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楊父鼾聲如雷。
楊母在他旁邊呼呼大睡,兩人壓根就不知道自家女兒方才的遭遇。
楚雲梨走到床前喊人,喊了幾聲都沒動靜。她心中一動,去了隔壁正房。
正房中,楊小吉也睡得挺熟,楚雲梨聞得出,兩間屋子裏的藥味都比酒味重。楊家人身康體健,不太可能吃下帶有藥味的東西,楚雲梨更傾向於他們喝的是藥酒。
喊了幾聲,楊小吉毫無所覺。
門口有輕巧的腳步聲傳來,楚雲梨回身。
林氏對上她目光,被嚇了一跳:「我不知道你出事,否則肯定過去幫忙了……」
楚雲梨眯起眼:「方才黑子跟我說,我模樣好,本來不該去大山裏的,是有人特別留下了話。他還說那個人是你。」
林氏臉色大變,下意識否認:「他胡說。」
楚雲梨上前,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那麼,你去找他當面對質,我要看看是誰說了假話。」
林氏不願意去,努力抽回自己的胳膊:「我都不認識他。」
楚雲梨一想也是,黑子純粹是憑猜測說的那話。
「我要去找苗哥,你跟我一起去。」
聽到這話,林氏掙扎得愈發劇烈:「有孕的人夜裏不好出門,我哪裏也不去,你快放手。我肚子好痛!」
楚雲梨如她所願放開了手。
放得太爽快,林氏收不住勢,整個人往後退了好幾步,又摔倒在了地上。這一回是真摔着了,她臉色發白,顫抖着聲音道:「請大夫!」
楚雲梨不管她,走到外面抓起地上的混子離開。
內城的一座三進院子裏,主院中一片淫靡,三十多歲的男人正左擁右抱着兩個衣着暴露的女子,面前還有舞姬和樂姬助興。
男人的手不老實的在兩個女人身上亂摸,女子嬌羞無限,男人樂呵呵道:「只要能給我生孩子,就能留下來。」
兩個女子對視一眼,伺候得愈發盡心,胸前的高挺不停地磨蹭男人的手臂。
氣氛正好時,忽然有人推門而入。
苗哥被掃了興,呵斥:「懂不懂規矩?」
「主子,外頭有人找您。」來人頗有些緊張:「是一個姑娘拽着混子來了。」
苗哥眉頭微皺:「混子?」隨即舒展開來:「請進來吧。」
楚雲梨走在精緻的園子裏,混子被她拽着,此刻一臉緊張:「趕緊回吧,我真不是害你。」
「閉嘴!」楚雲梨冷着一張臉,跟着丫鬟進了正院,還隔着老遠就聞到了裏面的脂粉香氣。進門後,更是大開眼界。
在場十多位女子,全都衣衫半露,看到她進門,一個個低眉順眼,並不敢多瞧。楚雲梨嘲諷道:「苗哥這兒的規矩可真好。」
苗哥上下打量她,敲了敲額頭:「你是哪個楊家的閨女?」
「是!」楚雲梨將手裏的混子狠狠砸在地上:「大半夜登門打擾,實在不該。但這也是你們先擾人在前,我來這就是想問一問,到底哪裏得罪了你,讓你一次次置我於死地?」
苗哥看向地上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混子,手指輕搖了搖,屋中女子魚貫而出。他笑着起身:「這事嘛,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有人請我幫忙,剛好我順手,就隨便幫了下。你沒得罪我,但你得罪了別人。與其來質問我,還不如好好反思一下。」
「丫頭,你長得不錯,可惜被一個傻子給糟蹋了。不然,若是求着爺,爺興許會心軟。」
楚雲梨要的是真相,哪怕已經猜到罪魁禍首,她還是問:「是林家麼?」
苗哥失笑:「你挺聰明。」他目光看了一眼裝死的混子:「能找到這裏來,又有手段。其實我不願與你這樣的人為敵,但事情已經發生,我便也留不得你了。讓你做個明白鬼,死了之後才知道找誰報仇……雲兒她知情識趣,我就是順便滿足她一個要求。」
男女有別,苗哥再葷素不忌,也不該用這樣親密的語氣喚一個女子的閨名,楚雲梨立刻問:「我二嫂是你的女人?」
見男人滿臉嘲諷,她怕其不說真話,激道:「你該不會敢做不敢認吧?」
苗哥哈哈大笑:「有意思。是又如何?你能將我怎樣?」
他看向門外,那裏已經站着不少拿着棍棒的壯漢,他笑吟吟擺手:「你們這是做甚?一個女人而已……」
楚雲梨要的就是他這份輕視,聞言如一陣風般欺身上前,苗哥臉上的笑意還未收斂,就察覺到女子靠近,他剛想出手,脖頸上一陣冰涼傳來。
混子躺在地上,看到這都呆住了。
他還是第一回看到這樣利落的身手,還是這一個女人身上。
屋外的眾人聽到苗哥的話,本來配合着哈哈大笑,此刻笑容都僵在了臉上,反應過來後,拿着棍棒擠進了屋中。
「站住!」楚雲梨厲聲喝道,她看着苗哥的側臉,手中一緊:「讓他們退,我膽子小,若是被嚇着,這手一抖……你死了不說,我還得為你償命,對咱們倆都不好。」
苗哥心頭怒極,他不願被一個女子轄制,腳抬高衝着身後的繡鞋踩下,與此同時,手肘向後狠狠推出。
可惜,腳落了空,手肘傳來尖銳疼痛的同時,脖頸上也是一痛,緊接着就察覺到有溫熱的水流下。
那不是水,是他的血。
察覺到身後女子真敢動手,而他的反擊又落了空,他臉色終於變了,厲聲喝止:「退出去!」
眾人面面相覷,只得不甘心地退出門外。
楚雲梨笑了:「所以說,誰都怕死。當初我在那大山之中也怕極了,無數次問老天爺為何要讓我遭這些罪,也想過找到罪魁禍首報仇。現在找到了……」她眼神中帶上了幾分殺意:「你說,我要怎麼報仇,才能解心頭之恨?」
苗哥從未想到自己會在一個女子眼中看到這樣深的仇恨,心悸的同時,訕笑着道:「我可以補償你。」
「我好幾次死裏逃生,逃出來了你們還不放過我。就算你給我大筆銀子,我也不甘心。」楚雲梨手中越來越狠:「怎麼想,都是殺了你才能解恨。」
「別啊!」苗哥真沒想到他就會落到一個女子手中,人在屋檐下,保住性命要緊。他本就機靈,眼神一轉,立刻就有了主意:「之前你救出來的人,你還記得嗎?」
楚雲梨不接話茬,等着他的下文。
苗哥見她不答,卻也沒阻止,知道有戲,道:「後來又抓了三個回去,你想不想救她們?」
楚雲梨心中一怒,匕首在他肩上狠狠扎了一刀,又飛快拔出,帶出血光一片。苗哥痛得尖叫,楚雲梨手中匕首又已經放在了他的脖頸之上:「讓人去將她們帶回來。」
苗哥忙不迭點頭,顫聲吩咐了下去:「姑娘,有話好好說,千萬別再動手了。我……我給你銀子,三百兩行不行?」
「你那銀子,我嫌髒!」楚雲梨想了想,問:「你這些年經手了多少女人?又將她們賣往了何處?還有,除了林家外,你到底還有多少線人?」
苗哥卡了殼,這是他心底最深的秘密。是絕不能對外人言的,如果被大人知道,他一定討不了好。
「除你之外,她們都是家人賣來的,我從來沒有強買強賣過。」
楚雲梨嗤笑一聲,一個字都不信。村裏的那些媳婦,也就二丫是被家人賣出,大部分的人都是莫名其妙就到了山里。
「不說實話,別怪我不客氣!」楚雲梨手中匕首狠扎,又帶出了一抹血光。苗哥看着自己身下的鮮血,真覺得自己會被這個女人弄死,死亡的恐懼籠上心頭,曾經那些不願對外人言的秘密似乎也沒那麼重要了。眼看匕首又要紮下,他飛快道:「我說!」
此人家中的姨母是知府夫人娘家一個堂嬸,挺遠的關係,但苗哥下手狠辣,和姨母感情好,一般沒人敢得罪他。就他粗略交代下來的,經手的女子就有四百多人。而這其中,林秋果牽線搭橋的攏共有十多人,林家足有五六十。
每一個女子,都不應該受那些苦楚。苗哥簡直死不足惜。
不過,就這麼直接砍死他,實在太便宜他了。
楚雲梨手中銀針抬手在她身上某處扎了幾下,道:「我匕首上有毒,今日起,你每天夜裏腰背都會痛,需半個月吃一枚解藥,若不然,會生生痛死。」她似笑非笑:「所以,我活得好好的,你就沒事。若我死了,你最多比我多活半個月。」
苗哥:「……」
他不太相信,流出的血分明是鮮紅,怎麼可能有毒?
「你不信,今夜等一等就知道了。」楚雲梨往後退開,伸了個懶腰:「將你賣出的那些女子全都給我追回來,每天至少五個,否則,半月之期到了,我不會給你解藥,你就等死吧!」
苗哥瞪着她:「我上哪兒去追?」
那些女子賣出去他是收了銀子的,賣往大山之中的是不值錢,每個也就兩,可那些賣往花樓的,遇上資質好的,一個就要賣好幾十兩。他家本身只夠餬口,能有這番光景,能養着這麼多人,全都是賣那些女子得來的銀子。
如果要幫她們贖身,得拿白花花的銀子去接人。他這些年,揮霍了不少,哪有那麼多?
「那是你的事。」楚雲梨提醒:「每天五個,明天我要在這裏見到她們。近一點的你可能當天能接回,那些遠的,你可得提前準備。」
她離開時,心情特別的好。
相比之下,苗哥心情簡直糟透了,人一走,他發了好大一場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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