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煉無日月。
不知不覺中,一天的時間已經悄然過去了。
這時候的李牧才終於睜開了雙眼。
不是他不想修煉了,而是肚子中傳來的咕咕聲音,讓李牧無法再堅持下去了。
「傳說中,那些強者可以直接吸收天地之中的靈氣,而不需要任何食物乃至水源,就是不知道我距離那樣的境界還有多遠…」
搖了搖頭,李牧將這目前而言還是有些不切實際的想法甩了出去。
半蹲着從不高的門口鑽了出去,李牧直接朝着一邊的小甬道走了過去…
因為周倉的事情,李牧雖然悲傷,但卻沒有完全沉浸在悲傷之中。
這個時代啊,哪有時間讓人去悲傷緬懷。
他這一次是要去尋找一門關於身法的功法,之前和那妖獸的對抗之中,李牧已經明白了自己的不足。
明明因為自己的特殊,可以完全把握到那隻妖獸的一舉一動,但卻因為速度跟不上而陷入到了絕境之中。
李牧很清楚,只要自己速度跟得上,那麼縱然自己當時只有鍛體三重,可依靠自己的特殊,也極有機會拿下那妖獸!
身法,是真的很有必要。
從陳琦那裏出來,李牧的手中已經多出了一門身法。
回到自己的房間,李牧直接拿出了一本名為《滄海龍游》的身法。
這是他們地窟所有身法之中,最好的一門。
身法這東西,就算在曾經也算了不得的東西,一般的家族和宗門也許會有不錯的修煉和殺伐之術,但絕對不會有太強的煉體和身法之類。
身法…真的很稀罕。
修煉一門身法,需要付出無數的心血,甚至對於天資的要求更加苛刻,即便一般的天才,甚至都有可能連最簡單的身法都無法學會。
當然這些是難不倒李牧的,剛才在陳琦那裏翻看十幾本身法的時候,李牧就已經在一次確定,自己那逆天的『悟性』是真的沒消失。
雖然只是草草一觀,但那幾本最為淺顯的身法,他甚至都已經領悟大概了。
而如今手中的這門《滄海龍游》雖然也已經領悟了不少,但時間太倉促,還是沒有完全吃透,如今拿回來,李牧打算一鼓作氣,直接全部感悟再說。
隨手翻動,這速度換做一般人,甚至可能連上面的文字淺顯的閱讀一遍都無法做到,但李牧卻已經在字裏行間逐漸感悟功法的精髓…
「牧哥,牧哥…」
就在李牧沉浸在功法的奧妙中不可自拔的時候,熟悉的聲音從外面的甬道傳來。
李牧放下手中的功法,嘴角不自覺的出現了一抹笑容。
那聲音…是李林。
自從五歲那年父親被人抬回來以後,李牧的生命之中最親的人,就是這個不算兄弟的兄弟了。
要知道,地窟之中的食物都是按照貢獻劃分配額的,並不會因為的父親曾經為地窟付出多少就多分你一點。
在這裏除了狩獵隊,很少有人可以吃飽的。
李牧當年只是一個五歲的孩童,根本沒有絲毫貢獻。
如果不是李林一家時常的接濟,那李牧不可能活到現在。
當時小了自己幾個月的李林,就喜歡跟在自己的身後,而這一跟,就是十幾年…
「你小子還說一回地窟就來找我喝酒,誰知道等到現在你才…」
李牧一臉的笑容,在看到那慘白的面容時候僵住了。
以前的李林,雖然談不上胖,畢竟整個地窟之中就沒有胖的人,但整體給人的感覺也是有點肉肉的。
可如今…
這枯瘦如骨的面容,那纖細的手臂,幾乎只剩骨頭的手指,一切都讓人觸目驚心。
如果不是因為太過熟悉對方,李林根本認不出這個僅僅一天就大變樣的李林。
「李林,你怎麼了!」
下一刻李牧已經來到了李林身邊,滿眼都是焦急的色彩。
李林伸出如骨的手臂,輕輕揮了揮,用盡力氣,將另外一隻手上拿着的小酒瓶放在了土桌上。
「牧哥,不說這些。」
「我昨天不是說今天完事後要來找你喝酒嗎?這不我來了…」
「可惜啊,獵物沒有,就只剩下當初我老爹存下來的這點酒了…」
說話間,李林正在打開酒蓋。
只可惜如今的他,力量也變的如那身體一般,努力幾次竟然連小小的瓶蓋都沒法打開…
…
這不是李林!
這不應該是李林!
李牧完全不懂,為何僅僅一天的時間,李林就變成了這樣。
「李林,你到底怎麼了!」
「有問題,咱們趕緊去找徐老啊!」
徐老是他們這一處地窟之中唯一的大夫,一般大家有什麼問題都會找他,也只能找他。
李林憨憨一笑,可眼神中卻帶着一抹苦澀和絕望。
「找過了,沒用…」
李牧心頭一顫。
「李林,到底怎麼了!」
李林的笑容已經消失,他搖了搖頭,顫顫巍巍的坐在了李牧的面前。
「白天的時候,不小心被縮林蟲咬了…」
李牧面色僵住了,聲音嘶啞的問道:「確定,是縮林蟲嗎…」
縮林蟲,是一種毒蟲,一旦被咬到,那麼毒素就會進入到宿主體內開始不斷侵蝕宿主的肉身,直到宿主的身體徹底垮掉…
李林突然一笑,無所謂的點了點頭。
「好了牧哥,咱們喝酒,這樣我也算完成…最後的承諾了。」
然而此刻的李牧已經有些瘋狂了,他雙眼猩紅的看着李林大喊道:「喝喝喝!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喝酒!你想死嗎?!」
李牧狠狠的看着李林,而李林只是低頭。
沉默…
許久之後,李林緩緩抬起了腦袋。
他在笑,可這笑容印在那張臉上,卻如此的恐怖。
「不想死,又能怎麼辦?」
怎麼辦?
李牧愣住了,茫然了。
是啊,能怎麼辦?
他現在,能怎麼辦?!
「徐…徐老…怎麼說…」
李林拿出兩個小小的酒杯,努力了幾次之後,才將那一小瓶酒端了起來。
「牧哥啊,我也不想死。」
「可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聽到這話,李牧的脊柱仿佛折斷,癱倒在了座椅上。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李林還在努力倒酒,沒有去看李牧一眼,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
「如果要是在以前…」
「算了,不說也罷…」
如果以前,那麼區區縮林蟲算什麼?
就算是尋常的百姓,也能從山林之中找出數種草藥來治療縮林蟲毒。
可現在…
李林將那小小的酒杯努力推到了李牧的面前:「牧哥,來嘗嘗,這可是我老爹以前弄來的。」
「以前咱們沒喝過酒,如今加入狩獵隊,終於可以做些成年人才能做的事情了。」
看着面前的酒杯,李牧卻怎麼都不敢去碰。
看着沒動的李牧,李林也不在意,他顫顫巍巍端起了面前的酒杯,輕輕的抿了一口,然後猛烈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這…咳…酒好辣啊…」
李林枯瘦蒼白的臉上,難得出現了一抹潮紅。
「酒,本來就是辣的。」
李牧努力擠出了一絲笑容,同樣端了起來抿了一口,而下場和李林沒有區別。
看到李牧的樣子,李林哈哈大笑起來…
…
「牧哥啊,你說那些人天天生活在太陽底下,會不會變得很黑很黑啊…」
…
「牧哥,我聽說到了冬天的時候,天上會下起一種白花花的,叫做雪的東西呢!」
…
「牧哥,夫子說我人族昔日有強者,能摧山斷岳…」
…
「牧哥…」
辛辣的酒,一口咽下,眼淚就這樣順着眼角流下。
不知道是因為酒太辣,還是因為這世道太苦…
…
「牧哥…你說…天天曬太陽,會不會變黑啊…」
「牧…牧哥…你說…生活在太陽下面…」
「會…不會…很幸…福…」
「牧…哥…我…我,我…不想死啊…」
…
李牧努力的將最後一杯酒咽下。
辛辣也不在那麼的難以接受了。
也許是習慣,也許是麻木…
他看着已經趴在了桌上,卻沒有任何呼嚕聲響起的李林,淚水更加洶湧。
房間外面,李林的父母走了進來,慘白的面容之上還掛着幾道乾涸的淚痕。
他們和李牧點了點頭,抄起了已經枯瘦如柴的李林,顫顫巍巍的起身,顫顫巍巍的轉身,顫顫巍巍的消失在了門口…
那一次,是李林此生最後一次看到李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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