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籍1390040 第一捲入墜 第24章 北嵐楓

    「你說什麼呢？不怕尊者對你心懷不軌了？」

    李尖嘿嘿一笑：「我現在只知道，我對公主大人是心懷不軌。你父皇已經答應了，以後你就是我的人。」

    黎落雪本來一喜。卻隨後眼神落寞，黯然神傷。

    她該是想起了前三次的經歷，一切都那麼熟悉，最後都不是好結果。

    李尖無法把天漠尊者的話告訴她，更不敢說自己同皇上的交易，只能抓起她的香肩，不停安慰。

    黎落雪也不知怎麼，糊裏糊塗地走到了欽天監內，李尖的住所門前，才終於反應過來。待她想要逃跑時，李尖哪會給機會，一把將她抱起，徑直進了房間。

    如此絕世美女，那群修行者竟然沒人追求，真是暴殄天物。既然你們不稀罕，那就讓老子來消受吧。

    「北燕國長離王之子，拜見欽天監掌監天漠尊者。家師元成子代問尊者及天泉前輩近況安好。」

    烈日當空，驕陽灼灼。正午時分，平靜的欽天監中心正院，突然跳出一個聲音。聲音似乎不大，但整個欽天監方圓十里，所有人無一例外地聽到了，就連身在練功室、藏書閣這等結界之內，也聽得清清楚楚。

    李尖心叫來了，忙趕到殿前廣場。只見正中一人，身着白裘，黑髮披肩，劍眉星目，薄薄的嘴唇透着寡淡的涼意。白裘上一隻狐尾盤繞在脖頸之間，身上的點綴不少，但並不讓人覺得累贅，反而更襯出一絲瀟灑，嘴角的輕笑透着一股傲視一切的冷漠，他若沖你笑，你要當心小命不保。

    這是李尖的第一感覺，也是周圍數百人心底的感受。

    寒意流遍全身，那人眼光掃過，所有人都有種被刺痛的感覺。那是一種類似於天漠尊者的眼神，雖然仍有不及，但已有懾人的光輝。

    李尖心裏泛起嘀咕。此人先是遞了國書，卻又一聲不響地出現在欽天監，指名要見本國當世第一人，莫非真的活膩了？

    驚鴻劍氣拔地而起，直貫長虹。

    出劍的正是黎天衣。劍氣一往無前，大有赴死之意。

    李尖心中驚駭，這一劍已經比當初那口黑鼎恐怖，而且黎天衣似乎早就在凝聚靈力，匯聚劍身，若讓他再刺第二劍，絕無此劍之威。

    十丈長的劍氣來到身前，北嵐楓這才動作。白皙如冰玉般的手掌遞了出來，伸手握在了劍虹上。

    不是握上了劍，而是十丈外的劍虹。事實上黎天衣並未攻至，兩人就那樣隔了三十米，以一道劍虹相抵，停在原地。

    北嵐楓果然名不虛傳，手掌漸漸凝出陰寒之氣，劍虹化冰，緩緩向黎天衣方向蔓延。

    突然一聲清脆的碎裂聲，劍虹的前端寸寸斷裂。

    然而黎天衣沒有收招，體內靈力再次凝聚，剩下的半截劍虹並未消失，而是再次暴漲，第二次形成完整的虹芒。

    北嵐楓一個旋身，白色皮裘微微揚起，劍虹竟隨着白裘的擺動換了方向，直接轟擊在遠處金燦燦的宮牆上。

    宮牆紋絲未動。北嵐楓看了一眼，氣定神閒地贊道：「西楚煉器果然不凡，整個欽天監連牆壁都是玄晶，令在下大開眼界。」

    黎天衣也被他的氣度所折，而且知道，他已經輸了。他是蓄勢一擊，對方擋得如此輕描淡寫，甚至單以身上的披風就攔下了他最強一招，此人不可不謂之恐怖！

    他收起佩劍，不再出手。身為欽天監百年來最出色的的弟子，又是皇族親傳，黎天衣身上的寶物絕不會少，甚至也沒有動用本命至寶。但他卻深知，再打下去也絕討不到好。

    天空忽然暗了下來，原本烈日當頭，眨眼變成極夜一般灰暗。四周出現了一條條整齊排列的紅線，向當空蔓延，如同鮮血畫成的線。很快，整個廣場當空都被紅線佈滿，形成一道道細密的網格，情形十分詭異。

    李尖看得大氣不敢出上一口，然而觀戰的欽天監弟子中，卻有大半人露出興奮的表情。

    「天苦大師的苦禪袈衣！」

    雖然不清楚那是什麼，但看其他人的表情，說明這是件寶物，而且很厲害。應該是某位一直閉關的隱世長老出手了。

    血色光線織成大網，向下降來。中心處北嵐楓如籠中小鳥，無從躲避。可他並不慌亂，兩手抬起，將白裘從身上解下，揚手向上拋去。

    李尖這時才意識到，他身穿的白色裘皮披風，竟然是一件寶貝！只見白裘瞬間漲大，迎上血色大網。北嵐楓手指穿花蝴蝶般不停變化手勢，白裘上冒起片片雪花，粘在了巨網上。

    巨網凝結成冰，最後碎成紅白相間的冰凌，強大的攻勢化為無形。

    但頭頂如袈裟般的紅色織網仍在，天色依然昏暗。織網內飛出無盡幻影，如人似鬼，非獸非靈。那些幻影在天上盤旋飛繞，同時誦經的聲音響起。

    「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

    李尖只覺心裏像被掏空了一樣，整個人頹喪不已。當初那一跳，帶着無盡的怨恨和不甘，來到這莫名其妙的世間，又是如此的孤獨與冷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算計，有幾人能真心依靠？

    他不禁傷起神來，四周所有欽天監弟子也靜了下來，有人盤膝而坐，有人低頭不語，似乎都想到一些不如意事。

    風暴中心的北嵐楓更是兇險，無數幻影在身旁遊動，陣陣蝕骨的聲音送入耳朵。更可怕的是，他發覺這些根本不是靈力所化，也非蠻族驅魂之術，純粹是由施術者心念所化，根本無法抵擋。

    也就是說，這些幻影根本不能殺人，卻可噬心！

    任何堅毅的心智，在如此奇特的攻勢之下，露出心靈上的缺口，一旦破防，就會被心魔攻入，無法守住道心，變成痴子，傻子。即使沒有瘋傻，那道心上的缺失卻更致命，因為你將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永遠無法再攀上天道的巔峰，無論如何努力，進行怎樣的修煉都無濟於事。

    這樣的功法怎能不令人驚駭，尤其北嵐楓。風暴中心的他已經將自己的修行之路回想了千百遍，整個人似乎蒼老了許多。

    不，我絕不妥協！我是天之驕子，一意可破萬力！

    北嵐楓再次張起白裘披風，展在胸前，張口噴出一口血霧。披風上立刻斑斑血跡，觸目驚心。令人驚奇的是，裘上的狐尾忽然動了起來，一隻白狐憑空出現，亮起獠牙，腳下在披風上一蹬，向滿天的幻影撲去。

    只見它不停撕咬，那些幻影便有如實質般，被它一點一點吞噬。

    天空回復明亮，紅光收縮了回去，化成一件袈裟，向不遠處的大殿頂端飛去。只見那裏站了一人，赤腳光頭，長眉墜頰，白須齊胸。袈裟恰好落在他身上，仿佛沒出過手。

    北嵐楓沒有繼續挑釁，望着大殿頂上的人影，揚聲道：「天苦大師這等隱世之人，也有閒情參與我等小輩之爭嗎？」

    「小僧並未動用半分靈力，也無意爭鬥，只是臨行在即，見施主驚才艷艷，忍不住試了試施主的道心罷了。施主可知過剛易折的道理？」

    「大師不要打謎語了，不如讓本人再領教一下大師的絕學，看看我這道心是否堅定！」

    殿頂上天苦大師露出一抹微笑，低頭一禮：「施主身負之任，與天道有違。萬界之內，自有其亘古不變的至理，打破規則，是會遭到反噬的。施主一路走好。」

    眾人都在回味他話里的含義，天苦大師轉身邁步而走。高低起伏的殿頂，在天苦大師的赤腳之下，如履平地。只見他踏風而行，如凌空飛渡，周身散發着無盡的道意。

    就在這時，大殿內飛出一條銀色「匹練」，正中北嵐楓。

    北嵐楓踉蹌後退，五步之後，才終於停下。「匹練」則化為砂礫，消失無蹤。

    氣定神閒的天漠尊者自殿內緩步而出，微笑看着這一切，絲毫不以為意。接着他昂起頭，目光射向天苦大師消失的方向，喃喃道：「本尊是來送他一程的，大師堪稱天下第一奇人，能在我西楚駐足，是我大楚的福氣。」

    旁人眼中馬上露出憧慕的神光，這位天苦大師來歷神秘，並不是欽天監培養出來的不世高手，只是多年前天漠尊者遊歷時，交上的一個朋友。

    北嵐楓忽然將身體挺得筆直，在眾人錯愕的表情中，低頭一禮：「多謝尊者。」

    眾人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天漠尊者卻收回目光，淡淡道：「我不出手，過幾天你的傷勢也會痊癒。」

    聽到此話，大家方才明白，原來剛剛北嵐楓在天苦的攻勢下已經受了傷，而天漠尊者施出那條「匹練」也並非攻擊北嵐楓。

    「元成子是否已準備進軍無上天道？」

    沒想到如此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竟比強者的攻勢殺招更加管用。北嵐楓忽然身軀一震，再無一絲高傲的戾氣，反而滿眼崇敬和不可置信。

    半晌後，他仰頭一嘆：「家師告知晚輩之時，要晚輩分別通知羽族族長，西楚尊者，以及蠻族四位族長。本來他還想告知靈族族長，但想了想又說，靈族百年前聖尊已失，便算了。」

    「晚輩尚未表明來意，尊者便已猜透晚輩的目的，的確是如家師般的不世人物。如此此行目的已達，晚輩不敢再打擾尊者，辦完私事即刻便走。」

    「元成子的美意，天漠必不辜負，祝他一切順遂。」

    天漠轉頭再次進殿，一切都好像沒有發生過。

    「敢問欽天監門下弟子李尖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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