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陽縣是省城周邊富裕大縣,玉板溝山美水美,秋日景色別有一番美感。
江見許一個人提着行李包走在林間路上,整個人仿佛沐浴在晨光里,坐車折騰了一天,裏面的襯衫開了兩顆,露出鎖骨。
他劍眉微擰,回想着剛才一幕,瘦小的韓興昌說話期期艾艾,他見過不少人在他面前撒謊心虛,他和那些人狀態吻合,吞吞吐吐好像有事隱瞞,韓興昌就罷了,另一個根本不關心自己女兒半個月去了哪裏。
甚至看到韓舒櫻見到父母,沒有一點見到親人的樣子,站得老遠像陌生人一樣,多少有些不正常。
並且韓舒櫻與她家人長相不說相似,根本南轅北轍,後面跟出來的女孩應該是她妹妹,倒是和圓臉女人有些相似之處,但與韓舒櫻
如果非要形容,是格格不入,他曾想過,什麼家庭能養這樣的女同志,如今見到了
不過確實存在父母長相併不出色,卻生出容貌極出色子女的狀況。
但還有個最大疑點。
就是銀鎖裏面的相片、小女孩、粉色發卡與白色公主裙。鹿城。
如果他沒猜錯,相片應該是建.國前遺留的那些高檔照相館裏拍下的,這種照相館喜歡藏在小樓里,專門為一些有錢人拍照,照片的背景大多花團錦簇,很有格調,後來,這些地方全被政府封掉,現在是人民照相館。
如果韓氏祖上確定八輩貧農,那麼有閒錢定製銀鎖,在高檔小樓里拍照的人是誰呢?
照片若不是她,為什麼名字諧音相似
不遠傳來水牛的吽叫聲,打斷了他的思緒,拿着煙杆的老漢趕着牛從對面走過來。
他腳步微停,伸手從兜里取出煙,路過時遞給老漢,俊顏浮起和氣的笑容。
「大爺,我跟您打聽個事兒。」
老漢見小伙子禮貌客氣,還戴着白色公安帽,他接過煙爽快說:「你想問個啥?」
「我打聽下老韓家韓興昌家的事,他們家祖祖輩輩都是咱錦陽縣櫻桃大隊的人嗎?」
「老韓家一直住在這一片沒挪過窩,他家還有祖譜呢,好幾代人都是貧農,韓興昌」老大爺沒捨得抽煙捲,小心收起來,吧嗒吧嗒吸了兩口旱煙。
他道:「他在老韓家這一代排行老二,早年打仗亂得很,他出去討生活,聽說那些年一直在鹿城待着,我記得四六年,還是四九年來着,他帶着媳婦兒,還有個女兒,一家三口從鹿城回了錦陽縣,那時候他就很體面了,在村子裏一口氣買了四間房,就一直在這邊住着,沒離開過。」
鹿橋市是建國後改的名字,老一輩人都叫鹿城。
「那時候鹿城可繁華,聽說多的是有錢人,這邊很多人過不下去都跑到那邊討生活,連要飯的都過去了,不過現在不行嘍,鹿城有錢人都跑光了。」
「大爺,他在鹿城生活了幾年?」
「六七年吧,他回來那年,女兒也就四五歲差不多,我記得當時小女娃哭得喲,他從車站一路抱着走回來的,他家也拿這個女兒當寶貝,供着吃喝,還供着讀書,他家大姑娘是我們櫻桃大隊家裏面女娃子裏唯一的高中生,現在農村的女娃給念到高中,了不得了。」
江見許語氣認真道:「大爺,他家在鹿城有沒有姓楊的親戚。」
「姓楊?這我就不知道了,鹿城我沒去過,不過我們櫻桃樹有姓楊的人家,老韓家姑奶奶有好幾個嫁進了楊家,小伙子,你問哪一個?」
江見許頓了片刻,感謝地點頭。
「大爺,您請吧,謝謝。」
望着趕牛大爺離開的背影,他看向遠處的櫻桃村,站了一會,才提着行李包轉身大步離開,匆匆趕去車站。
送走江公安,韓舒櫻一直提着的心,終於緩緩落下,不知道公安是不是都有職業病,非得跟過來印證一下她有沒有撒謊,還好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她說過的話嘿嘿都對上了!
她站在門口望着他遠去的背影,在心中拜了又拜,希望她以後霉運盡去,所有既往,皆為序章,未來發生,有利於她。
作為娛樂圈賺錢打工人,當代年輕人的現狀韓舒櫻都有,比如姻緣殿內無人問津,財神殿裏長跪不起,在上班與上進之間,選擇了上香。
自從進劇組上香後,她就愛上了這個運動,不怪她迷信,她確實有點玄學有在身上,畢竟,也不是誰都能穿進劇本吧?
「韓舒櫻!你在外面站着喝風啊,還不進來!」門口的女人沖她喝斥一聲。
韓舒櫻神色複雜。
這香她也沒少燒啊!怎麼麻煩事一件接一件,沒完沒了。
穿着布鞋灰褲子,一直在門口瞅她的年輕女孩跑過來:「姐,你行啊你,偷了家裏的錢,還給自己買了新衣服,還有皮鞋!」她手誇張地指着她腳上的鞋。
「看一會兒媽不打你!」
女孩看着十四、五歲的樣子,說起話來笑嘻嘻的,手捏着辮子一臉看熱鬧的樣子。
「你媽還打人?」那算了,韓舒櫻不幹了,她拎着包轉身就走,江公安還沒走遠應該來得及,若問她,她就說被趕出來,正好有理由跟着他回鹿城。
至於江公安心裏怎麼想,無所謂,反正不要臉。
「姐,我說錯了,姐,媽不能打你,爸不會讓媽打你的,你進屋吧!我錯了」她見韓舒櫻一句話不說扭頭就走,嚇壞了,趕緊伸手拉住她,哭着求着她進屋裏頭,她姐要真被她氣走,那就不是她媽打她姐了,而是他爸連他們娘倆一塊打。
韓舒櫻被這個女孩連拉帶扯地扯進房子裏。
一走進去窗戶特別小,光線很暗,堂廳里有股煙熏火燎的氣味,有灶台,門口還堆着草,女孩拉着她進了右面房間。
跟收容所一樣大通鋪,只不過收拾的乾淨些。
韓興昌坐在紅漆櫃旁的椅子上,女人站在門邊一臉興師問罪的樣子。
韓舒櫻打量着他們,提着行李包進去,就聽見女人說:「養你這麼大,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偷了家裏的錢,那可是十八塊啊!我們一家勒緊褲腰帶供你念書,你就這麼報答我和你爸?」婦人在那不停地數落。
「媽,你看姐還買了新衣服,還有皮鞋呢。」女孩立即開口將自己的發現說出來,在旁邊拱火。
「她爸,你瞧瞧你這個好閨女,拿着家裏血汗錢買吃買穿,她是不管我們死活啊,這日子沒法過了」
韓舒櫻腳跟後移,看來是她過於樂觀了,這情況不對,她準備隨時跑路。
本來之前聽說這家人供她讀完高中時,她還覺得這人家不錯呢。
「你給我閉嘴!嚷嚷什麼!」
坐在椅子上不發一言的韓興昌,突然大吼一聲。
女人抱怨的聲音戛然而止,看出來她很怕丈夫。
「這裏這沒你的事,你出去吧!」韓興昌瞪着她。
女人滿臉怨氣,最後一聲不敢哼,掀開帘子出去了。
韓興昌又看向牆角二女兒:「香娣,你也出去!」
女孩韓香娣瞅了眼韓舒櫻撇了下嘴,扭頭掀簾跟着她媽出去了。
韓興昌這才緩和語氣對着站在門口,離他大老遠的大女兒和顏悅色道:「舒櫻啊,你過來,爸跟你說個事兒。」
說個事兒?什麼事?
韓舒櫻還是想聽聽他要說什麼,找了個稍遠點的凳子,將包放下剛坐下,沒想到這凳子是個瘸腿的長腳凳,凳腳一歪,差點沒摔她一個仰趴。
她低頭看凳腿,不敢置信,這難道就是所謂的下馬威?不確定,再看看。
尷尬笑了笑,她勉強坐下半個屁股,叫爸?那肯定叫不了一點兒啊,作為穿越人士,一穿過來就對陌生人親如家人,那肯定做不到,演還湊合,但現在又不在拍戲,也沒有鏡頭,對不起,並不想演。
當然,凡事沒有絕對,這個人要是能給她一大筆錢,解決她的困境。
叫爸可能不行,但叫爸爸她可以!
韓舒櫻坐下時心想這劇本也太逆天了,真在這個世界因為她這個菜,給她包了頓餃子?一家人安排的整整齊齊
「舒櫻啊,我跟你媽也是好心,自從你大學沒考上,家裏求親的人推都推不出門,雖然一家有女百家求是好事,可是這事兒不定下來,時間久了好事也成了壞事,背後嚼舌根的人多,爸媽也怕你名聲被她們講壞了。
城裏那門親事,你要不願意就算了,咱找個年輕的你自己挑,成不?」
還好,她心裏一松,點點頭。
接着她聽到韓興昌說:「你的身世,我們替你瞞着,你弟弟妹妹不知道,你也別再去鹿城找人了,找不到了,那時候人都跑了。」就算跑不了也都被打倒了。
韓舒櫻:等等,等一下,好像哪裏不對,她再聽一下,他說身世?
「雖然,你不是我們親生的」
「什麼?」韓舒櫻睜大了眼睛。
「但這麼多年,我和你媽一直把你當親生女兒一樣。」
韓舒櫻倒吸一口涼氣,扭臉看向他。
「當年你被人遺棄,我看你小小一個,哭得可憐,才把你抱回家來」
好傢夥!她聽着話,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江見許傍晚到省城,先去招待所學員那邊報備,回家天都黑了。
省委大院裏一排排平房,中間有十來棟小樓,裏面住得都是省委領導。
江見許進了家門,一樓客廳他爸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
許琳芳把裝了香蕉蘋果的果盤放到桌上,一個勁兒地往門口望,她年輕時是文工團的台柱子,哪怕四十多歲了,身材仍保持得很好,體態還能看出年輕時苗條的模樣。
直到兒子開門走進來,在門口換了鞋,隨手摘了帽子放到衣架上。
許琳芳一下子站起來,高興地起身迎過去。
大聲喊道:「老江,兒子回來了!」
「等了一下午,怎麼這麼晚啊,瘦了!都怪你爸!非要送你去那麼遠的地方,留在省城多好,在哪兒不能找個工作,說什麼歷練,你看看,天天風裏來雨里去,兒子都瘦成什麼樣了!」一筆閣 www.pinbige.com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4s 4.0167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