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蘑菇。」時棲說。
「是嘛,」沈聽澤捲起袖子就要幫他,語氣平淡,態度熟稔,好像幫時棲一起做是他分內的事一樣,「等會兒要做什麼?」
「呀,沈哥回來了!」
黎煬從廚房的另一側跑過來,在沈聽澤即將要走到時棲跟前的時候靈活地將自己插了進來,彈幕一陣臥槽,他卻渾然不覺,反而將盛在小盤裏的生薑和蔥段往時棲跟前一遞:「哥哥,幫我把這個洗一下唄?」
等時棲將東西接過去,他又跟着問:「你喜歡吃甜口還是咸口啊,或者辣的?」
「我都可以,」時棲說,「如果真要說的話,那……甜口吧。」
他確實是個本幫菜的胃。
「甜口?」沈聽澤被人截了胡,卻絲毫沒有任何慌亂和拘束,反而伸手去拿圍裙,「那我看看冰箱裏有沒有排骨,可以做個糖醋小排。」
「不用,不用麻煩了。」時棲轉頭沖他一笑。
他把洗好的蔥姜遞給黎煬,等他讓出了位置又主動後撤一點,乖巧靦腆的樣子,壓低聲音道:「你有喜歡吃的嗎?」
沈聽澤分明聽到了卻還要假裝疑惑:「嗯?」
「我說……」時棲咬了咬嘴唇,還是偏頭朝他又靠了一步,「你喜歡吃什麼嗎?」
沈聽澤的目光在他通紅的耳垂和白皙的脖頸一滑,隨後斯文笑道:「那我也喜歡甜口的。」
好像是他特意要跟他一起。
「沈哥要去冰箱拿東西嗎?」
黎煬拿了洗好的蔥姜卻沒有立刻走,反而停了一步,笑容乖巧:「那能不能幫我看看有沒有可樂?」
他一指旁邊的已經醃製上的雞翅:「我想做個可樂雞翅。」
「行。」
沈聽澤正要遞給時棲圍裙的手一頓,又將它搭到了旁邊的架子上。
「好像沒有排骨,」沈聽澤回來後先對時棲解釋一遍,隨後才對黎煬道,「冰箱裏只有無糖可樂。」
「無糖可樂不行啊,顏色和口感都會有變化。」黎煬的語氣失望又無措:「那怎麼辦,可是我雞翅都醃好了。」
所以不確定有沒有可樂為什麼要先醃雞翅,沈聽澤幾乎能猜出來這人安的是什麼心,果然,黎煬跟着就道,「沈哥,你知道附近的超市在哪嗎?可能需要買兩瓶可樂?」
他一邊說一邊手忙腳亂地掀着燉盅:「怎麼這麼快就沸騰了,我菜都沒備好呢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沈聽澤在心裡冷笑一聲,想起正在直播的觀眾和節目組要求的好感度。
「沒關係,」沈聽澤退後一步,好脾氣道,「那我去買吧。」
「好啊!」聽到這話,黎煬啪的一聲將燉盅的蓋子蓋上了,手不慌了話也不喘了,禮貌又歡快,「謝謝沈哥!」
「那我先去買點東西?」沈聽澤說着,望向時棲的方向,眼睛一彎,帶出一個歉意的笑來。
這其實是沒有必要的,他去哪做什麼跟時棲又有什麼關係,可沈聽澤這個樣子,卻好像在說——對不起,我本來其實要來找你的。
沈聽澤的聲音實在太過溫柔寵溺,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但是時棲心裏很清楚,他們這種人,情話就像是出廠設置一樣信手拈來,即便是換了個對象和場景,也會是一模一樣的語氣。
當然,他也一樣。
「好。」時棲點點頭,本來都已經回身了,可是沈聽澤步子還沒踏出去,他忽然又轉過頭來。
「路上慢點,」時棲咬了咬唇,試探着靠近一點,聲音很小,「早去早回。」
【臥槽臥槽臥槽你們兩個真的沒有在談戀愛嗎?】
【媽呀這不就是典型的小情侶報備嗎啊啊啊!】
【真是要了命了這才第一天啊!】
沈聽澤語氣溫柔地笑一下:「好。」
他說完,才轉頭道,「大家有什麼想吃的嗎?」
正炒着菜的許喬轉過頭:「那幫我帶一點冰糖吧。」
沈聽澤一一應下,臨走之前還回望了時棲一眼,用口型對他道:「走了。」
時棲不好意思地垂下頭。
「冰箱裏好像還有兩根茭白。」
身邊那人突然開口,不同於沈聽澤的溫和,做慣了上位者,顧庭柯的聲音永遠是沉穩的,帶着一點命令式的霸道。
時棲:「那我去拿?」
顧庭柯沒有立刻說話,目光落在時棲與自己之間忽然分開的大片距離和他追隨着沈聽澤的視線上,禮貌地講完了下半句:「能麻煩你幫我拿過來切一下嗎?」
切什麼?
切菜?
切人還差不多。
讓他學了鳥叫還不夠?時棲一邊給蘑菇漏水一邊往顧庭柯的身邊靠了靠。
黎煬的目光往這裏望了一眼,又一瞥剛剛從樓梯上來的人影,擦乾手就出了門。
一般這個時候的大戲都在廚房,攝像以為他只是去冰箱拿個東西,並沒有怎麼跟過來。
結果明明直線距離就可以到達的事,黎煬卻偏偏轉了個圈,繞到了樓梯口的位置。
「黎煬?」剛做完單采的夏鷗抬頭一望,「你們已經開始做飯了嗎,在做什麼?」
「夏夏回來了?」
黎煬很熱情,像是剛剛遇到他似的:「我在做可樂雞翅,」他往房間看一眼,笑容清澈,「庭哥可能要用茭白吧,我正要幫他看看冰箱裏有沒有。」
夏鷗對顧庭柯有意思是肉眼可見的事,他本身又很主動,當即道:「那我去吧,剛好來看看冰箱裏有什麼。」
「好啊,」黎煬道,「那就謝謝夏夏了!」
廚房裏,時棲剛把蘑菇擺好,試圖再次與顧庭柯周旋:「拿茭白是要做什麼?」
他說話的時候聲音壓得低,剛剛退出去的距離又被重新拉近,顧庭柯鍋里煎着下一塊牛排:「油燜或者清炒都好吃。」
「或者干煸。」
顧庭柯說着話,出於禮貌,時棲便只能一直站在身邊,垂頭盯着顧庭柯那雙手—— 他的手上沾了點水,正順着中指與食指的指縫緩緩滴落,被他拿起紗布桌上的餐布擦了擦手,潔白的餐布與白皙的手指一擦而過,隨後,抬手伸向了調料區。
顧庭柯拿了瓶白胡椒,手指收緊輕輕地研磨着,指骨繃緊,手背上的血管因此更加凸出了起來。
被擠碎的胡椒發出咯吱咯吱的崩裂聲,好像是什麼塑料包裝被拆開……
「喜歡嗎?」時棲一怔,便聽到顧庭柯低沉的聲音在響在耳邊。
時棲的瞳孔微微睜大。
「我說,」顧庭柯不着痕跡地低笑了下,「喜歡清炒還是油燜?」
「干煸不行嗎?」
草草草,這可是顧庭柯啊!
時棲痛罵自己,並試圖討價還價:「我喜歡吃干煸的。」
夏鷗腳步一頓。
他剛進廚房,看到的正是這一幕——時棲緊挨着顧庭柯,臉上帶笑,好像在撒嬌一般。
沈聽澤、黎煬……現在又是顧庭柯。
夏鷗眉頭一皺,之前衣服的那一幕積攢的情緒終於在現在被引燃。
「可以,」顧庭柯語氣淡淡,既沒有過分熱情,也沒有拒絕的意思,「那我來做吧。」
「好!」他來做的意思就是他來切?時棲後退一步,「那我去冰箱拿……」
「是這個嗎?」時棲剛剛一撤,夏鷗就趁着這個機會闖了進來。
他們倆身高相差不大,肩膀撞到一起,時棲被迫後退了一步。
像是好容易鼓足勇氣上台演講卻被搶了稿子的社恐學生,時棲那張漂亮的臉上閃過一絲茫然和無措。
【啊啊啊啊啊啊老婆老婆!】
【夏鷗也太過分了吧,顧庭柯明明在跟時棲說話,他居然是直接就搶了過來。】
【看顧庭柯有錢想泡唄,盲猜一個狼。】
【臥槽,老婆不會要哭了吧。】
時棲垂下視線,長長的睫毛眨動着,輕輕地咬了下下唇。
【艹,我難受了。】
艹,果然。
時棲的目光在夏鷗手中的茭白一頓——不擇手段地取得自己想要的東西,如果不是在戀綜里,時棲其實挺欣賞他。
因為他們本質上其實是一種人。
只不過夏鷗用的手段強硬直接,而他委婉含蓄罷了。
可惜人類是太過複雜的動物,比起慕強更喜歡憐惜弱者,特別是漂亮的、無助的、看起來又清純無害的弱者。
既然他要闖進來,時棲也可以藉此機會刷一下好感——並且離開廚房這個破地方。
顧庭柯剛回頭,便看到時棲黯然地看了一眼,似乎是覺得自己留在這裏很多餘,略略垂下眼睛走了出去。
他一眼便看出來時棲是故意的,正猶豫要不要開口。
「哥哥!」
門外,黎煬活潑地叫了一聲。
他手裏端着個果盤,琥珀色的眼睛彎起來,裏面放着和他笑容一樣燦爛的蘋果,分明圍觀了全程,卻好像是主人受傷之後特意來安撫的小狗一樣,「吃水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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