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連長要一個說法,要說法,要什麼說法?
要一個解釋,要一個能夠讓自己心服口服的解釋——為什麼不能留下來!
慕容明曉的班長根本攔不住他,事實上他的班長也不打算攔着他。最後一天了,明天天亮該去去該留留。慕容明曉不服氣,想要去找,那就去找。
大家洗漱的時候,慕容明曉就直奔連長房間去了。
連長的房間在三樓,貼着連部。慕容明曉經過連部的時候,看見連長和指導員都在,站住腳步。
徐岩就指了指他說,「來得正好,進來吧。」
原來早就在這裏等着,知道慕容明曉會找過來。
文書找個由頭出去了,徐岩和趙旭在連部里,一個坐着一個站着,剛才就在談着什麼,這會就都看着慕容明曉走進來,在門口往裏面一點的地方站好。
「慕容明曉,怎麼說?」徐岩問。
慕容明曉滿腔的不服氣和火氣,硬邦邦地說,「我要個說法。」
「說法,什麼說法,你向部隊要說法還是向我要說法,我告訴你,部隊不是菜市場,討價還價不存在,你要什麼說法?」徐岩瞪着眼就說,語氣很重。
慕容明曉臉色一下子就變得很難看,有些陰沉沉的。
趙旭和氣地說道,「慕容明曉,這是組織決定,理解要執行,不理解也要執行。說法,是沒這回事的。組織不需要向你解釋。誰能留下來誰要走,有嚴格的標準要求。你沒達到標準,不能留下來,這很正常。」
慕容明曉不服氣地說道,「一連的大傻黃明,五公里墊底,還有我們連隊的好幾個,素質都比不上我,這都是有數據的,憑什麼他們能留下來,而我就不能?」
越說慕容明曉越氣憤,無疑自己遭受到的是全世界最不公平的事情。事實明擺着,自己的能力但凡有點平庸的樣子,他也不會這麼生氣,可是各個科目自己的表現都非常的優秀,操行得分更是排在前列。
新兵二連每個兵的實力如何,慕容明曉一直在觀察分析,結果宣佈之前,他已經知道了個大概,名單和他猜測的區別不大,唯一的變數是自己。
一件八九不離十的事情,到最後卻得到一個根本連進門的機會都沒有,如何教慕容明曉不氣憤不委屈。
徐岩和趙旭對視一眼,趙旭便對慕容明曉說,「你跟我來。」
隨即走出去。
慕容明曉看了徐岩好一陣子,心情複雜得很。他對徐岩,他軍旅生涯中的第一位連長,在此之前是非常佩服的,也非常尊敬的。連長事事以身作則,軍事素養過硬,是新兵們學習的典範。
對徐岩,慕容明曉不是有一點兩點好感,而是非常有好感。只是,在名單出來之後,之前所有的好印象全都沒了,崩塌離析一點也沒有剩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小人的醜惡嘴臉,表裏不一的奸詐軍官。
來到指導員的房間,趙旭已經在那裏坐着,他指了指椅子對慕容明曉說,「坐。」
慕容明曉坐下來。
趙旭打算和他好好地聊一聊,指出他的不足之處。不是離開了107,趙旭就不再管他。只要在107團一天,幹部骨幹都會當成本部的一員,繼續教導。從個人的角度來看,趙旭也希望慕容明曉能夠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的問題所在,在以後改進過來,否則到了哪支部隊情況都會一樣。
「是不是很費解,理應費解,因為你沒有認識到自己的問題。問題出在哪,有嘗試過冷靜下來認真思考嗎?」趙旭緩緩地說道,「學做事,先學做人。軍人不是沒有七情六慾的機器,軍人這個職業也不是完美無瑕的職業。你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
慕容明曉低着頭,搖頭。
「你們入伍第五天,寫過一份心得體會,當兵為了什麼。」趙旭說着,從抽屜里取出一疊信紙,找出慕容明曉的那一份放在書桌上,問,「你還記得你當時寫的什麼內容嗎?」
慕容明曉點頭。
趙旭說,「你的文筆不錯,從某一個角度來看,你的心得體會寫得很好。你是不是認為,部隊裏除了空話大話,就沒有真話假話?我再問你一次,你參軍,目的何在?」
慕容明曉敏銳地感覺到,自己快要找到問題的關鍵了。
他沉思着。
此時此刻,這個之前看似簡單的問題,現在卻是不知道應該如何作答。
趙旭說道,「你太假,自私。和你一起生活的是你的戰友,一起訓練一起吃飯一起睡覺,步調一致的戰友。上了戰場,那是要相互掩護作戰的。你的五公里成績不錯,可你們班的整體成績卻不怎麼樣。原因在哪裏?當然我們都知道,因為班裏有跑不快的兵。那是你的戰友。三個月來,你從來沒有想過去拉一把戰友。你的班長讓你幫忙,你也理由充分地拒絕了。為什麼,無非是擔心影響到自己的成績。可是你忽略掉的是表現,表現。部隊要的是一個能夠凝成一條繩鑄成一塊鋼的兵。表面上你對戰友很和氣,可實際上,你在你和他們之間豎起了一塊無法逾越的鋼板挖掘了一條深深的壕溝。同志,那不是交易,明白嗎?」
「你這個問題很嚴重。幹部骨幹多次找你談過,可惜結果還是令人遺憾。部隊是以集體為中心的團體,個人主義絕對沒有市場。你就是會飛,在團結互助方面沒真心實意地搞好,你也是和部隊格格不入的。慕容明曉同志,你的軍旅生涯才開始,認識到不足,謙虛接受批評,認真反省,努力整改。這不能只是體現在紙面上,是要用行動落實到實處的。」
趙旭說道:「沒能留下的會統一送到軍區,由上級部門同意安排。回去之後好好想想,不管到哪個單位,都希望你能夠用有力的措施改掉自己的毛病。你回去吧。」
慕容明曉呆呆的起來,呆呆的轉身離開,連敬禮都忘了。
起身出去看着慕容明曉如木偶一般下樓,趙旭微微搖頭輕嘆口氣。徐岩從連部里走出來,兩人站在走廊上說話。
「談得怎麼樣?」徐岩拿出煙來分給趙旭一支,自己點上一支抽。
趙旭說,「效果應該不大。這個兵,很倔。」
「可惜倔的地方錯了。」徐岩說。
「是啊。」趙旭說,「類似的兵我遇到過不少,像他這麼執拗的,還是比較少見的。」
「成長環境的影響很大。不過他藏得很深。」徐岩說,「他是三號帶回來的兵,三號給他做過家訪。當時沒有看出問題來,可想而知隱藏得有多深。」
「不輕易表現真實的自己,換個角度看,也不是多大的壞事。」趙旭笑道。
徐岩也笑了,「在部隊就是壞事。」
兩人不再言語,這種事情也許對一名新兵來說,是足以影響前程的大事,但是在這些有着豐富帶兵經驗的指揮軍官心裏,只是又一個工作上需要費些心思解決的問題罷了。
註:弟兄們過年好!祝槍團的弟兄們雞年有激情,幹啥啥都行,咋干咋都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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