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郡主?
黎司晚眼底驚訝,但韓處倒是異常的平靜。
「想必恆王殿下今日也是醉了,韻娘是我們京都本地人,不是殿下所說之人。」
韓處語氣強硬,隱隱還帶了怒氣。
蕭爍恆見狀便不再多說。
「既如此,我便先行離開了,不過,若是韻娘姑娘想通了,隨時可到驛站找我,皇兄繼位之後,便一直想要為王府平反,只是無故人申訴,自是無法提起這案子來。」
「殿下請。」
韓處很是強硬的請走了蕭爍恆,房間裏直接寂靜下來。
從始至終,韻娘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黎司晚見狀,轉身就要退出去。
「我去下面盯着,你們聊。」
「等等。」
韻娘突然開了口,伸手將黎司晚拉住,「叫你們上來,便是要坦誠這一切的。」
黎司晚心底的疑惑被證實。
「難道...是真的?」
韻娘無奈嘆息,倒出一杯酒一飲而盡。
「果然一個人的過去,終究是沒辦法擺脫的。」
「你若不想說,我們便不會問。」
韓處保證着,黎司晚也點了點頭。
韻娘卻是已經下定了決心。
拉着黎司晚在一側坐下,這才緩緩道。
「沒錯,我是朝沅,也是雲柔,是東蕭國曾經尊貴榮寵的朝沅郡主,也是那青樓里任人玩弄的花魁雲柔。」
韻娘語氣里有些哽咽,黎司晚能體會到她親口說出這些的勇氣和煎熬。
韓處滿眼心疼,甚至都不敢去看韻娘。
黎司晚握緊韻娘的手,安撫着她。
韻娘繼續道。
「我們邕王府一直以來無心權勢,在朝堂之爭中更是一直保持着中立,平日裏父王施粥救人,我們在封地倒也過了許久的太平日子。」
「直到五年前,封地外的多城發了洪災,百姓們死傷無數,苦不堪言。」
「父王為救百姓,擅離封地,還變賣所有家產,救濟多城百姓,這本是善舉,卻沒想到,成了催命符。」
聽到這裏,黎司晚大概已經猜到了後續。
「若我沒猜錯,因為邕王此番善舉,被百姓讚頌傳揚,深得民心,所以功高蓋主,落在君王眼中,成了收買人心,預謀不軌。」
「是啊,我父王一生只想閒雲野鶴,卻因為自己的善心,給了有心之人可乘之機。」
韻娘的神色沉了下來,滿眼皆是仇恨。
「不知聖上是有心還是無意,以我父王立大功為由,給了他巡察使的身份,巡查各地,查各處不公。」
「因此父王便成了各路人馬的眼中釘,伯爵府歷代中飽私囊,貪墨無數,害怕被我父王查出些什麼來,便暗中設計,構陷栽贓,說我父王與軍中暗自勾結,意圖謀反。」
韻娘雙拳緊握,眼底通紅,整個人都在顫抖着。
「我永遠記得那一日,他們拎着我父王的人頭,破了我們邕王府的大門,口中說着聖意殺無赦,對我們府中之人痛下殺手。滿府血色,我額娘就這麼生生倒在我的眼前,我卻什麼都做不了,我...」
韻娘哽咽着,黎司晚都不由得落下淚來。
一側的韓處終究是忍不住了。
上前一手將韻娘攬進懷裏。
「別說了。」
「不,我要說。」
韻娘推開韓處的懷抱,眼底凌厲,皆是殺意。
「血海深仇要報,即便是失去性命,所以我成了雲柔,我極盡妖媚,用盡手段,終於,讓我勾到了伯爵府那好色的大公子。」
「我自小便在封地,無人認識,我一番手段下來,很是順利就進了伯爵府。」
韻娘說到這裏,眼底皆是瘋狂。
還有着報仇的痛快。
「那一夜我也記得很清楚,他們滿府痛苦蜷縮在地的身影,就好似王府那日滿地的屍首,真是痛快。」
「我本也是想要同他們一起去死的,只可惜我被人救了,救我的人我不知道是誰,大醒來時,就已經在南冀國了,身旁還有着一個小姑娘,便是小駱,她本是那大公子搶來為妾的孤女,也是恨透了他,我殺了他們,也是給了她自由。」
「她告訴我,死裏逃生就該好好活着,與其去死,倒不如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我突然就想起了我父王說過的話,人生在世,就該有自己的價值,所以我便留了下來。」
聽到這裏,黎司晚也就明白過來,「所以你開始救助那些姑娘們。」
「是,都是亂世浮沉中的可憐人,能幫一個便是一個。」
黎司晚一聲嘆息,眼底皆是心疼。
她知道韻娘有非同尋常的過去。
但沒想到,卻這般慘烈。
如此,她也明白韻娘一直拒絕韓處的原因。
而她也不敢去想,更不敢問,當初邕王府的滅門裏,她是如何逃出升天的。
目光一轉,看向一側滿身悲憤的韓處,很是識相的站起身來。
「我去盯着點樓下的賓客。」
說罷,便轉身走了出去。
房門一關,室內皆是寂靜。
許久,韻娘才緩緩開口,「韓處,我們...」
不等韻娘說完,韓處已經一個用力再度將她攬進了懷裏。
「為何要去揭開自己辛苦隱藏的傷疤?就為了再度拒絕我嗎?」
「韓處,我們是不可能的。」
「不,沒有不可能,在我心底,你永遠只是韻娘,是那個善良勇敢的韻娘。」
「韓處,不一樣的,我入過青樓,嫁過人,也殺過人...」
「我不在乎,我只恨,沒能早些遇見你,保護你,甚至替你去做這一切。」
韻娘眼底通紅,淚光瞬間湧現。
但還是顫抖着推開了韓處。
「那你知道,在滅門之時,我是如何活下來的嗎?」
韻娘說着,伸手解開了衣帶。
在韓處下意識要避開目光時,衣衫半褪,韓處看見了她後腰處的傷疤。
「他們說沒有嘗過郡主的味道,所以輪流要嘗一嘗...」
「別說了!」
「而我為了活着,也一遍又一遍地討好了他們。」
「別說了...」
「我一身骯髒,你卻潔白無瑕,我...」
「是我的錯,我該早一步的,只差一步...」
韓處半跪在地,顫抖着落下淚來。
而這一句話,卻讓韻娘一愣,「你剛剛,說什麼?」
韓處緊握着韻娘的手,漸漸環住她的腰身。
「韻娘,你當真以為,你的過去,你所有的一切,我一無所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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