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陸星回頭看了一眼燈火通明的醫院。
今晚會有人在這裏發出人生的第一句啼哭,也會有人在這裏留下人生的最後一句遺言。
是新生,也是終結。
人海茫茫,步履不停,什麼時候才能是個頭呢?
其實胡爸爸是想要跟胡鍾鍾親近的。
不然的話,他根本沒必要在聊天的時候有意無意向陸星問起胡鍾鍾在學校的情況。
有一個很關鍵的點是。
胡爸爸問的不是胡鍾鐘的學習成績,而是生活狀況。
這就說明了,胡爸爸已經在嘗試着了解他兒子的日常生活了。
只不過隔閡太深,很難一朝消解。
陸星聽懂了胡爸爸的弦外之音,於是順應着他的話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胡鍾鍾學校書桌里有沒有一本父與子不重要。
因為台階已經遞出去了。
有的時候,陸星覺得父子關係當中,有一種關係是很奇妙的。
在這個關係里,所有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而胡敬豪要做的,就是要兢兢業業的扮演一個嚴父的形象,說愛是一件恥辱的事情,只有時刻督促兒子走向所謂正軌,這才是一個好父親該做的事情。
陸星想,也許胡爸爸是後悔了的。
因為聽李大春說,聽說胡鍾鍾跳河了,胡爸爸比救護車更快到達現場。
想到這裏,陸星長嘆一聲。
「發明人類的人真是個天才。」
坐上回程的車子。
繁華的街道裝點的如夢似幻,十里洋場,這是一座不夜城。
窗外的光落在陸星的鼻樑上,投下陰影,窗外的風吹散陸星的富有光澤的黑色碎發。
陸星低頭看了看腕錶。
十點半,時間剛剛好。
這個時候,陸星注意到司機師傅透過後視鏡看了他好幾眼,於是抬頭笑道。
「怎麼了師傅?」
司機師傅尷尬的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說道。
「看看你頭髮,你頭髮好多。」
陸星掃了一眼司機師傅早已禿頂的頭髮,瞭然的說道。
「聰明的人動腦多就會這樣嘛,我不愛學習,所以頭髮才會多一點。」
「這叫什麼,用智商換頭髮吧。」
被誇聰明了,司機師傅頓時高興了,嘿嘿笑了一聲。
陸星低頭垂眸,揚起的嘴角自然落下,嘆息散落在風中。
他胡說的。
當初付叔教過他,如何辨認富婆是否有錢,就去看她的頭髮質量以及衣服材料的質感。
只有那些有錢有閒的人才會花大把的錢去護理全身包括頭髮。
衣服不在於多,而在於精,用料太過於廉價的話,這個人是富姐的可能性大打折扣。
當然,那個時候付叔也說了。
這只是一個簡單的辨認技巧,並不是任何的至理名言。
也許就有富哥富姐喜歡穿着花襯衫大褲衩,踩着人字拖拎着一大把鑰匙去收租呢?
不過陸星記下來了。
細節決定成敗,他精緻的照顧着自己身上的每一個細節。
真煩。
陸星低頭扒拉着手機。
他提前問過宋教授今晚有沒有空視頻,那頭的宋教授回了個有空就沒了,估計忙着呢。
滴——
一條消息彈出來,陸星點開,是小學姐發的消息。
準確來說,是一張圖片。
自從那天陸星說過小學姐的廚藝像是水果界的蘋果一樣,很無聊之後。
她就開始奮發圖強的研究做飯,陸星覺得自己胖了好幾斤。
感恩。
小學姐是有天分的。
不像是宋教授,天生就跟廚房犯沖。
【小學姐】:哇!我終於做出來酥酥軟軟的牛角麵包了![圖片]
陸星想了想自己的日程,打字回復。
【陸星】:我後天去嘗嘗,不過我感覺我最近胖了好幾斤了。
那頭的小學姐好像守在手機前似的,秒回。
【小學姐】:胖了好啊。
【小學姐】:這樣你在我心裏的分量又重了幾分。
【小學姐】:貓貓送花.ipg
陸星沉默的盯着那頭髮過來的消息,終於彎起了嘴角。
最近跌宕起伏的心情,終於獲得了短暫的寧靜。
想像一下,窗外風雨交加,室內燈光溫馨,軟萌可欺的小粉毛繫着圍裙認真烤牛角麵包,時不時的還拍幾張照片記錄生活。
挺好。
真好。
他結束了跟溫阿姨的過家家,無視了池越衫的警告,步入了真正的生活。
海城最近要辦國際展覽,環保活動搞得浩浩蕩蕩如火如荼,這給市民也帶來了好處,至少讓人在觀賞夜景時,送上一份最清新的空氣。
可惜柳卿卿沒有時間來在意這些細節。
她像個泡在粉紅泡泡里的戀愛腦,眼冒紅心,盯着陸星發過來的表情包翻來覆去的看。
「怎麼辦,好可愛。」
她完了。
她的愛屋及烏的程度嚴重到,看到陸星發過來紅框眼鏡小博士的表情包都覺得很可愛了。
餐桌上放着幾個酥軟的牛角麵包,柳卿卿全部丟進垃圾桶里,這是為了陸星做的,他不來,也沒意義。
「小白小白!」
柳卿卿喊了一聲,小白窩在貓窩裏懶洋洋的甩了甩尾巴,意思是朕聽見了。
好高冷!
柳卿卿氣呼呼的跑了過去,勢必要讓小白知道誰才是真正的主人。
「寶寶寶寶寶寶寶寶寶寶。」
屋裏迴蕩着石磯娘娘一樣的笑聲,笑聲透過打開的窗戶,傳得很遠。
樓下的散步的業主倒吸一口涼氣,默默的走遠了一點。
有變態!
快跑!
結果很不幸。
可憐的小貓咪沒有打過強大的魔王,被連貓帶窩強制帶到了次臥里。
「別看我,我可以徵求了你爸的意見了,他同意的!」
在小貓咪懷疑的眼神里,柳卿卿叉着腰十分有底氣。
小白懶得搭理這個愚蠢的人類,甩了甩尾巴,又高貴優雅踩着貓步回到了貓窩裏。
「哼,你眼裏就只有你爸。」
柳卿卿洗漱完換好吊帶睡衣,掀開被子,躺到了陸星的床上。
對啊。
明明她跟陸星用的是一種洗衣液。
為什麼她就覺得陸星比她好聞呢?
思索間,柳卿卿抬眼,看到了放在床頭柜上的那個沙漏。
沙漏流盡需要十分鐘。
這是她能接受的最長冷戰時間。
柳卿卿翻了個身,柔軟被壓成了各種樣子。
可是她卻毫不在意,視線落在小白的耳朵上,喃喃道。
「不想影響你考試,害你發揮失常。」
「考試結束......」
「等考試一結束,考試一結束,我一定跟你說。」
柳卿卿點開了一段錄音,陸星唱歌的聲音反覆着迴蕩在臥室的空氣里。
[我慢慢地聽 雪落下的聲音 閉着眼睛幻想它不會停......]
柳卿卿闔上了雙目,縮在寬大的被子裏,被熟悉的氣息包圍。
「我會說的,我,我會跟你說的。」
「那個時候,你對我怎麼樣都可以。」
「只是求你......」
一滴眼淚落在枕頭上。
「別不理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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