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周,勛貴家裏的大娘子並不如別的王朝那般,面對夫君處於絕對的弱勢地位,而是擁有不低的家庭地位。
不只是因為她們的娘家,同時也是因為她們有豐厚的嫁妝作為底氣。
依照大周的風俗。
女子出嫁前,家裏都會給她準備格外豐厚的嫁妝,裏面包含珠寶、地契等貴重資產,不然就是丟自家的臉面,甚至有些人為了女兒的嫁妝,不惜變賣家產,也要湊齊十里紅妝。
而女子的嫁妝,任何人都動不得,歸屬權只在她自己手上。
就算丈夫不幸早逝,女子之後要改嫁,也能把嫁妝從原本的家裏完整帶走。
當年勇毅侯府的獨女,如今的盛老太太,要嫁給盛家探花郎,老侯爺只有這一個女兒,自然是萬般疼愛,幾乎把整個侯府都當做了嫁妝,讓女兒帶進了盛家。
這也是勇毅侯府之後不興的主因之一。
畢竟之後的勇毅侯是過繼來的,天然上和老勇毅侯隔了一層,自然繼承不了老勇毅侯的全部人脈,而府上的家產也隨着盛老太太一起出走。
偌大的侯府,只剩個侯爵的名頭支撐。
盛紘能有如今的成就,除了自己爭氣之外,盛老太太的嫁妝也起了決定性的作用。
當初盛老太太耗費巨資和人情送盛紘念書,曾經還去過令國公府的書塾,雖然最後因為不堪令國公府的淫亂退學,但之後盛老太太又找了別的關係讓盛紘繼續念書。
來來往往,都是靠盛老太太豐厚的嫁妝支撐。
就是因為這樣,盛老太太雖然不是盛紘的生母,但盛紘一直都對盛老太太頗為尊敬,近些年官路走順了才開始怠慢,不如從前。
但如今盛家到了汴京,相當於是進了盛老太太的主場,所以盛紘又回到了最初的樣子,態度更是恭敬守禮,幾乎事事都要與盛老太太討論斟酌,然後再做決定,重新成為了大孝子。
不同於這個相對完美的結局。
與之相反的,則是寧遠侯顧家。
當年顧家被查出虧空國庫八十萬兩銀子,半年之內還不清,就要被奪爵。
顧家自然不可能眼睜睜看着爵位沒了,於是開始調查虧空銀子的去向,想要追回彌補過失。
結果查完之後,卻發現虧空的八十萬兩銀子並非全由顧家揮霍所致,有好幾筆銀子是可以說清來歷的。
福建船務,西南邊貿,還有內務府的採買,基本上都是替皇帝辦的事,銀子也是給皇帝花的。
但是當時的皇帝暴虐非常,什麼話都聽不進去,而能說清銀子去向的官員都捲入了宮闈紛爭,不是被殺頭,就是流放抄家,根本沒人敢站出來。
沒辦法,顧家只能自己償還,結果點齊所有家當,還有幾十萬兩銀子的缺口,然後他們一番搜索,把目光盯上了當時的揚州巨富白家。
白老爺子出身大族,但自小就被族裏除了名,孤家寡人只有一個女兒,將來的家產肯定都是要留給獨女的。
顧家一看,這不正好是勇毅侯府獨女的揚州翻版嗎?
連忙派人聯繫白老爺子,想讓府里的四房亦或五房來白家提親,換取白家女的嫁妝填補侯府的缺額。
但白老爺子也不傻,見四房、五房不堪造就,自然不可能把唯一的女兒往火坑裏推,緊接着說出「我女兒不可為妾!」。
顧家除了四房五房,就只有長房的顧偃開
大秦氏懷着孕,加上本就體弱,再有府中傳言迎娶白氏之女就可以解決府中的難題,以為顧家要休掉自己,思慮傷懷之下,最終難產而亡。
故事的結局就是寧遠侯府迎了白氏做主母,用白氏的巨額嫁妝填了窟窿。
顧偃開心裏不樂意。
認為是白氏逼死了自己的原配夫人,所以對白氏不僅沒有感激,反而是心生怨恨。
成親之後,更是足足拖了三個月才圓房,讓白氏成了整個汴京城裏的笑話。
一次白氏聽見小秦氏挑撥顧廷煜(大秦氏的獨子)和她的關係,於是去找顧偃開理論,卻被置之不理,最後大吵一架,落得個血崩而亡。
嫁妝沒了,人也死了,留下的獨子顧廷燁從小就被小秦氏算計,和顧偃開這個父親也是相看兩厭。
如果不是小秦氏從小給顧廷煜下毒,讓他英年早逝。
如果不是顧廷煜是個聰慧的,沒有過繼小秦氏的孫子,而是讓顧廷燁襲了爵位,否則白家幾十年的苦熬全落了空。
積英巷。
盛家門口的街巷上停着一輛裝橫考究的馬車,上面掛着余家的牌子。
余閣老的夫人余老太太和盛老太太是自小的手帕交,聽說盛老太太回來了,就趕忙上門拜訪,同來的還有她養在膝下的孫女,余嫣然。
壽安堂里,盛老太太和余老太太一起說着話。
「聽說莊學究要來你家教書?這倒是可惜了,我本想着如果你家沒有好的先生,就讓你家孩子去我家書塾念書,兩家多多來往,現在莊學究要來,那倒是不必麻煩了。」
盛老太太笑着打趣,「你的性子我還不知道?說是兩家多多來往,怕不是你一個人在家裏呆着悶,下面的長媳又是個自私怠慢的,你不喜和她說話,所以想着我去你家陪你解悶吧。」
余老太太瞪了眼盛老太太,佯嗔道:「好啊,我好心好意為你考慮,結果你卻打趣我,真不是個好的。」
接着話鋒一轉。
「不過你也說的沒錯,我家那個續弦過來的長媳,真是個蠢出天的愚氓,對我都只是面上恭敬,對嫣然,在家裏更是非打則罵,一點臉面都不顧及,偏偏我那個傻大兒耳根子軟,事事都由着她」
余老太太嘆息着搖了搖頭,「我都這麼大年紀了,管不了了,也懶得去管,省得惹兒孫厭煩,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把嫣然養在我那裏,等她長大後,再給她找個好人家罷了。」
盛老太太深有同感,點頭道:「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不樂意我們管他,那也就隨他去,反正日子還是要他們自己過活,日後悔恨,也干係不到我們身上。」
「這麼多年了,現在看還是你活得通透。」
盛老太太垂頭深深嘆了口氣。
「如今這般,能不通透嗎?再不想的通透,怕是一日都活不下去了!」
「我這是不得不通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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