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自己要賣的吃食,秦夏花足足四兩銀子,到鐵匠鋪找工匠加急給自己打了個鐵板,緊趕慢趕,好歹在廟會之前交了工。
很快到了廟會當日。
秦夏和虞九闕起了個大早,摸黑在炕頭穿衣裳。
拾整好穿戴,秦夏下床去燒水,虞九闕揉了揉眼睛,把被褥疊放整齊。
塞在被窩裏的湯婆子是家裏原就有的,過了一夜裏面的水已經變涼,卻不好浪費,都是乾淨的,一會兒兌着熱水洗漱剛好。
兩人睡眼惺忪地在堂屋裏刷了牙淨了面,虞九闕用一根木簪子熟練地挽好頭髮,便看到秦夏在照着盆里的水,折騰他腦袋上的髮髻。
奈何好半天過去,還有幾撮頭髮在外面翹着。
虞九闕見秦夏眉宇間已有煩躁之意,主動道:「相公,我幫你。」
秦夏當真搞不定古人的長髮,只得坐下來拜託虞九闕幫忙。
小哥兒的手法就比他熟練多了,三下五除二便收攏好的髮髻,用蘸了水的梳子抿過,一絲碎發也無。
早食吃的是用昨天秦夏蒸的大饅頭,蘸上蛋液做的煎饅頭片。
老面饅頭暄軟有嚼勁,配上粟米粥和涼拌雪裏紅鹹菜,雖簡單,下了肚以後仍舊渾身暖和舒坦。
放下碗,兩人馬不停蹄地收拾出攤所需的東西,待到準備地差不多時,天色早已大亮。
系上圍領,戴上暖耳,秦夏推車,虞九闕扶車,木軲轆軋過胡同里的泥土地,緩緩朝外行去。
——
文華寺算不得什麼古剎,據聞建寺不過幾十年,卻擋不住其香火旺盛,廟會也熱鬧。
一路往寺廟所在的城南方向走,同路可見不少推着車、挑着擔的小商販。
既有城裏的住戶,也有周邊村鎮過來的百姓。
時辰尚早,逛廟會的人馬尚未到位,正是攤販們爭搶位置的時候。
「小夏哥!在這邊!」
秦夏正在左右張望之際,遠遠便看見柳豆子在街邊蹦着高朝自己招手。
過去才知,原是柳豆子事先給他們佔好了一個攤位,一直幫忙守着。
低頭看去,他腿邊還放着兩個大木盒,裏面裝着滿噹噹的新鮮豆腐。
「這地方背風,過路人也多,我轉了兩圈,覺得這裏最好。」
柳家在縣城裏有固定的豆腐攤,離此處不遠,廟會上也少有人會買新鮮豆腐的,所以並不過來湊熱鬧。
只有方蓉聽說秦夏今日要出攤,一早做好多出來的兩板豆腐,遣了柳豆子送來。
「這地方確實合適,多虧了有你。」秦夏向柳豆子道謝。
「多大點事兒,小夏哥你這麼客氣作甚。」
柳豆子總覺得現在的秦夏格外「彬彬有禮」,按理說是好事,可他還怪不適應。
把板車停靠好,秦夏搬下藤筐,三人從裏面拿出東西,佈置起攤位。
三個調料罐一字排開,裏面分別放着醬汁、辣椒麵和切好的蔥花。
辣椒麵是秦夏自己的秘方,保管和市面上售賣的不是一個味道,若是遇上想吃辣的,可以加一些在豆腐上。
撐起的油紙傘雨天可以擋雨,晴天也可以擋塵。
現下很多攤販都會在板車上插一把小傘,稍作裝飾,兼顧美觀與實用。
秦夏買的這把就簡樸多了,他就是一個賣小吃的,買太好看的,濺上油點子還要心疼。
「相公、柳兄弟,喝口薑茶暖暖身。」
見收拾得差不多,虞九闕提起一壺從家裏帶來,餘溫尚在的薑茶,倒入三個碗中。
薑茶里加了紅棗,老薑的辛辣中還牽扯出一味紅棗的香甜。
柳豆子淺啜了一口,只覺得渾身氣血都活絡了。
「這薑茶一點都不辣,小夏哥,你是怎麼做的,回頭讓我娘也學學。」
秦夏答道:「其實很簡單,好些人煮薑茶是冷水下鍋,改做熱水下鍋就能多少去一些辣。」
秦夏說罷,自己也小小地喝了一口。
他其實不太喜歡喝薑茶,今日熬這一壺完全是為了暗傷未愈的虞九闕。
顧及對方的口味,還往裏面加了去核的紅棗。
眼見虞九闕一小碗下肚,小臉都變得紅撲撲的,秦夏沒來由地覺得心情甚好。
有了薑茶在肚子裏打底,再活動起來便不覺得手腳僵硬。
趁着還沒上人,秦夏擦乾淨案板,開始切豆腐,虞九闕則在一旁摞着疊好的油紙盒。
和別家用一張裁開的油紙墊着吃食不同,秦夏教了他一種疊紙盒的方法,這兩天晚上睡前,兩人什麼都沒幹,光顧着挑燈做這個了。
用這個辦法疊出來的油紙方方正正,像個沒有蓋的小碗,底部結實,不會漏湯。
兩人分工明確,各忙各的,就顯出旁邊多出來的柳豆子。
秦夏有些疑惑。
「你不回家去?」
柳豆子搓搓手道:「其實我娘說今天廟會,攤子上肯定人不多,讓我留下幫忙來着。」
幫忙的前提是他們都沒想到秦夏會帶着虞九闕一起出攤。
這會兒一看,就這麼巴掌大的食攤,哪裏還用得上三個人了?
秦夏卻琢磨出了方蓉的意思。
方蓉是長輩,將原主從小看到大,一定十分了解其品性。
這樣的人突然喊着要擺攤做生意,很難講是不是一時興起。
加之原主做事衝動,以前常有在街上和人起衝突、斗口角的前科。
方蓉多半是因此才讓柳豆子過來,真出事了總還能勸一勸。
「你若是樂意就留下,一會兒等開張了,你幫我切豆腐,我負責煎,阿九負責收錢。」
柳豆子嘴上答應下來,實際心裏也打鼓。
鐵板豆腐的滋味他嘗過,定然沒問題,可生意好不好做卻是兩說。
到時候若是秦夏賠了錢,被他娘知道,這齣攤的主意源自自己無心說的一句話,恐怕耳朵都得被擰掉。
柳豆子這般想着,已經恨不得去文華寺上一炷香,祈禱秦夏今日一定生意興隆。
過了巳時,廟會上的人流漸漸多起來。
早就候在此處的商販們抖擻精神,各自開始叫賣。
「自家編的藤筐,結實耐用!」
「賣小餛飩,骨湯小餛飩嘞——」
「油酥燒餅!兩文一個!」
柳豆子從會走路就跟着方蓉賣豆腐,對於叫賣一事輕車熟路。
他正愁手裏沒事做,便主動問秦夏,「小夏哥,我幫你喊!就喊鐵板豆腐,五文錢一份怎麼樣?」
秦夏卻搖了搖頭。
「暫且不忙着喊。」
在如何「打廣告」這件事上,與其扯破嗓子喊這從未有人聽過的名號,他倒是有更直接的法子。
時值冬月,天氣一天較一天冷下去。
若非為了謀生,極少有人願意寒冬臘月里往外跑,也就是廟會還能勾起些出門的勁頭。
不過這廟會來得多了,也極少能看見新鮮東西。
譬如想取樂,來來回回便是跑旱船的、耍傀儡戲的、耍猴兒之流。
逛累了想吃點東西,喜歡湯水的喝羊湯或是小餛飩,喜歡干嚼的買個熱燒餅、熱包子就是一頓飽餐,像是小娃娃愛吃甜的,買串糖球、兩塊年糕、幾片芝麻糖也就哄開懷了。
好些人逛來逛去,掌心裏的幾個銅板都焐熱了,也不知道該交到哪個攤子的手裏去。
直到有人聞到一股陌生卻勾人的食物香氣。
「這是什麼味道,這麼香?」
「聞着有醬香,怕不是誰家在燉肉吧!」
這條街上本就有不少酒樓、食肆,人們被那味道惹出一包口水,也只當是哪家店的後廚剛出鍋了新菜。
可很快就有走在前面的人發現了香氣的源頭,哪裏是什麼食肆酒樓,分明是個頭一回見的小食攤!
猴兒急的饞嘴漢子已經一馬當先地走在了前面,三兩步就走到攤子跟前聞道:「老闆,你這賣的是什麼吃食,多少錢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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