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淺淚眼模糊的,看着那不停打過來的電話,最終還是沒狠下心。
在她接通那一刻,沈希衍恐慌到瘋狂跳動的心臟,突然安靜下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好像只要她還在,他就不會那麼害怕。
正因為知道失去她,自己會害怕,會受不住,沈希衍幾乎想向她下跪。
「你人在哪?」
沈希衍開口時,嗓音都是發着顫的,連坐在沙發上的身子,都在發軟。
「把位置發給我。」
「我就當沒事發生。」
都這樣了,他還在給她機會。
南淺的淚水,因他的愛,止不住往下淌。
她卻狠下心,穩住聲線,不讓他察覺出來。
「我既然謀劃離開,就不會回來了。」
捏着手機的男人,聽到這句話,像是受到極大刺激,忽然控制不住的,咬牙嘶吼。
「南淺,你是想要我死嗎?!」
震耳欲聾的嗓音,仿佛降下天雷,落在心房,跟有刀在割肉似的,疼得難以呼吸。
南淺的心臟,快要疼死了,一雙眼睛,也哭腫了,卻緊緊咬着牙,始終沒有鬆口。
得不到回應的男人,很少會哭,卻因為她的無情,難以自控的,落下滾燙的淚水。
「就這麼不在意我嗎?」
那麼多次的耳鬢廝磨,難道就換不來一丁點情誼嗎?
這是為什麼啊?
沈希衍不明白。
「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會愛我?」
他哭着說:
「把我的命給你,行嗎?」
他的嗓音,是哭腔,南淺愣住了。
那麼高高在上,又那麼驕傲的男人,居然因為她哭了。
南淺想要壓住的淚水,幾乎是在一瞬間,全部滾下來。
「沈希衍,你別這樣」
「那到底要我怎麼樣?!」
還不夠嗎?
他什麼都放下了。
連命都不要了,難道還不夠嗎?
如果還不夠,那要怎麼樣,才能停止對他的傷害?
沈希衍閉上眼睛,任由那些淚水,從眼眶裏砸落。
「南淺,我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求你。」
「你就看在,我失去你會死的份上,回來吧。」
一次又一次的利用,他都不計較了,只要她的人回來,就可以了。
「回到我的身邊,我把所有財富地位全部給你。」
「就算你要我去死,我也毫無怨言,只要你回來。」
他求她:
「好嗎?」
那樣卑微的語氣,就像信徒在祈求上帝。
然而就算拿出所有條件交換,上帝都不一定會成全他的願望。
所以在沉默很久很久之後,電話那端的人還是斬斷他的希望。
「沈希衍,我不是什麼好女人,不值得你這樣,郗嫣她」
停頓一下,又狠着心,繼續道:
「她愛了你十幾年,是個很好的姑娘,你應該跟她在一起。」
「她的溫柔,她的善良,能夠給予你想要的感情,所以」
忘了我吧,四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沈希衍厲聲打斷。
「你他媽給我閉嘴!」
沈希衍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我說過,我他媽除了你誰都不行!」
「為什麼明知道,還要這樣對我?!」
他這一生,就只想要她,為什麼就是不能成全他,這到底是為什麼?!
「因為我不愛你啊。」
南淺在哭,卻無情的說:
「沈希衍,我努力過,可我還是沒辦法愛上你。」
這樣兩句話說出口,沈希衍的心臟,驟然疼到痙攣。
他昂起下巴,倒在沙發上,一雙淚眼,望着那張床。
無力感襲來,剝走他的靈魂。
他坐在那裏,沉默很久。
最終笑出了聲。
「你這樣狠的人,我竟然還妄想跟你長相廝守!」
怎麼不可笑呢?
他笑着笑着,又沉默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高傲半生的男人,還是放下尊嚴,乞求着她。
「再給我點時間,我會想辦法讓你愛上我的,你先回來,好嗎?」
跟不愛的人在一起,很痛苦,他是知道的。
所以他會想辦法,讓她愛上他,這樣就不痛苦了。
有點精神崩潰的男人,像沒了骨頭似的,苦苦求她。
「我會想辦法,努力變成很好、很優秀的人,就像慕寒洲那樣。」
「對。」
「如果你嫌棄我的長相,那我去整容,整成慕寒洲那樣,好不好?」
南淺似乎沒想到沈希衍愛自己會愛到這種地步,一瞬間失了言語。
她愣了很久,直到淚水砸在手背上,發出啪嗒聲,她才回過神來。
「整得再像,你也終究不是他。」
沈希衍握着手機的手,僵住。
他的眼睛,也在頃刻間,滅去光芒。
「是啊,再怎麼整,我也終究不是他。」
呵
沈希衍抬起手指,拭去淚水。
「算了,你要走就走吧,沒有你,我也能活。」
得到他的放手,南淺想說多謝,他卻接着道:
「我會活得好好的,用一生去恨你,去詛咒你。」
「詛咒你這樣殘忍、沒有心的女人,早點去死!」
惡狠狠咒完,他把電話掛了。
仿佛徹底死心了,主動切斷聯繫。
那端的南淺,卻遲遲沒有放下手機。
就好像他的聲音,還在耳邊,無比眷戀。
他最後跟她說的話,是詛咒她去死,而她
在沉寂很久後,低垂下眼睫,柔聲,祝福他。
「阿衍,祝你往後餘生,健康、平安、幸福、快樂。」
她把她想要的所有美好,全部寄托在祝福語裏。
如果上天不成全,那她就以死人形式去保佑他。
南淺緩緩放下手機,又低眸看向懷裏的骨灰盒。
她來時,四個人。
她走時,三個骨灰盒。
既然只剩下她一個生人,那她自然要把他們的魂魄帶回家。
她回到紐約,回到湖邊小屋,挑了一座墓園,把他們葬下。
然後在三座墓碑旁,又留出一塊空的墓地,用來埋她的骨灰。
她知道,寧汐不在,那她死後,這個世上,就沒有人會為她來收屍。
她便住在墓園裏,讓墓園的人,等她死後,再把她火化,放進墓地里。
安排完一切,南淺枯坐在女兒墓碑旁,再將腦袋,輕輕靠在遺像上面。
僅剩下來的氣息,隨着湖邊捲起的風,飄向藍天白雲,再於世間消散
她這段時間,沒有再吃藥,雙手雙腳,全部都腫了,連臉也面目全非。
她的生命,在倒計時,口腔里,也隨着油盡燈枯,止不住噴出一口血。
那些鮮紅的血,噴在墓碑上,為女兒那張遺像,點綴一絲鮮艷的色彩
南淺想要伸出手,擦掉那些血,卻抬不起手指,只能睜大眼睛,看着。
南溪,看來,媽媽要來陪你了,你會高興嗎?
她說不出話來,只能在心裏,悄然問着南溪。
媽媽那麼傷害爸爸,你會怪媽媽嗎?
沒有任何心靈感應,只有墓園裏,孤寂無聲的,落雨聲。
細細碎碎的雨水,從天空中,飄落下來,砸在她的臉上。
她微微昂起下巴,用空洞的眼睛,望向那些雨水。
想要最後再看一眼這個世界,卻發現失了明。
什麼也看不清了。
唯有走馬燈,在腦海里,不停回放。
父母、慕寒洲、阿景、女兒,一一閃過。
只有到沈希衍,全部都是一幀一幀停留。
可想而知,她有多麼的,眷戀着沈希衍。
可惜
再不舍,也沒辦法了。
她的眼珠,停止轉動前。
恍惚間,看到沈希衍,撐着黑傘,朝她走來。
她知道,那不過是死前幻象,卻還是伸出手。
仿佛隔了一個銀河那麼遙遠,怎麼勾都勾不到。
最終在抽去所有力氣前,『砰』的一聲從空中掉了下來
啪嗒砸在膝蓋上那一刻,南淺乾淨的眼睛,緩緩閉上
整個世界安靜下來,只有她自己最後一絲呼吸聲
那絲呼吸聲的背後,夾雜着一道,他最想聽的話。
那就是——
阿衍,我愛你。
可惜,他再也聽不到了。
她也,再沒有機會說了。
問她遺憾嗎?
是有遺憾的。
但他不殉情,能好好活着,就是最好的。
所以,她了無遺憾了,唯願下一世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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