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幾近凌晨。
夏侯宿的輕咳聲隨着馬車一路到了天下第一樓門口。
「小侯爺,您剛傷了身子,深夜風涼,屬實沒必要一定此刻過來的。」
吳尚在一側滿臉擔心,等馬車停下,夏侯宿下了馬車,站在大門口,卻久久沒有進去。
他此刻的心底,也是矛盾糾結。
對於前世的黎司晚,他恨入骨髓。
面對如今的黎司晚,他愧疚今日所為,卻也看不透真實的她。
他分不明現下的黎司晚到底是真實同前世不一樣的,還是也只是偽裝。
畢竟前世黎司晚偽裝的時候,他是分毫沒有看出來,還深陷她的局中。
兩種思緒在他的心底交纏,讓他躊躇不前。
在冷風裏待了許久,最終還是沒能踏進去半步。
一聲嘆息之後,又重新上了馬車。
「走吧,回侯府,吳心,好好照顧她。」
馬車又漸漸消失在了夜色里,只留下吳心一聲嘆息。
這一夜,夏侯宿徹夜未眠,黎司晚也是睡得很不安穩。
第二日天不亮就醒了過來。
吳心第一時間給她解釋了事情的原委,黎司晚也表示理解。
以為她告密害死他好友在先,又誤會她下藥在後,好巧不巧她還在他的房裏來了個濕身誘惑,是個人也的確都會誤會。
但理解並不代表會原諒。
傷害已經造成,不是那麼容易輕易抹去的。
黎司晚坐在鏡子前,看着自己唇角和身上的傷痕,轉手戴上了面紗。
昨夜夏侯宿的確是被藥力佔據了心智,但除了失控的情慾之外,她還清晰地看見了他眼底的恨意和殺意。
那種滔天的恨意不是假的。
他也是真的要殺她。
從一開始便是如此。
但黎司晚不理解,單憑之前風雪苑一事,構不成這樣強大的恨意。
如今合作了,也沒必要非殺她不可。
因此,黎司晚猜測,夏侯宿身上,還有其他的秘密。
與她相關,但她卻不知道的秘密。
正想着,蘇逍遙從外面走了進來。
「聽說你來了,我還不信,你什麼時候來的,我怎麼不知道?」
「昨晚。」
「你戴個面紗做什麼?」
嘴唇傷成那樣,不遮起來怎麼行。
「今日要去寧國公府,給寧國公夫人看診,不想被人瞧出來。」
自從她四處義診,便有了醫仙的稱號。
眾人不知她的身份來歷,便都稱呼她為醫仙姑娘。
而這國公夫人,便也是由此找到的她。
黎司晚本也打算在京都開醫館,治好國公夫人,也是招牌,便應了下來。
「那你去吧,這裏有我你放心。」
「有你我當然放心。」
這也是黎司晚的強大之處,即便昨夜經歷了那麼大的事情,今日照樣若無其事,做自己的事情。
畢竟她逆境而生,自小便是從困苦中走來的。
這點波折,不算什麼。
走到門口,蘇逍遙突然想到什麼。
「對了,昨夜我好像看見夏侯宿了。」
「你在哪裏看見的?」
「就咱們門口,站那裏待了好一會兒,不知道是在做什麼!」
黎司晚微愣,眼底神色流轉,之後才輕飄飄地說了句,「不用管,他有病!」
從後門出了天下第一樓,黎司晚和吳心一起馬車去往寧國公府。
「小姐,我打聽了一下,這寧國公夫人,好像不好惹啊。」
「怎麼了?」
「聽聞這寧國公和國公夫人本是一見傾心,後門當戶對成了親,一開始還是京都傳頌的佳話呢,但好景不長,這寧國公是個風流的,日日流連青樓不說,還總是時不時納妾入府。」
「這便是兩情不長久吧,可是這關國公夫人什麼事?」
「這國公夫人是人盡皆知的善妒,自從寧國公沒盡頭地納妾,這國公夫人心有不忿,便拿那些妾室撒氣,今日這個投井,明日那個掉河,還有些莫名其妙就不見了的,最好的結果啊,就是被趕出府或者發賣了。」
「這麼囂張?官府不管嗎?」
「國公夫人厲害啊,每次不留把柄,官府沒有證據,也無可奈何。你看到了今日,那寧國公至少也是納了十數個小妾的,府中卻只留一人,還是前不久剛納入府的,足可見國公夫人的厲害,所以小姐,一會兒可小心些說話。」
「嗯,明白了。」
黎司晚心底大概有了底,等到了寧國公府,外面已經有位嬤嬤候着了。
黎司晚和吳心跟着進去,直接入了內院。
四下里一旁寂靜,下人們皆是小心翼翼,最讓人驚訝的是,偌大的府邸,竟沒瞧見一個年輕漂亮的丫鬟。
直接進了內院,遠遠地便看見一位婦人在院落亭中曬着太陽。
一身錦衣華服,氣度雍容典雅。
黎司晚上前,頷首行禮,「見過夫人。」
「你來了,請坐吧。」
國公夫人柳輕煙回頭淺笑,聲音更是溫柔,竟絲毫不像外面傳言的那般。
面上卻沒有表露什麼,黎司晚坐下,掏出錦帕。
柳輕煙會意伸出了手,黎司晚便為她把脈。
可片刻之後,黎司晚便蹙起了眉頭。
這國公夫人已然油盡燈枯,活不過半年。
而且,無法可救。
黎司晚的沉默,柳輕煙並沒有生氣,反而還意料之中的收回了手。
「既然能請你來,我自然也是知道我的情況的,你且大膽說,我還有多少時日?」
「半年。」
「不愧是醫仙,他們都說,我活不過三月了,你還能讓我活半年。」
黎司晚滿眼遺憾,「我會盡我所能,讓夫人無痛度過餘生。」
「好啊,那便有勞你了。」
一個眼神,帶黎司晚進來的嬤嬤便起身,「老身送醫仙姑娘出去,後續醫仙姑娘若來,直接找老身便是。」
「有勞。」
黎司晚起身,不知是不是錯覺,黎司晚從柳輕煙身上看見的,不是對即將死亡的恐懼,反而淡然得很。
身居高位,都有了這般坦然面對生死的能力嗎?
出去的間隙,黎司晚同一位女子擦肩而過。
女子急匆匆進了院中,不等她說話,卻聽見茶盞碎裂的聲音。
「你個賤人,是不是你日日詛咒我,才讓我壽元折損,來人啊,給我綁了她,她是不祥之人,一個妾室還詛咒當家主母,找人牙子來,給發賣了!」
聽着裏面傳出的聲音,黎司晚眼底震驚。
完全不敢相信,這些話,竟是從剛剛溫雅和善的國公夫人口中出來的。
但轉瞬又不覺得有什麼。
畢竟高門大戶的人,總是有些瘋癲變態的。
就像夏侯宿。
心裏想着,黎司晚就出了國公府。
正要上馬車,不遠處卻傳來了議論聲。
「你們聽說了嗎?天下第一樓有麻煩了。」
「是啊,商行那些老傢伙,已經帶了人過去,今日怕是有場惡戰啊,這天下第一樓的背後,也不知有人撐腰沒,若是沒有,怕是很難收場啊。」
「可不是嘛,那些老傢伙可都是人精,可不好對付啊!」
黎司晚一聽,立即快馬加鞭,朝着天下第一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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