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蘭這時才反應過來,楊文遠也正要南下。
這豈不是正好?
「你老家在哪?我母親要去江南西路豫章郡(南昌附近)我叔叔家,洪州那兒,不知道順不順路?」
楊文遠腦袋裏想了想。
自己老家在淮南西路黃州,相當於現世湖北北部那塊兒。
江南西路的洪州在南昌那兒。
白鹿學院地處白鹿洞,在廬山五老峰南麓後屏山下。
這三個地方離得挺近,就在湖北江西兩省。
可謂是順路的不能再順路了。
當然,護送丈母娘的事,就算不順路也能順路啊!
楊文遠當即點頭。
「我老家在黃州,離洪州那不遠,很是順路。」
楊文遠繼續道:「到時候我先把你母親送去你叔叔家,讓她在那住上些時日,接着去白鹿書院一趟,再回老家,最後再把伱母親接上,正好都不耽誤。」
華蘭面露喜色。
聽楊文遠這麼一說,華蘭心裏不由得胡思亂想到:又是趕巧,又是順路,這婚事的各項事情真是順利,波折未起就平息了,像是如同命中注定一般,順暢極了。
這時她偷偷看了楊文遠一眼,秀氣的兩頰升起紅霞。
「那我就先回家籌備着,也同叔叔、叔母他們說一聲。等你母親準備好,定好出發的日子,就派人來我家通知一聲。」
不過為了顧廷燁那不出意外,楊文遠還是提醒道:
「出發時間還是要早些,不然越往後天氣越熱。」
「恩,我母親也想着這幾日出發,聽了你的消息,肯定喜不自禁地想要立刻出發。」
楊文遠點了點頭。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
臨別之際,見華蘭一副眉開眼笑的樣子,像是把長柏那事忘了。
楊文遠當即提醒道:「你放心,顧廷燁那兒我不會多待的。」
聽到顧廷燁這三個字,華蘭重新想起了要教訓長柏的事,當即嬌嗔道:「剛才差點忘了,我這就去長柏那同他說理說理!」
楊文遠目送着華蘭怒氣沖沖的離開,欣慰的笑了笑。
在後宅待久了,活動活動身體也好。
葳蕤軒。
華蘭收拾完長柏,只覺得神清氣爽。
接着便來到王若弗房裏,準備告訴母親這個好消息。
其實長柏說顧廷燁也考上府試的時候,華蘭就已經反應過來了。
但隨即轉念一想。
欺負弟弟不得趁早,等自己一出嫁,日後肯定是沒機會了。
於是用長柏欺瞞家裏的藉口,罰了長柏每天把莊學究課上所講的抄寫一遍,不然就把狀告到母親那去。
華蘭心裏自有的算盤。
楊文遠出去這麼久,課上落下的學習不少。
有長柏幫忙記着,回來勤懇些,大致上也能補上。
至於長柏
為了姐夫,也只能辛苦一下你了。
就當複習鞏固了罷。
殊不知長柏聽了華蘭的懲罰,心裏卻是一喜,差點笑出聲來。
他本就想幫楊文遠記下莊學究課上所講。
這算哪門子懲罰?
因此連反抗的心思都沒有,隨口就應下了。
這惹得華蘭都有些懷疑長柏是打算口頭敷衍,草草了事。
最後在長柏反反覆覆的保證下,招惹才稍稍放下了心。
進了門。
華蘭就見王若弗抬眼看了過來,一邊踱步一邊說道:「華兒,母親想好了,我也很多年沒去叔叔家看望他老人家了,這回沒趁此機會,往後怕是再也見不到了。」
「你叔叔那,我得去!」
王若弗目光堅定:「等下我就吩咐劉媽媽開始準備,後天清早就出發,爭取早去早回。」
王若弗在華蘭面前提都沒提讓楊文遠幫忙的事。
她就不信了,大周承平已久,自己此行還能遇上意外不成。
華蘭剛要說話,王若弗就拉起了她的手,輕聲道:「華兒,你不必勸我,我叔叔一家待我極好,叔父、叔母把我當親生女兒一般看待,堂兄弟們也都視我為親妹妹一般呵護,這說不得是我今生中見他們的最後一面,此行我是非去不可的!」
誰料華蘭卻是苦笑道:「母親,女兒如何不明白你的心思,本來就沒想着勸你。」
「嗯?」王若弗臉色有些尬住了。
感情自己剛才說的話都是給空氣看了?
繼而心裏有些委屈。
沒想到最疼愛的華蘭居然沒想勸自己。
但這股情緒剛升起來,就見華蘭又說道:「母親,我問過文遠了,他也要南下一趟,去洪州那很是順路。」
「文遠也要去?」
王若弗聞言先是愣了愣,隨即立馬反應了過來,聽說楊家的老家在淮南西路那兒,應當是順路的。
這次南下怕就是為了婚事特地回家一趟。
王若弗當即面色一喜。
如果是這般,那兩件事湊在一塊兒,卻是再好不過了!
「那文遠打算什麼時候走?」
王若弗面臨兩天的難題迎刃而解,當下露出輕鬆快意的笑容,出聲問道:「若是他要晚些,我也推遲些時日,不打緊。」
「沒事,母親,文遠已經同莊學究告假,隨時能啟程,您剛才不是說後天出發嗎?那就後天?」
「好,後天好!」
王若弗笑容滿面道:「正好我這兩天置辦些東西,到時候一同帶去。」
興國坊。
楊宇卿家。
楊文遠將打算告知了陳大娘子。
陳大娘子淡然地點了點頭,然後就開始忙碌着給楊文遠置辦出行的東西。
長嫂沒了,陳大娘子自認為自己算是楊文遠的半個母親,因此對楊文遠的事可謂是盡心盡力。
知道以楊文遠「穩妥」的性子,出行的安全自然是不用自己擔心。
陳大娘子轉而將注意力放在了衣食住行方面,把各類珍稀藥品各取上一份,甚至連帶着乾糧、水袋都備得整整齊齊。
「文遠,你此行要去多少人?」
「百八十人吧。」
「走水路還是陸路?」
「水路罷,先走水路,後面再改。」
「文遠,你這次打算待多久?」
「半個月?黃州離汴京又不遠,中途雖然要去其他地方,但最多也要不了一個月。」
「那就是一個月了。」
「文遠,」
一直忙碌到下午,等楊宇卿放衙回來,看到自己偏堂堆滿了包袱時,不免愣了愣。
「楊文遠這是又要出遠門了?」
楊宇卿顯然是對眼前的一幕見怪不怪了。
「回老家啊。」
陳大娘子手臂上繫着淡青色的襻膊,沒好氣道:「你不知道你侄兒要回老家一趟啊。」
楊宇卿這才瞭然。
越是世家越是注重族地。
因此雖然楊家如今富貴騰達,但是黃州老家那邊依舊有分支。
並且還有一座楊家興盛時修建的老祠堂。
古人相信,越是古老的物件越是有靈,更別說祠堂這種祭祀先祖的傳承地。
老祠堂承載着文化和歷史的記憶,拆除它們就是抹去了自己的根。
因此即便那座祠堂里的牌位,早已搬到了平陽侯府的祠堂內,但依舊香火不斷。
每一代楊家嫡繫結親之前,也都會去老家祠堂那告慰先祖。
同時也是將喜事告知那邊的楊家親族。
楊宇卿當年就走過這個流程,自然是知道的。
但是看着眼前如同大山一般的物品,楊宇卿都不免有些吃味:「就出一趟門,用得着帶這麼多東西嗎?」
楊宇卿那時候年少氣盛,可是只簡簡單單帶了二十騎就「輕裝上陣」了,哪裏帶了這麼多東西。
想到這,楊宇卿不由摸了摸自己的屁股,順帶低頭瞟了眼內側大腿。
顯然,當初硬着頭皮裝逼的體驗並不怎麼美好。
「文遠要走水路,先往白鹿學院去一趟。」
陳大娘子手裏拿着名冊,一邊在上面勾勾畫畫,一邊解釋道:「顧家二郎不是在白鹿學院讀書嘛,聽文遠說他這次也考上了府試,所以順道去慶賀一番。」
「顧廷燁也考上了?」
楊宇卿面露驚奇:「我當初看那小子挺上眼,沒外面傳的這般不堪,這才沒攔着文遠同他玩樂,沒想到那小子除了一身武藝,居然也和文遠一般有些文才?」
「我也沒想到。」
說到這,陳大娘子頓了頓,也露出詫異的神色,說道::「我剛聽文遠說也覺着驚訝,本以為顧候家的秦大娘子提都沒提這事,原以為是顧二郎沒過,誰曾想顧二郎過了,但這事卻不是從秦大娘子嘴裏說出來的。」
「依我看啊,那秦大娘子沒什麼好的。」
楊宇卿輕哼一聲,說道:「既然顧廷燁的性子沒那麼壞,那為什麼傳出來的名聲那般不堪?要是她真那般好,就算顧廷燁再怎麼爛泥扶不上牆,名聲也不至於壞成那般模樣。」
楊宇卿雖然沒見過小秦氏幾次,但長期演練兵法,習慣逆推思考。
於是一下就看出小秦氏的不對勁了。
要是小秦氏真有那麼疼愛顧廷燁,導致溺愛出一個不孝子,那她肯定也沒什麼本事。
但偏偏顧廷燁的名聲壞到不行,小秦氏卻是沒有一點教子無方的傳聞,反而是正面評價居多。
都誇讚她是個慈母,當家的好大娘子。
天下哪有這般道理?
與其說是小秦氏疼愛顧廷燁。
在楊宇卿看來,更像是小秦氏拿顧廷燁作踏板,踩着顧廷燁的口碑鋪墊自己的名聲。
陳大娘子雖然沒楊宇卿想的多,但也覺着小秦氏那副樣子不討喜,於是也沒多深交,平常只是同為勛貴大娘子相互寒暄客套罷了。
「管她是好還是壞,要是看不清,和她少有牽扯便是。」
夫妻倆說着話,就見楊文遠從後面走了出來。
而他的胳膊上,則是掛着如同樹袋熊一般的楊如錦,臉上滿是懇求之色。
「堂兄,你就行行好,這次出去玩能不能把我也帶上?上次你去揚州就沒帶我,這次總不能又把我丟在家裏了吧?」
「別,我此次外出是有事要辦,又不是去遊山玩水。」
楊文遠伸出手抵住楊如錦白嫩的臉蛋,嫌棄道:「下次,下次一定。」
「你上次就是這麼說的!」
楊如錦根本不吃這套,扒拉開楊文遠的手,兩頰氣鼓鼓道:「你上次去揚州前就和我說下次一定,這次又把這話頭拿來敷衍我?不行,我就要去!」
「呃」
楊文遠自己都忘了上次用的什麼理由。
沒想到楊如錦記得這麼清楚,登時訕訕一笑。
但隨即腦子裏又想出了新的理由:
「上次你是嫌着人少,沒人一起玩,現在你不是有明蘭、如蘭她們嗎?」
「她們在家裏被嬤嬤教規矩呢!」
楊如錦看出了楊文遠插科打諢的意圖,直截了當道:
「堂兄你直說,是不是不想帶我去?」
楊文遠面色發窘,看了看旁邊一副看好戲姿態的叔父、叔母,見兩人沒有幫襯着勸幾句的算,只能輕聲道:
「你知道的,堂兄最疼你了,不是不想是帶,實在是」
「別!」
楊如錦退後一步,伸出白嫩的玉手橫在兩人中間,面帶不屑道:「不帶就不帶,還要拐彎抹角的找藉口。」
其實要不是此行要去顧廷燁那。
楊文遠倒覺得帶上楊如錦也沒什麼。
但沒辦法,誰讓楊文遠此行去的目的地就是白鹿書院呢。
而且肯定要在那多待幾天。
從和顧廷燁一起玩樂開始,楊文遠就有意不讓顧廷燁和楊如錦見面。
雖說兩人看中的概率不大。
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萬一真是王八看綠豆,看對了眼。
那楊如錦非要嫁,自家人也不攔不住。
偏偏顧廷燁家裏那處境,嫁進去的女子用水深火熱來形容也不為過。
顧廷燁是個值得信賴的好兄弟。
但不是一個丈夫的好人選。
楊文遠覺着,防患於未然還是很有必要的。
肯定了楊文遠不會帶自己出去玩,楊如錦銀牙緊咬,帶着一臉不甘走了。
臨走時嘴裏還碎碎念叨着:
「你等着,只要得了空閒,我就往盛家跑,定要同華蘭姐姐細細數落你的不是。」
「騙子,大騙子,欺騙純真少女的感情!」
「」
楊文遠聽着都覺得自己罪大惡極了。
「行了,趕緊回去吧。」
楊宇卿招了招手,不耐煩道:「欺負完了我女兒,莫非是還想留在我家吃飯?快些自己麻溜點走,別讓我趕你。」
好好好。
楊文遠氣極,明明自己也不想讓楊如錦外出,讓我來做惡人。
現在直接翻臉無情是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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