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今天是傅洵外公的生日,老人自從女兒走了之後一夜之間仿佛蒼老了許多,原本應該是六十大壽的日子也興致缺缺,如果這個時候其他兒女提出要給他大辦壽宴的話,怕是直接會被老人用拐杖打出大門。
作為女婿的傅弈也能理解老人的心情,所以特意提前許多天就一遍遍不厭其煩的和傅洵說好了,等到外公生日那一天晚上他會帶他到外公外婆家,到時候兩位老人看到他可能會情緒比較激動,希望傅洵反應不要太大。
自從女兒去世後,這一年多來傅洵的外公外婆就很少主動和他見面了。不是因為其他的,兩位老人單純只是怕自己到時候觸景生情,看到外孫再想起女兒。
現在外孫是這樣的情況,萬一他們控制不好情緒怕是會嚇到小外孫,到時候再引起他激烈的反應。
作為女兒現在留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血脈,他們是真的很想看到外孫能健康順利的長大。
兩位老人執拗,傅弈也只好依着他們的意思。只是自己往那邊跑的更勤了些。
不過因為這段時間傅洵的情況看着似乎是比以前好了,傅弈才想着在老人過壽的時候帶他過去。
傅弈在和傅洵商量這件事的時候雖然傅洵看着是沒開口,但因為傅弈一遍一遍的在耳邊說,所以他確實是記住了。
這才在翻牆的時候被剛好路過這片圍牆的幼兒園園長和那位傅氏經理碰了個正着。
反應過來的園長第一反應是驚慌的走到傅洵的正下方伸出手,生怕牆頭上的孩子一個沒有坐穩就摔了下來。
傅洵都成功通過翻牆的方式進入幼兒園許多次了,要說為什麼幼兒園方面為什麼一直以來都沒有發現這個顯而易見的安全隱患,這個原因從此時幼兒園園長的反應中就可見一斑了。
因為這堵『矮』牆的矮,那也只是相對而言。實際上它也僅僅只是比周圍的牆要稍微低那麼一點點而已,別說是個孩子了,就算是個成人想要翻過來都不是一件特別容易的事。
而放到傅洵這裏,只要是他能翻過去的牆,都不算高。
那位經理也是熱心,見剛剛還和他暢談的園長現在緊張的出了一腦門的汗,也立刻轉身快步朝最近的活動區走去。
很快,在聽說有孩子居然翻上了圍牆後,呼啦啦十幾位老師步履匆匆的蜂擁而至。有和園長一樣站在圍牆邊隨時準備伸手把人接住的。還有幾位老師直接出了幼兒園大門繞到牆的另一邊。
坐在圍牆上的傅洵見來接他的車還沒有來,也沒怎麼反抗,就被一位同樣比較擅長攀爬的男老師給抱了下來。
經過這麼大的一個驚嚇,傅洵自然是要被請家長的。
這個時候問題就來了,傅洵不願意開口,眾人根本就不知道他是哪班的。
半個小時後,最後一位前來認人的帶班老師離開,這時園長的表情已經恍惚的不成樣子了。
全幼兒園一共十七位帶班老師,居然沒有一位老師說這是他們班的孩子。
春光幼兒園是小班制,每位老師在每學年開課前都是要背自己班裏孩子的資料的。
根本不可能存在會有老師認不出自己班裏的孩子。
那就只剩下了一個可能,那就是:眼前這位剛剛在他們幼兒園獲得了一張獎狀的孩子其實根本就不是他們幼兒園的!剛剛對方也不是坐在牆上下不來了,而是就是在翻牆!
頭髮都已經有花白了的老園長痛心疾首,一邊看着傅洵一邊說道:「我對不起幼兒園裏的孩子和孩子們的家長啊!」
幼兒園裏有這麼大的安全漏洞,他居然一點都沒有察覺。
幸虧這次只是翻進來了一個孩子,萬一是壞人呢?是歹徒呢?是人販子呢?
痛定思痛的園長抓住副院長的手說道:「咱們不是剛省下來了一筆鮮奶點心費嗎?全都給我支出來,我要去買攝像頭!」
在此時的c國,監控攝像頭還是一個比較新潮且昂貴的產品。之前因為經費的原因,他一直沒捨得買。但現在看來,這不買是不行了。
因為想着攝像頭的事情,再加上傅洵也不是幼兒園的孩子,所以那位園長在通過傅洵口袋裏的號碼紙條聯繫上他的家長後,等傅弈來到這邊和他叮囑了幾句孩子的安全問題後,就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只是傅洵的行為到底是給那位老園長留下了一定的心理陰影,第二天僅一個上午就往那個『矮』牆處走了不下二十遍,一整天下來就差直接住到那裏了。
似乎是生怕一個錯言的功夫,那個身手極好的孩子就又出現在了牆頭。
不過怕歸怕,這天傅洵卻是從來沒有想過要翻圍牆。
因為幼兒園的試課結束了。
唐楸接下來的大半年都不用再往幼兒園這邊來,傅洵自然也不會過來。
冷不丁不用去上幼兒園了的小傢伙還有些不太習慣。
幼兒園裏的小朋友們都喜歡和他玩,小班和中班裏最調皮且經常惹事的那幾個孩子也都不欺負他,還不用像大班的孩子那樣每天還得學習半天,小傢伙對幼兒園的印象極好。
本來以為今天也要出門的唐楸還沒來得及把自己身後背着的小書包脫下來,有些不解的抬頭問媽媽:「楸楸今天,不去玩呀?」
他昨天和小胖說好了,要帶彩筆一起畫畫的。還有栗子哥哥,栗子哥哥也不去了嗎?
見小兒子對上幼兒園的熱情這麼高,陳孟有些欣慰,也有些無奈。蹲下身和他解釋道:「嗯,我們今天不去幼兒園了。等以後再去好不好?」
背着小書包站在那裏的小朋友對以後是多久沒有概念,但是聽媽媽的話就知道,他今天確實是去不了了,於是有些失落的點點頭。
見楸楸失落,陳孟也有些心疼,眼睛一轉立刻轉移起了他的注意力:「楸楸,媽媽這裏有一些剩菜,你去幫趙奶奶餵一下小白好不好?」
「對了,媽媽剛剛買菜回來的時候看到小洵也在對面的房間裏,你想不想去找他?」
被轉移了注意力的小傢伙果然看起來沒有那麼失落了,伸出小手捧住媽媽遞過來的碗,點點頭:「嗯,楸楸找栗子哥哥,一起餵小白~」
說着就要背着小書包轉身出門。
陳孟見他被轉移了注意力,想了想也沒有再提醒。反正書包里只放了一小盒畫筆,也不重。
端着小碗走到傅洵房門口的小傢伙說明來意,果然就見原本端坐在椅子上看書的男孩點了點頭,起身走到小傢伙面前接過他手裏的碗,然後和他一起走到了小白狗的窩前。
一邊看着小白在搖着小尾巴吃飯,蹲在那裏的小傢伙一邊還是有些擔心的說道:「小胖沒有彩筆。」
昨天老師說今天要教小朋友們畫畫,小胖墩和唐楸約好了自己帶畫紙,然後唐楸帶彩筆。
想到小胖畫畫的時候沒有彩筆用,小傢伙有些擔心。
傅洵對除了唐楸之外的孩子都沒什麼太大的關注,不過身旁的小雪糰子說,他也靜靜地聽着。
然後就聽小傢伙從畫筆慢慢說到了做遊戲,然後又說到了在做遊戲時他認識的除了小胖之外的其他朋友。
韜韜,小花,果果,跳跳,天天
聽着唐楸一個一個數過去,數着數着有時候還會停頓一下,傅洵原本波瀾不驚的眼眸開始有了波動,眼睛也稍微睜大了點。
幾天而已,怎麼這麼多人?
因為不關心,傅洵對於昨天和他一起組隊參加拔河比賽的那幾個孩子的名字幾乎是過耳就忘。
而那些孩子就是唐楸最開始說出來名字的那幾個。全部都是在最開始組隊的時候主動來邀請小傢伙的,算是這幾天和他玩的比較熟悉的。
數着數着,小朋友的思維又有些跳躍。
他還是想要去幼兒園,然後把書包里的畫筆給小胖送過去。
此時年紀還很小的唐楸對於承諾還沒有什麼特別清晰的概念,但還是下意識的想要遵守承諾。
如果到時候學畫畫的時候大家都有彩筆,就小胖沒有,小胖肯定會很傷心的。說不定會哭。
此時已經有了清晰的想要去送彩筆想法的小傢伙並不知道,對於現在遠在幼兒園的龐嘉齊來說,最要緊的根本就不是彩筆的事。
作為『班霸』的小胖墩坐在班裏的卡通小板凳上有些坐立難安,最後還是起身去找了隔壁班的『班霸』元韜。
兩位幼兒園小班的老大站在教室外互通着消息。
小胖墩語氣沉重道:「楸楸今天,沒有來。」
另一個沒有他胖,但是比他要高一些的男孩聞言同樣擰眉,像是遇到了什麼難題。最後終於想到一種可能,沉重開口道:「楸楸生病了?」
在他們有限的經驗中,除了雙休日和假期,也只有生病的時候才不用來幼兒園。
兩個孩子對視一眼,都覺得很有可能。
兩個孩子當即就有些着急,正好此時一位老師朝這邊走了過來,小胖墩立刻上前抬頭問道:「老師,楸楸沒有來。」
元韜接上:「他生病了?」
被問到的老師搖頭,語氣平常道:「沒有啊。唐楸小朋友是來這裏試課的,他現在不上幼兒園,要等下學期再過來。」
兩個孩子沒聽懂什麼叫試課,但是對於老師說楸楸不來,而且是很久不來的話中的意思,他們懂了。
整個人失魂落魄的回到班級中,再看眼前這間教室,龐嘉齊只感覺眼前一片彩色的教室都變成了灰暗的顏色。
想到他和楸楸的相逢恨晚,想到昨天他們才一起登上了領獎台,小胖墩不由悲從心來,一個沒忍住眼圈紅了紅,仰頭哭了起來。
這一聲可把其他孩子嚇了一跳,紛紛圍上前來:
「老大,老大你怎麼了?」
「老大你為什麼哭?」
「老大你是尿褲子了嗎?」
小胖墩的哭聲一梗,下意識朝後摸了摸自己乾爽的褲子,沒尿褲子,但哭的更大聲了。
哭着哭着有些沒力氣了,往地上一坐,只聽耳邊又是一整大喊:「快,老大哭暈過去了!救護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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