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雪父親是攝影師,媽媽是畫家,自幼就學書畫,頗有功底,還會跳舞。(末尾附圖)
她接過來一瞧,感覺描述很詭異,那上面寫着:
「罈子人
一些心術不正的術士會把拐來的小孩放入罈子,讓他們長期吃藥,活下來的人就會在壇中長大,只有四肢和頭可以伸出來。
特徵:全身皮膚慘白,臉上有兩團紅,張牙舞爪,面若孩童,戴着瓜皮小帽,腦後有辮,罈子漆黑如墨,貼着大大的福字。」
「」
龔雪皺了皺眉,問:「你為什麼要畫這個?這是封建迷信的。」
「我有用處,這種風格你能不能畫出來?」
「你要是正經用,我怕畫的不好,耽誤你事情。」
「沒事沒事,你畫出來就行。你回家之前我再來一趟,把文字稿都給伱,你回家畫,別在部隊,這封建迷信挺敏感的。」
「嗯!」
龔雪自是答應。
陳奇把稿紙拿回來,又給她看那些土特產,笑道:「都是好東西,這是大白兔奶糖!」
「老城隍廟的五香豆!」
「條頭糕,哎呀都擠的變形了。」
「這個好,這叫崇明糕」
他化身複讀機,一個字都不差,道:「它分松糕和硬糕,松糕吃冷的,硬糕得蒸一下。」
龔雪抿了抿嘴,笑道:「我一個上海人,你跟我講這些,我告訴你呀,這個硬糕蒸一下,再放些酒釀,做成酒釀糕絲湯最好吃了。」
「你看看,給我就浪費了,你就拿着吧。」
推拒再三,她只好收下,陳奇沒有多待,騎着車子就走了。
她回到排練場,戰友一眼瞄到多了個包,叫道:「小雪,誰給你送好東西了?」
「是不是好吃的?」
「好吃的?什麼好吃的?」
又有幾人圍過來。
「就是朋友送的,給你們嘗嘗」
這種情況沒辦法,除了崇明糕,她都給戰友們分了分,然後雙手合十,暗道:對不起對不起~
大白兔自然最受歡迎了,戰友嘴裏含着糖,笑道:「我猜呀,肯定是位男同志!」
「不會是唐國檣吧?」
「別胡說,人家都結婚了!」
「喲,那就是別的男同志,他對你有意思呀?我可提醒你,你們談戀愛要向組織匯報的,批准了才能談呢。」
「沒有的事,你們不要鬧了」
龔雪抱着包,被擠在中間打趣,臉紅的不得了,好在繼續排練了才逃過一劫。
眨眼到了晚上。
集體宿舍,部隊的作息非常規律,大家洗洗涮涮躺在床上。
龔雪在上鋪,仰面看着天花板,春節就能請假回家了,最近心情很不錯,她沒想到陳奇真的來找自己,還讓自己幫忙畫畫。
那罈子人是什麼鬼東西?怪嚇人的。
但既然答應了,就得好好畫。
廠長辦公室。
汪洋捧着劇本,保持一個姿勢已經很久了,他絲毫不覺得累,反而精神抖擻,興致極為高漲,時不時叫好幾聲。尤其看到結尾大高潮處,見寫:
「楊昱乾在榮王爺的調和下,決定闖七雄塔。
那端王爺好武成痴,網羅天下六大高手,立了一座七雄塔,塔有七層,每層有一位高手坐鎮,端王爺親守第七層。數年來,無數豪傑嘗試闖塔,竟無人能闖到第五層。
這第一位高手,金風勁,朝鮮浪人,擅腿功,曾一腳踢死一頭黑熊,號追風神腿!
第二位,郝尓都,蒙古勇士,體如山,狀如牛,擅摔跤,天生神力,號不倒金剛!
第三位,孟猛,苗疆棍王,棍招剛猛,勁力鋒快,號南天神杵!
第四位,鳩那摩,號開天霹靂手,硬氣功霸道非凡!
第五位,東瀛甲賀派女忍者,楓花戀,擅飛爪暗器,隱遁之術。
第六位,酒僧,下盤功夫獨步天下,拳掌雙絕,越飲越強,宗師氣度,有詩云:醉來豪氣不可收,噓作長虹貫牛斗!」
「好!」
特娘的汪洋看得熱血沸騰,又狠狠拍了一記桌子。
這正是《太極》的劇本。
陳奇辦正經事從不拖沓,一月尚未過半就把劇本拿出來了,汪洋是愛不釋手,連連自語:「七雄塔!這個情節太好了,太好了!」
闖關,是一種獨特的劇情設置。
主角一關關打過去,敵人從弱到強,展現不同流派的武鬥風格,最後幹掉大boss是小說、影視劇、遊戲常用的套路。
但在這個年代,是非常非常新穎的,李小龍的遺作《死亡遊戲》就是如此設定,本可以開創一個里程碑,可惜沒拍完。
汪洋繼續看,楊昱乾自是打敗了七大高手,拿到解藥救了師父,名揚天下。
「」
讀罷,良久不語。
故事真是好故事,拍出來絕對能炸掉一地眼球,但通過劇本也能看出,裏面的武打設計有多重要,這是核心問題。
他讓人去叫了陳奇,不一會,人到了。
「老廠長!」
「坐!」
汪洋擺了擺手,看了他半晌,嘆道:「你若是沒提出掙外匯,也便罷了,你若是沒寫《太極》,也就算了,我頂多就去找中影鬧騰鬧騰,讓他們把收購價提高一點,就當我最後這點念想。
可你偏偏提了,把我這個老頭子的熱情又給勾了出來。
這部戲一定要拍,並且一定要拍好!但困難也是顯而易見,小子,你給我出了道大難題啊!」
「老廠長,您太言重了!」
陳奇見狀,抹去了往日懶散,認真道:「既然您同意拍,我也定將竭盡所能,楊昱乾能闖七雄塔,我們還克服不了困難麼?
再說了,您是老革命,什麼艱難險阻沒遇過?新中國都建立了!」
「哈哈哈,這話說得好!」
汪洋大笑,三座大山都推翻了,現在拍部電影而已。
跟着,他又讓人去叫,沒多久,進來一位五十多歲的男子。
陳奇開會的時候見過,這位叫朱德雄,以前是上影廠的,被國家派去莫斯科學習,回來就留在了北影廠,做過導演和美術師,現在是副廠長。
北影廠有兩位副廠長,朱德雄主抓生產,那位看陳奇不順眼的孫文今,負責人事、行政、紀律這方面。
陳奇一直游離在北影廠的體系之外,沒與內部人有過多接觸,汪洋主動把朱德雄叫過來,只能代表一個意思:這是他的心腹!
「」
陳奇瞭然,並不在意所謂的站隊。別的人鬥來鬥去,歸根結底是把單位當成了天,想在單位過的更好,所以才斗呢。
但他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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