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傑是個烈性子,見丈夫變了心,寵幸別的女人,一時氣不過,命人將小妾打了一頓,賣進了窯子。
堡主大怒,從未紅過臉的恩愛夫妻,生平第一次生了嫌隙。
許傑知曉丈夫私下裏將小妾買了回來,藏在別院裏,由愛生恨,與其大吵一架,收拾細軟,離開了黑龍堡。
~
她出身豪富之家,又是黑龍堡的當家主母,從小奢華慣了的。乘坐的馬車,和裝載雜物的馬車截然不同。不僅寬敞明亮,內飾也奢華至極。
車廂是用梨花木打造的,內牆貼了金箔,地面鋪着白色的虎皮,小几上擺着白玉香爐,燃着檀香。
老太君和燕荺傾進入車廂,乍一看到金燦燦的牆壁,即便兩人也曾是豪門貴婦,還是差點被奢華的內飾閃花了眼。
「咦。」
暮雪煙轉悠着烏黑靈動的眼珠,好奇的朝許傑瞅了一眼,看到她的面相,眼前閃過一些畫面。
寵妾滅妻?!
此女命運多坎,有性命之憂。
看清許傑的命數,她幽幽的嘆了口氣,為她和剛出生的幼子,湧起一抹擔憂。
「這就是你家剛出生的姐兒,快抱過來,讓我瞧瞧。」
許傑自然是不曉得,裹在襁褓里的小女嬰,已經看破了自己的命數,見到祖孫三人,眸光一亮,硬撐着想要從軟榻上坐起來。
「夫人,你剛生了小少爺,身子虛,還是躺着吧……」
丫鬟唯恐她受涼生病,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不礙事。」
許傑是個要強的性子,不顧丫鬟的勸說,還是坐了起來。
燕荺傾抱着女兒上前,彎下腰,讓她可以看清女兒的模樣。
「哎呦,都是早產的孩子,咋就差別那麼大呢?」
許傑看了眼白白嫩嫩的小女嬰,又瞧了眼自己瘦小的跟個小雞崽似的兒子,嫌棄的撇了撇嘴。
「煙姐兒生下來就和別的孩子不一樣。」
老太君寵愛小孫女,忍不住的誇耀:「白白嫩嫩的,格外好看。」
「嘻嘻。」
暮雪煙聽到太奶奶夸自己,笑得眉眼彎彎,可愛極了。
「這孩子真喜人,看着就讓人喜歡。」
許傑初為人母,正是最喜歡小孩子的時候,越看小女嬰越喜歡,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雪白粉嫩的小臉腮。
暮雪煙彎起唇角,回了她一個甜甜的笑臉。
「煙姐兒真乖,沖我笑了。」
許傑心肝兒一顫,也不自禁的露出笑容。
「煙姐兒和咱家小少爺也是有緣呢。」
丫鬟討主子歡心,笑着附和:「生辰相近,境遇相同,依着奴婢說,這就是上天註定的的緣分。」
「可不是嘛。」
許傑聽了高興,忽然靈光一閃,脫口而出:「既然兩個孩子這麼有緣,不如定個娃娃親……」
不不不,不要!
不要定娃娃親。
她才不想剛出生就背上克夫的惡名啊啊啊……
暮雪煙不待她說完,小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打心眼裏抗拒。
嫌棄的小表情,把老太君和燕荺傾都看樂了。
「娃兒剛出生,魂不穩,不宜定親。」
老太君偏心自己的重孫女,尋了個藉口推辭。
許傑不笑了,笑容僵在了臉上。
「老太君,我家夫人這麼說,其實是心善,不忍見你們一家人顛沛流離,居無定所。」
丫鬟不愧是許傑的心腹,替主子緩釋尷尬,話說的很漂亮:「你家姐兒真要是能和我們小少爺定了親,由主子出面,為你們贖身,脫去奴籍,你們在北疆,才能不受人歧視,順利落戶,安定下來。」
燕荺傾聽到奴籍兩個字,臉色發白,心疼的摟緊了女兒。
女兒投胎在她的肚子裏,一出生就是官奴,低人一等。
她不能想,一想就心酸難受,忍不住的想哭。
「咿呀呀。」
暮雪煙感應到母親的焦慮,伸手抓住了她的頭髮,刻意轉移她的注意力。
「哎呦。」
燕荺傾頭皮扯的生疼,果然沒心情多想,哭笑不得的看着調皮搗蛋的親閨女。
「奴籍……」
老太君看了眼鬼機靈的小孫女,瞬間有了底氣:「我們自己會想辦法解決,不用勞煩夫人費心。」
「官奴想脫奴籍,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丫鬟驚的瞪大了眼:「必須縣太爺首肯,蓋了官印才行。」
「老身明白。」
老太君不吭不卑,藉故告辭:「謝謝夫人的好意,夫人剛生產,需要休息,我們就不打擾夫人了。」
燕荺傾也跟着躬身行禮,客氣的告別。
「哎哎,你們這是……」
丫鬟心有不滿,還想爭辯。
「香茗,不得無禮。」
許傑俏臉一沉,厲聲呵斥。
「告辭。」
老太君不予再逗留,和燕荺傾一前一後走出車廂。
許傑看着兩大一小離開,從枕頭下面摸出生產時秦氏塞進她嘴裏的一小片血參,舉到眼前,細細的瞧着。
「夫人,這是?」
香茗見夫人神色有異,驚的小心肝兒顫了顫。
「血參。」
許傑心緒複雜,凝視參片許久,才發出幽幽的一聲嘆息:「輔國公府的人,果真是深藏不露,不能小覷啊!」
~
「叮鈴鈴,叮鈴鈴。」
受驚的馬兒尋回來了,車隊重新出發,向着清水縣的方向前行。
裝載貨物的馬車,車廂狹小,擠不下那麼多人,暮雨芙和暮雨琳姐妹倆坐在車轅上,輪換着駕車。
三名官差死裏逃生,對老太君充滿了敬畏,聳拉着腦袋走在馬車兩側,不敢有絲毫不滿。
「劉安。」
老太君挑起帘子,朝一名官差招了招手,有心詢問他奴籍的事,提前做打算。
「來了。」
劉安心尖一顫,不敢有絲毫怠慢,麻溜的跑了過來。
老太君直截了當的問:「北疆官奴贖身,需要交付的贖金,大概是多少兩銀子,你可知道?」
「個人情況不同,價格也不一樣……」
劉安不敢隱瞞,如實回答:「奴僕二十兩銀子左右,犯官的家眷,贖金要高些,一百兩到一千兩不等,而且要縣太爺同意,肯放人才行。」
老太君蹙眉:「無法交納贖金,會如何?」
「男人在煤窯干苦役。」
劉安垂着眼瞼,不敢和老太君對視:「女人做充做官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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