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
就這麼又等了三天,禮拜一的時候,新平林場之行才展開。
這三天施彥銘的腿疼竟一日比一日輕些,原來腫得紅蘿蔔一樣的腿,現在腫消了一圈,還能少許使點力了。
假以時日,這腿即便不能完全恢復如初,可只要能繼續開車工作,施彥銘已覺着足夠滿足了。
經歷了最黑暗的低谷,重新有了希望,施彥銘現在很知足感恩,人也更有擔當了。
對施愫愫這個小妹也更好了,收拾家的活他很自覺地也給攬過去,大有給她捧在手心裏的架勢。
而阮靜秋那裏雖沒他這麼進展顯著,卻也肉眼可見地有了變化。
給她稍扶起來,也不會立刻軟塌下來,更可喜的是,這麼給她墊高點躺着,米湯之外,她都能吃點稀嫩的雞蛋羹了。
只這麼幾天,她臉色就好看多了,呼吸間也更有力綿長了。
施常青也不敢給施愫愫更多的壓力,一個勁兒說阮靜秋能這樣陪他到老就可以了。
家裏一切都在向好,他看着終於沒那麼疲憊蒼桑了。
吃了早飯,施常青前腳去上班,三個人收拾了,後腳也出了門。
看挨了頓打後,小邵征這兩天在家裏雖還是有說有笑,卻是躲着施愫愫走的,也不和她說話,再不是之前沒完沒了的小姨長小姨短了。
施彥銘私下還跟施愫愫說,多講幾遍道理慢慢也能扳回來,那天不該先上手揍。
「是嗎?你小時候身邊的,這樣拉幫結派暴力對待同伴的小孩兒,有講道理扳回來的嗎?你給我舉例說說唄?」施愫愫閒閒問道。
施彥銘認真回想後,卻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小孩兒長大了也是好勇鬥狠的,都沒走正路。
「那這回能揍好?我看這兩天他都和你生分了,」
施愫愫笑笑,「揍不揍得好?一次不行就接着揍唄,打到他充分理解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含義,還能不好麼?
反正只要在咱們家住着,他就不能玩那些沒品的路數,哪怕裝也要裝到位,等離開施家,我管他呢。
至於生不生分我沒所謂,人對我好一分我就還一分,別的良心上過得去就行了。」
施彥銘有些傻眼,只期望小邵征能早點改好,不然這個小姨他是再挽回不來了。
晚上舅甥倆聊天玩耍的時候,施彥銘也給小邵征掰開了講了幾天做人的道理。
小傢伙態度很好,每回都會乖巧地說「舅舅我知道了」,「舅舅我再不會了」這些,可施彥銘卻知道他還是沒聽到心裏去,還是我行我素的。
家裏就這麼幾口人,就有兩個僵持着不怎麼說話,這讓施彥銘有些發愁。
所以,本來施愫愫還想再等幾天的,禮拜一大早,他卻執意要展開新平林場之行,想讓小邵征和施愫愫之間能回緩一二。
橫山林場走路到新平林場需要一個半小時,上回去逮兔子也往林子裏走了一個多小時,這回施彥銘腿好多了,這點路他覺着完全沒問題。
距上回吃兔肉快一個禮拜了,也確實饞了,施愫愫沒再反對。
確定今天肯定能逮到兔子,棚子裏凍的那隻兔子也就沒拿,背上藤筐,三個人出了家門。
這回有經驗了,施彥銘背了個大藤筐外,施愫愫和小邵征也一人背了個小的。
出了大門,對面路邊,小邵征的小弟們正等着迎接大哥去玩耍呢。
施愫愫就看着小邵征沖他們連使了幾個眼色,讓正奔過來的幾個停在那兒,話也都掐在了嗓子眼裏,這個大哥確實夠威風八面了。
「我今天要去大姨家,明天再找你們玩兒。」大哥的派頭拿捏的死死的,揚起清亮的小嗓門,「向右轉,跑步走!」
然後對面小孩們唉聲嘆氣後,卻真一句沒問,迅速集合整隊,喊着口令排隊走了。
施彥銘都看呆了,小邵征這還拉起隊伍了?
看向施愫愫,她卻已經背着筐走前面了。
後面小邵征抿着嘴雄赳赳地跟上。
一回生二回熟,今天的捕獵行動很絲滑順暢。
在橫山林場和新平林場的中間地段,施彥銘帶路,沿着公路下去就是連綿成片的樹林。
三個人還像上回一樣通力合作,先給施彥銘和阮靜秋用的各種樹根草根挖了,施愫愫就開始準備迷誘兔子的藥。
不遠處,施彥銘領着小邵征挖坑。
上次迷了兩個兔子後就佔滿了坑位,迷藥被倆倒下的兔子給壓滅了,所以這次的坑比上次要大一圈。
準備工作很快做好,施愫愫拿了比上次要精加工了一下的迷藥給施彥銘時,小邵征指着不遠處招呼着:「舅舅,你看那邊兒是不是野雞?」
舉目看去,可不是,隔了四五十米遠的低矮的權木叢後,有三兩隻羽毛漂亮的野雞在雪地上覓食。
野雞可比野兔好吃,施彥銘攤開拿到手裏的根塊,「愫愫,這個能迷到野雞嗎?」
施愫愫當機立斷說:「迷不了,不過我可以現做。先迷野雞,再逮兔子。」
施彥銘也是這個意思,兔子換個林子照樣有,野雞可不常見。
這回筐里沒有能用上的,施愫愫憑着剛才的記憶,指揮着施彥銘用小鎬頭又劃拉了幾個地方,很快找到需要的,三兩下抖落上面半化的泥土,幾樣放一起弄了兩大捧。
就回不挖坑,守樹待雞就行。
找幾棵張臂抱不過來的粗大的松樹擋着視線,就在樹邊把那堆根枝點燃,雖然確定這些根塊不會燃起明火,為保險起見,施愫愫讓在邊上用雪堆出圈很厚實的隔離帶。
小邵征有些不能理解,問,「舅舅,沒必要吧。」
他現在無論說什麼都找施彥銘,還以為自己做得隱蔽,小孩子終做不到面面俱到。
其實施彥銘也覺着沒必要,他們就在邊上看着,還能有什麼事?
施愫愫卻自有道理,「要把一切的危險都扼殺在搖籃里,讓萬一都沒可能,才好進退自如。」
施彥銘也不由贊同,「是我大意了,謹慎無大錯。」
小邵征若有所思地站一會兒後,又踢了兩腳雪過去。
看煙往外散出去了,三個人趕緊藏到幾米外的樹後。
野雞沒兔子精,沒兩分鐘,就有兩隻野雞撲棱撲棱着順着味兒飛躥過來。
接連的碰撞翻騰聲後,跟着是撲通落地聲。
這樣的響聲在空曠的樹林裏很是突兀,後面尋過來的兩隻野雞被驚到後,撲扇着趐膀掉頭飛走了。
煙熏的迷藥效用都很短,又是外面,幾下風吹就散了,兩隻已是意外之喜了。
只小邵征對着那兩隻逃掉的野雞不甘地跺着腳。
冬天的野雞也不肥,一隻野雞也就兩斤多點兒,扒了毛就更沒多少肉了。
施彥銘撿起來放到筐里,已經盤算開了,「回去熬雞湯,咱媽也能喝點兒。」
「嗯,家裏不還有曬的干蘑菇麼,再加點粉條,鮮着呢。」施愫愫提供菜譜。
小邵征雖及時轉過身去,可他吞咽口水的聲音太大,想聽不到都難。
兔子可不是野雞,剛那麼大的動靜,是別想在這片林子裏逮到兔子了。
又往前走了二十分鐘,在快到新平林場的樺樹林裏,三人又重新佈置一番,這回收穫比較大,三個方向,有四隻兔子接連跳了坑。
四隻兔子,兩隻野雞,還是施彥銘拿一邊兒去了結了,怕不保險又都用事先備好的細繩綑紮實了。
施愫愫和小邵征的筐里各放了一隻兔子,剩下的放到施彥銘背的大筐里,給姚家的放到上面隔出來,筐里筐上再用挖的植物根塊兒添到縫裏和最上面,外面再看不出異狀。
這麼一通折騰,到施萍萍家裏時已經中午十一點了。
看到三人背着大小筐子進院,薑桂蘭和大兒媳高彩雲熱情地迎出來,看到施彥銘精精神神的,走路也沒大礙的樣子,高興的問他這是腿好了?
施彥銘樂呵呵地說好了,兄妹倆帶着小邵征上前問了好,被婆媳倆讓進屋裏。
堂屋裏,施萍萍的兒子,兩歲的小姚安已經撲過來抱住施愫愫的腿,奶聲奶氣地喊着小姨。
施愫愫從兜里摸出把奶糖塞到他衣兜里,小傢伙就什麼都顧不得了,只是動手能力太差,怎麼也扒不開糖紙後,低頭就要用嘴啃。
邵徵實在看不下去,拿過來三兩下扒開,給小姚安餵到嘴裏。
連着吧唧了幾口,小姚安高興了,好奇地看着邵征問,「你是誰呀?」
「我是邵征哥哥,你喊我,我還有好東西給你玩兒,」邵征蹲下來哄着。
由着兩個孩子自己熟悉,施彥銘開始從三個筐里,把兩隻兔子一隻野雞野雞挨個拿出來擺地上,
「大娘,這些給你們嘗嘗鮮。」
薑桂蘭和高彩雲眼都直了,好一會兒薑桂蘭才反應回來,忙忙地就是推拒。
「大娘,前陣子家裏艱難,你們也沒少幫忙,咱們兩家哪還用分彼此,這一點心意再不收,可就是跟我們生分了。」
施愫愫攔住婆媳倆,她們也就順勢收下了。
給三個人領到裏屋暖和坐下,婆媳倆都更熱情好客了。
從柜子裏拿出炒好的瓜子花生裝了兩大盤,一個勁兒讓着三人吃。
施萍萍前兩個月的工資都補貼了娘家,雖然是二兒子夫妻自己屋裏的事兒,可薑桂蘭還是有些不舒服的。
無底洞哪填得起,她這裏還等着,若施萍萍這個月還要往娘家貼工資,她必是要說說的。
卻不想,都說腿要廢的施彥銘竟好了,人家一好就知道拿這麼重的禮上門,薑桂蘭心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施萍萍提前下班回來,見到正和婆婆嫂子聊在一起的娘家三人組也愣了好一下。
她正準備下午跑一趟娘家呢,眼前正合適了。
見她回來,薑桂蘭和高彩雲去灶間忙活飯,讓他們自家姊妹說些私房話。
顧不上別的,施萍萍答應着關了裏間門,過來就說:「鎮上有人在四處打聽,三月九號那天從會寧回來帶着小孩的父子倆呢,應該是來找小邵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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