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鹿記 第七十七章 斬盡惡人頭

    顧留白開始奔跑。

    他的速度就像是始終恆定,每一步顯得很自然,但又像是經過精密的計算一樣,無論是步點還是跨出的距離,都似乎完全一致。

    在他的腳尖點地的剎那,便似乎有一股柔和的力量,輕輕的托起他的身體,讓他的身體顯得無比輕盈。

    今夜他在晏長壽等人的眼中,簡直宛如天神,然而他自己卻並不滿意。

    最初出手時他一直縮手縮腳,甚至還讓柴刀多了一條裂紋,直到對戰梵塵時,才終於找對了感覺。

    修行就是這樣,必須牢牢記住這種感覺,烙印在身體裏。

    所以哪怕今夜陰十娘沒有讓他去無頭菩薩廟的計劃,他都一定會去。

    在冥柏坡,在更遠的無人荒漠裏,他見過宏偉卻被風沙侵襲的無人巨城,他見過太多的死亡,甚至親手一個個埋葬了自己最親近的親人。

    一切都像是長生天給他玩笑一樣,他走着走着,身邊就只剩下了周驢兒和賀火羅。

    他始終都覺得,自己的鮮血也漸漸變得和沙丘里的那些毒蛇一樣冷。

    死亡已經不會給他帶來多少劇烈的情緒波動。

    但是當風聲嗚咽吹過他的臉龐,當冰寒如刀割着他的肌膚,他還是感到了痛快,仿佛也開始聽到梁風凝在無人的河畔喝醉了酒而放聲歌唱。

    斬不光的惡人頭,喝不盡的壺中酒,唱不完的離別歌。

    他始終記得郭北溪第一次傳授劍法時所說過的話,意氣才是推動修行進境的最好靈藥。

    很多修行者年歲一長便無進境,並非年老氣衰,而是沒有了少年的意氣風發,沒有了想做就做的勇氣。

    山林間鋪滿冰雪的道路上,龍婆看着疾風般掠來的少年,絲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滿意。

    她咧嘴笑了起來,對着顧留白招了招手,然後也開始奔跑。

    駝背的老婦人,也像少年一樣在雪中歡快的奔跑。

    顧留白離開的寨子裏,演武場上,林以一在一堆篝火的後方坐了下來。

    她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俞瑜。

    晏長壽等人已經和俞瑜拉開了距離。

    一邊的陸濤想和晏長壽等人說話,但是晏長壽等人也明顯對他冷淡了許多。

    俞瑜看着林以一猶豫了一下,突然有些羞愧的垂下了頭。

    他並沒有到林以一的身邊來。

    這個時候一直很倔強的林以一終於感到了孤獨。

    她抱着雙膝,將頭埋了下來,沉默不語。

    江紫嫣開始認真的搜查那些山匪的屍身,學着和顧留白一樣仔細的檢查每一個衣角。

    漸漸凝固的鮮血甚至讓她險些滑倒,但是她卻一絲驚恐的神色都沒有。

    晏長壽等人來到了她的身邊,心直口快的晏長壽忍不住問道:「紫嫣,什麼時候你變得這麼厲害了?」

    江紫嫣的動作停頓下來。

    可以靠臉吃飯的少女開始認真的思索。

    戰鬥之中,將一些無用的情緒剝離出去之後,似乎那些平時練熟了的招數,就變得得心應手起來。

    但要說變得厲害…似乎只是自己一直在跟着顧留白的節奏走,聽着他的指揮去戰鬥。

    一開始她是被動的得到出手的機會,到後來她主動的去跟上顧留白的節奏,去尋找可以出劍的機會。

    只是這樣,她似乎就真的強了不少。

    只是跟着他補了些劍而已。

    「和我自己沒有關係。」她緩緩的呼出了一口氣,嘴角浮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只是今夜跟着的人和以往教我修行的人有些不太一樣。」

    「鄒嘉…周驢兒,我有事問你。」華琳儀悄悄的將周驢兒喊到一邊。

    周驢兒笑嘻嘻的說道,「好的,表姐,我們多親近親近。」

    華琳儀猶豫了一下,「你十五哥是什麼來頭?」

    周驢兒道:「這可不准說。」

    華琳儀愣了愣,「為什麼不准說?」

    周驢兒嘆了口氣,道:「十五哥交待過我,關外的事情,到了關內就一句話都不讓我說。」

    華琳儀佯裝生氣,「我是你表姐你都不能說?」

    周驢兒道:「就是我親姐我也不能和你說,除非…」

    華琳儀眼睛一亮,道:「除非什麼?」

    周驢兒為難道:「除非你成了十五哥的婆娘,那你和十五哥是真正一家人,就能說了,可是十五哥指定看不上你。」

    「我…!」華琳儀咬牙切齒的忍住了,「那你十五哥是不是已經到了六品巔峰的修為?」

    周驢兒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修行的事情我不懂的。」

    「修行的事情你不懂?」華琳儀開始覺得自己和這表弟親近起來很難,她無語的看着周驢兒,道:「你不說你十五哥的事情也行,但你自己的事情總該能說。你自己的呼吸法是怎麼回事,是什麼法門?」


    「我的呼吸法?」周驢兒迷茫了,心想顧十五的娘和梁風凝他們也都沒教他什麼東西啊。

    「要麼是我師傅教給我的裝死的法子?」他忍不住嘀咕了一聲。

    華琳儀的耳朵都一下子豎起來了,「什麼師傅,什麼法子?」

    周驢兒無奈道:「這也是關外的事情啊。」

    「你這人真沒勁,你這樣我怎麼和你親近。」華琳儀鬱悶起來,她都懷疑周驢兒是在逗自己玩。

    「就是天行母看見活人是不下來的,有時候要和天行母親近,讓它們熟悉我們,或者讓它們做事情,就得讓它們覺得我們是死人。」周驢兒看她鬱悶的樣子,倒是也有點糾結了,他猶猶豫豫,說了點自己覺得算是能說的道理。

    「什麼天行母,什麼死人活人。」華琳儀虎着臉,「你是不是又要說你也不知道你是幾品的修為?」

    「什麼幾品的修為。」周驢兒很認真的說道,「表姐,我修行的事情我真的不懂的。」

    「那我們來搭搭手。」華琳儀朝着周驢兒伸出了手,她決定索性用最簡單的方式來試試周驢兒的修為。

    「表姐,你這是讓我摸你的手嗎,怪不好意思的。」周驢兒有點臉紅。

    「想什麼呢,手背靠手背。」華琳儀無語死了。

    「好嘞。」周驢兒這下放心了,笑嘻嘻的伸出手來。

    「?」華琳儀小心翼翼的運轉真氣,她擔心將周驢兒震傷,畢竟自己這表弟看上去傻乎乎的,然而當真氣貫通手臂,她只覺得手背那端有一股柔和卻強大的力量隱隱將自己的真氣逼迫回來。

    她再略微用力的催動真氣,卻發現阻力來得越來越大,她的雙腳都明顯受力了,整個人像是和一棵落地生根的樹在角力,但看着周驢兒卻笑嘻嘻的好像一點事情都沒有。

    「你沒覺得吃上力?」

    「沒有啊。」

    「不會吧,難不成他修為比我還高?我堂堂五品修士!」華琳儀腦海之中不可置信的閃過這個念頭。

    「你小心!」她猛然催動自己體內的真氣,朝着手臂狂涌而去,整條手臂都開始微微泛出紫光。

    砰的一聲悶響。

    她整條手臂才剛剛發力,就感覺周驢兒手上那股柔和的力量突然暴躁起來,就像是一根豎立着的巨木陡然橫倒,撞了過來。

    她一聲驚呼,整個人被這股力量沖得立足不穩,噔噔噔連退了十幾步。

    「你怎麼了?」周驢兒有些發懵的抓了抓腦袋,「喊我小心,你自己咋弄得好像要摔出去的樣子?」

    「怎麼可能!」

    「這不可能!」

    山間的寒風吹拂在華琳儀的身上,華琳儀有些風中凌亂了。

    這似乎完全不是一個級別。

    她是已經踏入五品的修行者!

    但就算是師門之中那些五品巔峰的修行者和她試力的時候,都不會給她這種不在一個檔次上的感覺。

    六品?

    這個鄒嘉南難道是六品的修行者?

    還說不懂得修行?

    「你都這麼厲害?」晏長壽等人此時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就在旁邊的容秀卻是看得明明白白。

    華琳儀修行起來的悟性很高,自幼修行的速度都比他們這些世家子弟要快得多,也正是因為如此,華家才不嫌棄她是女兒之身,花了很大代價送去長安的修行地修行。

    但是華琳儀和周驢兒搭個手,周驢兒好像根本就沒認真,她就被震退了出去。

    這?

    本郎兄強將手下果然無弱兵啊!

    「琳儀…」她看着華琳儀,又想開口說,我想給本郎兄生十個。

    「你閉嘴!」

    但她才出口兩字,華琳儀就已經惱羞成怒,「你現在要是敢多說一個字,我就和你絕交!」

    龍婆在一處絕壁前停了下來。

    絕壁上面露出些黃色的院牆,隱隱有笑聲和哭泣聲在黑夜裏流轉。

    顧留白出現在了龍婆的身後,他仰望着那些院牆,傾聽着裏面發出的聲音。

    龍婆對着他點了點頭,然後伸手指了指前方的絕壁。

    顧留白瞬間就明白她是要自己從這裏爬上去,殺這些人一個措手不及。

    雖說一隻手沒法用力,但對他來說這種攀爬沒有什麼問題。

    然而當他準備開始時,龍婆卻是點了點他的柴刀,做出了一個用柴刀的手勢。

    顧留白愣了愣。

    「不用手,用柴刀?」

    他不自信的輕聲問了一句。

    龍婆卻異常自信的笑了笑,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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