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漬月亮 第7章：三歲小孩

    黎月下意識想回絕，旁邊的江硯說：「黎月，小姨一直都挺喜歡你的，這麼久不見，一起吃個飯吧。」

    黎月仍是打算拒絕，她不想在這裏久留。一方面是此行目的達到，另一方面，這還有個和她處處相對的女人。

    說曹操曹操到，只見葉雪從裏面走出來，嘴角雖笑，卻不似真心實意。

    她提起裙擺，小碎步越過大門的門檻，熱情地牽住黎月的手，幾乎是拽着她往裏屋走。她不打算就這麼放過她。

    葉雪的嘴唇很小，像極了粉櫻桃，柔軟的唇瓣一張一合，嬌軟甜膩的聲音，故意拖長的尾音，說出的話陰陽怪氣。

    「來者是客，大過年的，哪有客人到門前，竟趕人走的理。待會我和小硯上集市買點菜，小姨和的餃子餡兒最是好吃，你就留下來嘗嘗吧。」

    黎月看着她這番操作，忍不住扯過一抹譏笑。

    她當她自己是什麼人？

    這家女主人？

    她算個屁。

    江硯正想開口說點什麼打圓場，結果就被葉雪拉住手腕。

    她撩了撩鬢角的碎發，姿態扭捏，刻意往江硯身上蹭，顯得格外小鳥依人，聲音也比剛才細了三分。

    「小硯，待會咱們買點蝦吧，我最喜歡吃蝦了。」

    江硯聽完只感覺渾身難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黎月努力抿緊唇瓣，如果不是小姨在場，此時她已經捧腹大笑了。

    江硯訕笑，往後縮了縮脖子，用了點力掙脫了葉雪的手，跨過門檻，走到小姨面前。

    「小姨，我跟黎月上集市去買菜吧，您就在家等我們。」

    葉雪聽到這話不樂意了，想要繼續湊上來黏着江硯，腳下卻沒留心，高跟鞋頂到門檻上，一個跌咧，整個人往前撲去，她嚇得花容失色，尖叫聲驚擾了電線杆上的鳥。

    誰也沒有上前去扶她一把。

    黎月「噗嗤」一聲，實在沒忍住笑起來。

    葉雪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掌心的污漬，氣得面色潮紅，眼睛瞪得又圓又大，指着黎月撒氣。

    「你笑什麼笑！」

    黎月努力恢復想要往上翹的嘴角，上下打量了一下葉雪，不經意間看到了她裙角的一抹紅。

    「咳咳。你聽錯了。」黎月乾咳了兩聲，遞給她一個眼神。

    黎月不否認她很討厭葉雪，但在例假這方面，只要是個女生都會選擇幫助。

    葉雪沒看明白，還順帶拍了兩下裙子邊沾上的灰，一頭霧水地看着黎月。

    「你幹嘛。」她低頭看了一眼，嘴裏還嘟囔着，「擠眉弄眼的。」

    一直不說話的小姨也注意到了，解下身上的圍裙，系在了葉雪的腰上，葉雪這才反應過來。

    小姨對江硯說：「小硯，你帶月月去集市逛逛，多買點她愛吃的，記得買兩條帶魚，月月喜歡我煎的帶魚。」

    「好。」

    扭頭，江硯雙手揣兜看着黎月，「走吧。」

    葉雪不甘心，她也想一起去，卻被小姨推着往裏屋走。

    小腹突然一陣收縮得疼，葉雪疼得臉上肉皺到了一起，但還不忘交代。

    「小硯！我要吃蝦，蝦！」

    走出宅子，江硯聽到了葉雪說的話，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慢自己一步的黎月。

    黎月埋着脖子，寒風刺骨，颳得在臉上生疼。

    江硯吸了吸鼻子，突然停下來。「你是真不怕冷。」

    和以前一樣。

    「你等我一下。」說完，江硯就大步往回跑。

    不一會兒，他手裏多了一件呢子大衣。

    也不等黎月說話，江硯直接就披在了黎月肩上，幫她攏了攏領口，扣上了兩排。

    「風大，何況還是下雪天，你就披着吧，凍感冒你可真就美麗凍人了。」

    黎月皺眉，「你嘴裏就不能說點好聽的話嗎？」

    江硯不理她，自顧自地往前走，「快走吧，再晚點你就買不到你喜歡吃的玉米餅了。」

    黎月小碎步跑着跟上，「你慢點啊，我穿的高跟鞋。」

    江硯表面上打趣她，背地裏自己放慢了步子。

    集市里這邊不遠，約莫走個一百米就到了。

    天邊日光鋪灑，也抵不過空中碎瓊亂玉。雖是大年初一，集市上卻分外熱鬧。清晨染着冬霜的大道上早已是人聲鼎沸，叫賣聲絡繹不絕。

    熙熙攘攘的人流里，一群年歲不大的孩子口袋揣着小鞭炮和煙花棒，手裏還攥着一根香煙，玩得不亦樂乎。還有年輕的小情侶手牽手逛集市，大爺大媽串親戚的寒暄，一股充滿生機和活力的景象躍入眼帘。

    江硯側目而視，「你跟緊點，別走丟了。」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了。」黎月下意識反駁。

    「是是是。」

    看着如此喧鬧的人群，黎月忍不住好奇，問道：「按照古往今來的習俗，大年初一不是不能幹活嗎？」

    「習俗是這麼個習俗，不能幹活，本意是吉利。農民們起早貪黑的辛勤勞作。而一年之首的正月初一就幹活，就意味着一年開頭就有忙不完的活，初一就上工這一年是要從頭忙到尾的。所以再多的活，正月初一也要放下。」

    江硯附和着黎月的步伐，時不時幫她看着人，防止被撞。

    「但是在我們這邊很少人會這麼想，畢竟為了生活，鄉下的老人為了一口熱食，也會拿着栽種好的蔬菜來賣，這裏距離市中心又遠，他們拿到這裏來買，自然也就不會空手而歸。」

    聽到這裏，黎月恰好看到了攤位擺在清冷角落的一個大爺。

    在所有來往的人里，唯有老人的攤前無人問津。

    江硯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也看見了那個大爺。

    他解釋道：「那個大爺就住在這個鎮上，聽說姓李，脾氣不太好，跟鄰里鄰居的人都相處不好，平時都是自己種點菜拿來賣。」

    「但跟大家關係不好，也就鮮少有人跟他做生意了。我沒怎麼跟他接觸過，對他的事只了解這麼多，平時這邊也很少回。」

    像是感覺有人在看自己，靠在牆角的大爺抬起投，掀起眼皮，突出的眼球轉轉，恰好對上了黎月的視線。

    「他的脖子有點大。」黎月一點點走近，看着他突出的眼球，皺起眉。

    江硯想要拉住她，勸說：「你別過去。」

    「沒事。」

    走到李大爺攤前，黎月半蹲下來，「大爺，你這小白菜怎麼賣？」

    大爺雙手抱在胸前，見他們靠近了不為所動，依舊懶洋洋靠着。

    眼神在二人身上打量，拖着長音向他們拋來了這麼一句話，「只收現金，不能掃碼。」

    「可以呀大爺，你幫我全拿了。」

    李大爺聞言明顯愣了一下，遲疑地盯着他們足足二十餘秒。

    「成心買？」

    「當然，不過」黎月話鋒一轉，「大爺，我可以給你把個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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