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淅淅瀝瀝連續下了三天,而我就這樣佇立牆角,靜靜看着最後一台電腦從公司中搬走,看着我努力數年的心血付諸東流,是的,我破產了,在蘇州這個城市。
人們常說三十不惑,而我卻在二十八歲的生日這天,徹底的陷入了迷茫和疑惑的境地之中,無法自拔。
「江總,那我們就先走了?」
我點點頭。
卻突然看到其中一位女生糾結很久開口道。
「江總,你是個好老闆,如果有一天你東山再起,我還來!」
我着實沒想到最後竟然是前幾個月招的這三名實習生安慰我的……
看着偌大卻空曠的公司,我低頭點了一根煙,隨後苦笑着搖頭離開。
獨自漫步在這個城市的街頭,路上燈火通明車水馬龍,但卻沒有讓我有一絲的安寧,我越發的想逃離了。
「把青春獻給身後這座輝煌的都市……」
不知不覺我走到了護城河,看到一群情緒高漲的青年們正在圍着放聲歌唱,臉上的表情充滿着激情,像極了我十八歲的時候。
遠離人群,再次獨自晃蕩在護城河旁的走道上,突然手機響起了鈴聲,是我的女友凌珂打來的電話。
凌珂是一個地道的蘇州女孩,溫柔且體貼。最讓我欲罷不能的,就是每晚和她的激情,她的身體和技巧總能讓我一敗塗地。
她的身體是一種黃金比例,不論是從正面看還是側面看,都是非常的均稱。兩天前我跟她坦白公司的困難,也坦言自己尊重她的一切選擇。
「喂,珂!」
我接起電話,一陣沉默。
「江占,我們分手吧!」
即便有過心理準備,但是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還是有一股窒息感衝上心頭,我張張嘴,卻說不出來一句話。
良久,我才輕聲回了一句好。
但是凌珂接下來的一句話,讓我徹底變得蒙圈了。
「我需要你還我這些年借給你的錢,我算了一下,大概六十萬。」
我不可思議的詢問道。
「我?還你錢?六十萬?」
這些年我跟凌珂在一起基本上吃喝都在我付錢,而且我每個月還會給她轉兩萬塊零花錢,我怎麼會欠她錢?
「對,六十萬,我的青春損失費!」
當我聽到這幾個字的時候,我心頭的巨疼不亞於公司覆滅時的心情。
聽到我沒有說話,凌珂再次開口,語氣更加冰冷。
「你不要跟我說沒有錢了,我知道你現在還有蘇州的這一套房子,市場價值大概一百六十萬。」
當凌珂的這句話傳入我的腦海,我終於明白了這才是她的真面目,之前溫柔的她只是一個偽裝的很好的騙子罷了。
「可以,60萬,我給你!」
我深深嘆了一口氣,同意了這個這個條件,隨後,電話就被瞬間掛斷了。
而我,則無力的癱坐在旁邊的長椅上。
我越發覺得自己的眼光就跟自己的能力一樣,好不到哪去。
進入夜晚,護城河的人變得越來越多了,很多男男女女在護欄上,地上不停的刻畫着什麼,等他們走後,我才看清。
好像是幾個人名。
「簡微」「昭陽」「米彩」
我突然有些疑惑,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這麼多年輕人要把這些人名字刻畫在護城河旁?還是說這些人承載着他們的某些情感?
我有些想不通,但遵循想不通就不想了的原則,從兜里掏出了一根香煙點上,煙霧冉冉升起。
路燈搖曳,我的思維飄到了十年前,2014年,我一個人騎着摩托車環遊了整個中國,十年後的今天,我又想繼續出發了,去哪裏都行,只要不在蘇州。
回到房子,推開門,房間裏也變得空蕩不少,凌珂或許已經把行李收拾的差不多了。
我將自己所有的手錶和一些稍微值錢的東西收拾打包了一下,想着明天也能賣點錢。我的凱迪拉克ct6前天已經被銀行拖走,現在唯一的一輛車只是一輛七八年的老皮卡——坦途,還有一輛兩年前買的125摩托——小la,想了想,就決定帶帶這「兩位朋友」一起開始我的新征途了。
坐在陽台上,我拿了一罐啤酒,自顧自喝着。
自從25歲以後我就很少喝酒了,再次嘗到這種味道,好似又回到了曾經與路上的友人一起篝火跳舞的時候。
電話再次響起,還是凌珂。
「你接下來準備幹什麼?」
凌珂的語氣讓我很不爽,好像僅僅兩天的時間,她就變成了一個我最討厭的人。
「我準備出去逛逛!」
「去哪?你不回河南老家嗎?」
「有什麼事直接說。」我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詢問。
「沒事,房子裏的東西我收拾好了,我已經搬走了。」
「我知道了!」
電話里再次沉默,隨後被掛斷。
我嘲弄的看着手機界面,猛的將手中的啤酒一飲而盡。
第二天我先是去中介把房子掛上去,我只掛了140萬,只希望趕緊將這套房子賣出去。找個回收奢飾品店將手錶什麼全都賣了也只賣了十一萬,我有點頭疼,畢竟當時我買這些足足花了小一百萬。
隨後又開去汽車城,把皮卡改造了一下,在斗子上加裝了一個蓋子,又在車屁股後面又加裝了摩托車後尾架,而將這一切弄完已經是下午六點多了。
……
「真準備走了?」
我最好的朋友齊陽此刻正端着啤酒杯好奇的詢問我。
「嗯!」
我點點頭,喝了一口啤酒。
齊陽是我發小兼同學,現在在某網絡公司已經混到高管了,年收入恐怕達到了七位數。
「小江,你好歹曾經也是咱們市「太子」,江叔就沒給你留什麼?你的公司,能不能活,有時候也只是某些人的一句話罷了。」
我父親的事情,是我最不想回憶的事情了,距離他在裏面已經三年了。
「這個城市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公司在倒閉,這是社會常態,有些人可以錦上添花,讓人家雪中送炭,也太難為人家了。」
我再次喝了一口酒,舉杯故作輕鬆說道。
「再說現在也挺好,哥們兒我就要去週遊中國了,你就在這鋼鐵叢林中虛度人生吧!」
「哈哈哈,行小江,干,祝你旅途順利,以後有啥需要的儘管開口。」
我就等他說這句話呢,在他說完以後我果斷開口。
「借我六十萬!」
空氣突然變得一陣沉默,齊陽眼神怔怔的看着我,端着酒杯的手一頓,嘴角都微微抽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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