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做事情光為了一件事而千里迢迢地奔波,那也太沒效率了。
楊文遠心裏暗忖:正好結親的日子差不多定好,就在八月院試後。
若是過了,就趁此喜慶直接親迎。
沒過就推遲些日子,但也在秋天的時候。
那時候秋高氣爽,天氣正好。
此行去白鹿書院,正好順便去老家一趟,親自通知,顯得正式莊重。
順便還要勘探一下老家周邊的地形。
尋找一個能放得下「黑火藥作坊」的地方。
不過這事應當不難。
楊家族地周邊的土地大多都被楊氏族人兼併,只要地形不是太差,楊文遠隨便找個由頭,就能弄出一片適合試驗的好地方。
不過這事也急不來。
日子還長久,還須得等楊文彥跟隨顧偃開,顧老侯爺一起班師回朝。
之後再考察一番,才能確定啟用。
勛貴領軍,依照正常情況來說,只要不是人緣太差、亦或是實在太坑,相同派系的軍功勳貴都會派出自家子弟加入其中。
並且派出的大多都是家族中的骨幹子弟,一般的紈絝都不會有機會參與。
一則是跟在同為勛貴的將軍手下。
大家都是同一派系,好混軍功。
二則是互相幫場子。
你幫我我幫你,互相照應。
就算光靠着各家子弟帶進軍中的親衛,也能組成一股實力不弱的軍隊。
這便是勛貴們地位超然的底氣。
楊文彥就是這般。
如今正在顧偃開的帳下混飯吃。
如果不出什麼意外,他日後還要繼續去其他勛貴家的實權將領麾下刷資歷。
若楊文彥是可造之材,那麼等到楊文彥年長,就輪到他照看小輩們了。
那又是一個輪迴。
長此以往,大周軍伍勛貴之間的關係一直都很密切。
因此即便風水輪流轉,朝堂時不時有派系異軍突起,但軍功勳貴們的地位依舊穩如磐石。
至於齊國公府為何沒落
你齊家好歹也是靠着軍功襲爵,勛貴中天然的大山頭,但誰能想到,伱個濃眉大眼的傢伙居然背叛自己的階級,天天往文官集團那邊靠!
這誰看得上你?
因此對於齊家的困境,軍功勳貴們冷眼旁觀,沒有任何一家有伸出援手的想法。
幫襯不了一點。
文官們也在看笑話。
他們很是樂意見得一個大勛貴之家的沒落。
狼多肉少。
齊家沒落,大周這片草原上又能空出一片草地。
如此齊國公府才落得如今這般下場。
空有國公府的威名,卻是一點裏子都沒有,是個有權勢的人家都看不上。
其實楊文遠都有些困惑。
既然後來榮家看上了齊衡,要與齊家聯姻,平寧郡主為什麼不同意呢?
明明是一次聯姻,雙贏的局面,對於兩家人都好。
榮家有了延續富貴的希望,自會是不遺餘力。
齊家如此也有了興盛的根基。
只要齊衡稍稍努努力,趁着官家還在的時候考上進士,那齊家中興也不是不可能。
但平寧郡主偏偏就拒絕了。
「呸!祖宗八代都是泥瓦匠的奴才,不過仗着女兒的榮光,靠着些許姿色哄得官家開心,才有了如今的富貴。那一家子都是不堪入目的貨色,也敢來肖想咱家!做她的春秋大夢去吧!如今官家漸老,她又沒生出個一兒半女,榮家的好日子掰着手指也數得出來!」
這話是沒錯。
但平寧郡主可能沒想過,她齊家的地位也是掰着手指也能數出來
和榮家聯合還有復興的機會。
結果平寧郡主捱到最後,只能選擇和邕王結親,捲入奪嫡之爭
任何一家世襲勛貴,只要不是快走到頭了,不然哪怕其中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奪嫡成功,都不會選擇親自下注。
最多只會扶持一個沒有身世的代言人上場,還不敢太過,會給自己留有餘地。
但哪像齊家這般。
和邕王的女兒結親,直接綁死在邕王這輛車上,不成功便成仁。
最後雖是迫不得已,但也是存了心思。
終於是等到了盛紘休沐的日子。
一大早,王若弗就拉上盛紘、華蘭一起去王家。
如蘭也想要來,但是直接被王若弗一句:「不上孔嬤嬤的課了?難道你是想讓你祖母親自教你?」給輕鬆鎮壓了,苦着臉蛋繼續去學規矩了。
長柏則是書塾沒休沐,還要苦讀備戰院試,因此也沒跟着一起來。
到了王家門口。
一下馬車,王若弗就指揮着人開始往裏搬東西。
正在等盛家一行人的王衍見了,連忙迎了出來,臉上堆着笑臉,滿是親近之色:「妹妹來了?你說你們人來就行了,怎麼還帶了這麼多東西?」
王衍臉上帶着假意的客套,轉而又同盛紘簡單寒暄了一句,略過他朝向了華蘭熱情道:「華兒來了?來,來,快進來,你外祖母可是好長時間沒見着你了,想念得緊啊。」
對於舅舅王衍的突然熱情,華蘭心裏明白是何緣故,但還是有些不習慣。
一行人繼續往裏走。
只見堂屋內,王若與已經到了,正坐在王老太太下首的位置,在幾人進門的前一刻,她還在同王老太太絮叨着什麼。
轉眼看見華蘭等人進來,這才停止了絮絮叨叨。
也不知道剛才在發什麼牢騷。
王老太太一直微眯眼睛,聽着王若與對妹妹一家人比自己晚來的抱怨,言語間似有似無地談及,盛家如今攀上了平陽侯府的高枝,已經對王家怠慢了,遠不如自己回王家來的勤快。
王老太太只是聽着,並不答話。
她如何不明白自己女兒的心思,無非是看遠不如自己的妹妹突然起勢了,心裏落差太大,激憤之下心裏有些不平衡罷了。
王老太太相信,等日子久了,自己這個大女兒自會平復下來,明白一家人須得團結互助的道理。
直到華蘭進了門,王老太太才眼前一亮,壓低着聲音同旁邊的王若與道:「華兒來了,你等下把身下的位置讓出去,我好同華兒說說體己話,你也能落得個好面兒。」
「啊?」
聞言,王若與不由得呆愣住了。
這位置從小到大都是她的,就連哥哥王衍都搶不過去,如今要被一個小輩搶走了?
體己話?
我一個三十多歲的小婦人,難道就不需要嗎?
王老太太見王若與遲遲不動,加重語氣道:「起身去迎啊!這時候還擺什麼譜子,給你外甥女留下個好印象才是!」
王若與沒想到一向疼愛自己的母親居然這般說話,只覺着有些委屈,但她知道自己在王家的地位都是靠母親得來的,也不敢違背母親的意思,當即站起身,撐起笑臉朝進門的妹妹一家走了過去。
「妹妹、妹夫來了。」
王若與迅速調整好心態,看不出剛才的一點不樂意,轉而又朝華蘭笑靨如花,熱忱道:「華兒也來了?!」
王若與上前親切地拉住華蘭的手,嘴裏慶賀道:「我早就知道華兒你這一身端雅賢淑的氣度,肯定能找個好人家,這不一語中的,立馬就給了姨母我一個大驚喜,眼見着就要進侯府當大娘子了!」
王若與熱情地拉着華蘭的手,引着她往王老太太那邊走:「這不,自從初二那天你走之後,你外祖母念叨你許久了,今日來了,你便坐老人家邊上,陪她敘敘話。」
王老太太坐在上首,此刻也是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輕輕頷首着朝華蘭招手,說道:「來,華兒,過來陪祖母坐坐說會兒話。」
王若與:這年頭當大娘子,誰身上還沒有點演技傍身的!
眾人坐下,王老太太也注意到了跟着王若弗一起進來的女使,手上拿了一堆東西。
「弗兒,你這帶回來的是什麼東西?」
王若弗左等右等,總算是等到有人問了,這才清了清嗓子,故作淡定道:「母親,這些是蘇合香酒,文遠那孩子送到我們家的,我們推辭不過,也只能勉強收下。」
說着,王若弗將手裏的手絹往前方空處一揮:「只是沒想到這酒居然有這麼多,剛好要回母親這,也就帶些過來了。」
「蘇合香酒?宮裏賞賜的?」
不得不說,王衍可能做官不行,但察言觀色、閱讀理解還是很到位的,一看就看出這是王若弗在顯擺自家的侯爺女婿,當即捧着話頭道:「這酒可是珍貴得很,很是適合調養身體。」
王若弗輕輕點了頭,笑容滿面道:「哥哥說的極是,我也是這般想的,所以才往母親這送來。」
王老太太輕輕頷首:「弗兒有心了。」
王老太太知道蘇合香酒是何物件。
自然也明白宮裏賞賜的東西,最好不要輕易轉送,但既然小女兒的心意到了,她也就笑着收下。
說起來,她也好長時間沒見過宮裏賞賜下來的蘇合香酒了。
王老太太有誥命在身。
其實每年過年的時候也能去皇宮拜年,得些賞賜。
但王老太太近些年卻是從沒去過皇宮一次。
印象分這種東西,王老太太還是深知其中的道理。
往皇宮去的越多,在皇帝面前露面的次數越多,自己丈夫餘留下的情分就越薄。
藏鞘於身,關鍵時刻才有奇效。
王若與看着王若弗一臉得意,不由得在心中腹誹:顯擺什麼啊!
這時王若弗又朝身側的王若與笑道:
「姐姐,我也給你準備了一份。」
王若與心中苦澀盡去,連忙點頭笑道:
「多謝妹妹了!」
這妹妹還行,能處,知道有好東西想着姐姐。
王若與看着王若弗,心裏暗暗想到:現在這個傻妹妹同平陽侯府結了親家,恐怕能沾不少侯府的光,看來以後也不能光往娘家跑,隔山差五也得往盛家那去一趟。
一來二去,總能撈些好處來。
平日裏,王若與一想到家裏那麼多的庶子、庶女就有些急。
庶子倒是沒什麼,聘禮摳搜些也沒什麼。
但是庶女可就不一樣了。
這時候都講究女子出嫁厚嫁妝。
以後家中庶女若是要出嫁,自己這個做大娘子的,可是要幫着添些嫁妝的。
王若與本就恨不得這些庶女死,還要掏錢給她們添嫁妝,心裏更是痛得不行。
而現在突然人傻錢多的王若弗出現在眼前,背後還有侯府的權勢
王若與偷偷瞄了王若弗一眼,不知道在心裏暗自盤算着什麼。
聊着聊着,自然就聊到了如今汴京城裏的重點新聞:平陽侯府楊家和盛家把婚期定在了什麼時候。
這話華蘭作為當事人自然不好說。
只見王若弗笑道:「日子差不多定下了,如今我家長柏和文遠兩人剛剛府試上榜,正好下半年還要一起參加院試,我們兩家考慮着,正好趁着院試中榜後親迎,兩件喜慶事連着。」
王若與聽着嘴角一癟:合着好事全讓你家佔了,既要攀附侯府,又要院試中榜是吧?
王老太太聽着不住點頭:「好,到時候雙喜臨門,我們王家也跟着蹭點喜氣。」
「呃」
氣氛都到這了,王若弗略微遲疑一番,隨即直接道:「母親,華兒婚嫁的時候,我想把叔叔一家也請來,不知行不行?」
「這怎麼好?」
王老太太還沒說話,王若與就跳了出來,急忙勸道:「妹妹,你那鄉下叔叔家雖說把你養大,但真論關係,他家離我們王家關係都有些遠,更別談盛家了。」
「再說,他家還是商賈出身,更上不得台面,到時候楊家往來的都是高官勛貴,你們盛家」
王若與的意思很明顯,關係太遠,夠不上不說,身份也太懸殊,請來了平白丟面子。
盛紘聽了王若與的話,當即皺了皺眉頭。
他盛家就是商賈出身。
如今宥陽大房也是商賈之家。
這王若與的話,豈不是把他盛家大房也包含進去了?
雖然王若與的說法有些道理,王若弗平常對這個姐姐的話也很是聽得進去,但此刻卻是堅定反駁道:「出身低怎麼了,我只知道叔叔一家待我如親生女兒一般,華兒婚禮上,我必須要把他們一家請過來!」
「過些日子我還要親自去叔叔家一趟!」
王老太太在上首不動聲色,任由王若與繼續勸說王若弗。
她適時觀察盛紘和華蘭的表情,發現兩人對此都是臉色平靜,看來已經是提前商議過。
既是如此,王老太太也樂得加一個順水人情,當即笑着開口道:「與兒,不必說了,你妹妹念着你叔叔一家的恩情,要請他們來,回報小時候的看護之恩,那是怎麼也不為過的。」
王老太太不動聲色間將養育之恩換成看護之恩,繼續道:「那就喊上你叔叔一家,到時候讓他們一家隨我們一起去華兒喜宴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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