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課依舊繼續,但眾人看向楊文遠的眼神卻發生了巨大變化。
全都變成了崇敬的眼神。
這眼神與身份地位無關,而是類似於讀書時,住讀生仰望幫忙帶早餐的走讀生的眼神。
他來了,他帶着我的早餐走來了!
眼裏有光!
上完課,莊學究起身離開,屋內的眾人也相繼離去。
見華蘭要走,楊文遠趕忙上前攔住,小聲道:
「華蘭,你先別走,我有事要同你說。」
華蘭停了下動作,問道:「什麼事?」
楊文遠看了看周圍,繼續說道:「現在天氣逐漸冷了,所以我叔父要等天暖些,才能去老家通知那些家裏的長輩,所以你和我的親事」
話還沒說完,華蘭連忙打斷。
「親事,什麼親事?媒人都沒見過,怎麼你就要和我談定親的事了?天下哪有這般道理。」
華蘭說起這還有些怨氣。
本以為那天從陳大娘子家回來,隔幾天就能收到吳大娘子來做媒的名帖。
結果左等右等,也沒見吳大娘子上門,惹得她白高興了一場,心裏反而有些空落落的。
好在盛老太太看出了她的失落,解釋了一番,才知道前因後果。
見華蘭露出小女生脾氣,楊文遠也不惱,笑着道:「畢竟是婚娶這種大事,還是要告知老家的那些長輩一聲,也怪我,我這段時間忙着其他事,所以忘了通知你。」
「其他事?」
華蘭沒好氣的嬌哼了一聲,心裏莫名升起了一股小情緒,有些氣楊文遠居然把這麼重要的事忘了,去忙其他的事。
不知為何,華蘭覺得自己是越來越不像本來的自己了。
在旁人面前還好。
但在楊文遠面前,總是不由自主的生出些脾氣來,有時候她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但就是自然而然的發生了,好在只要楊文遠稍微示弱,或者應和幾聲,這股氣就沒了,反倒升起了濃濃的甜蜜。
見華蘭問,楊文遠沒有正面回答,反而一臉神秘道:「先保密,到時候再告訴你,反正是個有趣的玩意,很適合你們這些常年待在家裏的人。」
華蘭黛眉微擰,美眸沒好氣的瞪了楊文遠一眼,櫻唇輕啟道:「故弄玄虛!」
時間稍縱即逝,天氣越來越冷。
這一天是莊學究授課的第十日。
知曉書塾明日不上課,楊文遠找上了王若弗,正好盛紘也休沐在家。
「世叔,這天氣越來越冷,往後恐怕就要下雪了,所以永昌伯爵府的吳大娘子於昨日下了帖子,邀請各家勛貴家眷,一起去參加今年的最後一場馬球會,就在新鄭門外的金明池邊,到時候場面肯定很是歡鬧。
正好明日學堂放假,我就想着邀請大娘子帶着長柏他們,明日一同去馬球會,熱鬧熱鬧。」
聞言,盛紘和王若弗夫妻倆詫異的對視了一眼,接着王若弗笑容滿面的朝楊文遠客氣道:「這哪好意思,吳大娘子又沒邀請我家,萬一去了,豈不是鬧得尷尬」
楊文遠笑着解釋道:「伯母多慮了,吳大娘子的馬球會誰都能參加,不用名帖也能進去,只是裏面的帳子是有數的,沒有名帖的人只能在帳子外坐着,所以不願去,如此才顯得那裏只讓有名帖的人進去罷了。」
「原來還有這樣的彎彎繞繞。」
盛紘點了點頭,他想讓自家孩子出去見見世面,結交一些同齡的勛貴子女,但又怕一家人都擠到楊家的帳子裏,顯得有些寄人籬下的味道,於是端坐在椅子上,躊躇不言。
不知道該不該答應楊文遠的邀請。
王若弗就耿直多了,直接把自己的顧慮說了出來。
「文遠,我姑且這麼叫你可以嗎?」
楊文遠自無不可,連聲點頭答應,盛紘則是張了張嘴,想要阻止,但想到這又不是在外人面前,也不算失了禮數,索性重新把嘴閉上,一副沒聽到的樣子。
「你邀我們一大家子過去,我們自然心裏高興,但想着這樣是不是有些擁擠了」
楊文遠聽出了王若弗的意思,趕緊解釋道:「伯母誤會了!盛家去自然是單獨一個帳子。」
王若弗和盛紘面面相覷,遲疑道:「不是有名帖才有單獨的帳子嘛,要是為了我家硬要加上去,那就大可不必了。」
「並非如此。」
楊文遠為了讓自己的話順溜說完,加快語速道:「我家和叔母家都收到了帖子,但我們人少,所以往常都是在侯府帳子裏,另一個帳子空着,所以我想着與其放在那閒置着,不如讓長柏、長楓他們去那玩樂,結交些新朋友。」
什麼長柏,還是長楓什麼的,自然是託詞,楊文遠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盛紘這才點頭答應下來。
「既然如此,那就叨擾文遠了。」
壽安堂。
晚宴。
自打來汴京後,盛紘和王若弗來壽安堂越發勤快了。
往年除非有事,不然一個月都來不了一次。
但到了如今,卻是隔三差五就要來壽安堂問安,每次都是留下來吃個晚飯,再閒聊一陣才離開。
也是託了盛老太太的福。
因為要經常來壽安堂一起吃飯敘話,如今盛紘連林棲閣都去的少了些,和王若弗之間的感情也是升溫了許多。
盛紘的態度用前倨後恭來形容有些過了,畢竟他之前只能算是怠慢,還談不上不孝順,但意思也大差不差了。
盛老太太是何等人物,自是一眼就看出了盛紘的心思,但她也不戳破,也沒必要把盛紘推開。
人還是糊塗些才能過得順心。
索性任由盛紘發揮,安心的享受夫妻倆的奉承。
晚飯吃完。
盛紘和王若弗照例留下說話,盛老太太身邊坐着華蘭和明蘭。
「母親,下午文遠那孩子找上了我,說要邀請我們家孩子去參加吳大娘子的馬球會,我推辭不過,只能應下了。」
下午改口後,王若弗是「文遠」,「文遠」叫着越發親熱順口了,一副楊文遠已經成了自己女婿的模樣。
盛老太太點了點頭。
「文遠這孩子是個好心腸的,有什麼都能想着我家來。」
王若弗聽盛老太太誇讚自己「女婿」,比夸自己還高興,春風滿臉,點頭應是。
「是啊,文遠這孩子真是極好的。」
不過盛老太太隨即遲疑了一下。
「不過,我聽那些常年在汴京的老朋友說,金明池外的馬球會是要名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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