奴隸在冬獵行動中就是炮灰一樣的存在。
看出青年的疑惑,炎朔耐心解釋:「參與冬獵的奴隸只要活下來,會根據表現分到一些獸肉或者皮毛。」
而在寒冷的冬季,需要食物和獸皮的不僅是紅石族人,還有他們這些奴隸。
叢容眉心微擰,那麼問題來了,沒有被選進冬獵隊伍的他該怎麼獲得這兩樣東西?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www.dubiqu.com。筆神閣手機版閱讀網址: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8s 3.9934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