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是由陸羽攙扶着走進後院的。
今日是他的九十大壽,特地穿了一件棗紅色的暗花長衫,很是喜慶。
老人面帶激動的笑容,朝着在場小輩賓客頷首致謝。
這麼多人來給他祝壽,場面又如此熱鬧,老人躬着的後背都挺直了幾分。
一直走到主桌正位,陸家人將一個厚墊子放在椅子上鋪好,這才攙扶他緩緩坐下來。
隨着陸老爺子落座,所有賓客再度坐回自己的位子。
這時,主持人的聲音適時響起。
陳瀚定睛一看,好傢夥,還是名嘴呢,電視、網絡上都沒少見過。
今天看到活的了。
一旁的孟果也是睜大了眼睛,一臉的吃驚。
偷偷拿出了手機,用桌子擋着,偷偷拍了幾張照片。
「尊敬的各位來賓,親愛的朋友們,大家好。」
「今天是一個特別的日子,我們相聚在這裏,共同慶祝陸老先生的九十大壽。」
「……」
隨着主持人開場白結束,立時引發了現場一陣掌聲。
「應多位來賓的提議……」
「我們接下來,有請他們上台展示,獻給陸老先生的賀禮。」
「到場的朋友如果有興趣,也歡迎踴躍上台,讓大家開開眼!」
主持人聲音高亢,立時引發叫好聲。
陳瀚忍不住笑了笑,這是刻意留給各家族各單位上台展示的機會啊。
雖然不像斗寶那麼激烈,禮品價值也天差地別,但是各家的巧妙心思,卻成為其中玄機。
輸贏都無傷大雅,陸家又臉上有光,何樂而不為。
就在此時,一道身影緩步走上台去。
赫然便是湊在王欽妮身邊的那個「海爾哥」,陳思昂。
他拿着一根海黃的手杖,從主持人那裏接過話筒。
陳瀚墨眼入微,立刻看出這根手杖的不一般。
通體金棕色,上面遍佈鬼眼花紋,其造型如一頭長龍自下而上,沖天飛起。
龍口朝天,嘴裏吞吐着的,是鑲嵌在手杖最頂端,色澤油綠、打磨成球面的翡翠。
絕對價值不菲。
「思昂給陸老爺子拜壽了,祝老爺子壽比南山。」
他聲音粗獷,底氣十足。
說話間,衝着主桌的方向拱了拱手,江湖氣十足。
「這支手杖,是我們陳家的一點心意,希望老爺子不要嫌棄。」
話里透着謙虛,他臉上卻是另一番光景,傲氣十足。
這件做工精細,用料奢侈的手杖,確實值得他顯露這番姿態。
頓時台下就傳來熱烈的掌聲和叫好聲。
陳家,不愧是京都城老牌四大家族之一,出手就是闊綽!
此時,陸羽上台,雙手接過那根手杖,微笑着道了聲謝。
陳思昂一時間風光無兩,邁着大步走回到座位。
讓陳瀚為之一愣的是……
和他擦肩而過上台的,竟然是手捧禮盒的曲瑤。
沒想到,曲家也會在這種場合去爭相鬥艷。
想必等下王家肯定也要不甘寂寞。
陳瀚暗暗思量,四大家族這就算是湊齊了。
今天來陸家的,是其他三家派出的後輩。
就在這時,曲瑤輕柔婉轉的聲音在場內響起。
「曲瑤祝陸爺爺松鶴長春,笑口常開。」
「這件松鶴延年玉雕,是我爸特地給陸爺爺九十大壽定製的,由玉雕大師花了三個月精雕細琢……」
一番介紹,將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曲瑤將盒子交給陸羽,然後緩緩打開了盒蓋。
頓時,黃綠相間,工藝繁複的一件翡翠玉雕擺件,呈現出來。
陳瀚墨眼看去,立刻將這件精美藏品收入眼底。
這塊翡翠的原石有三種顏色,白色飄花底宛若雲霧繚繞,變化萬千。
其上借着黃、綠兩色,雕刻出了松與鶴的造型,活靈活現。
雖然整件作品的高度只有一尺有餘,但是這種巧奪天工的作品,絕對少見。
主桌上,陸老爺子盯着台上的曲瑤,笑得合不攏嘴,不住點頭。
老人對這些禮物的價值並不在乎,讓他開心的是這種熱鬧的氣氛,和眾人的心意。
隨着曲瑤走下台來,路過第一排的時候,衝着陳瀚微微一笑。
坐在後者身側的兩女,頓時像有心電感應般,轉頭朝曲瑤看去。
然而曲大小姐已然走遠,只留下個恬淡的背影。
對於一左一右兩個丫頭的詢問眼神,陳瀚直接假裝沒有看見。
他以為王家的人會是下一個上台獻寶的。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第三個上台的,竟然是一個陌生的青年。
二十七八歲,面相極為白淨,那張臉上掛着生人勿近的淡漠。
「寧胤代替爺爺前來,給陸家主賀壽,特地送來白石老人的一對墨蝦。」
他的聲音就像他的長相一般,乾淨清亮,卻不帶絲毫感情。
陸平升老太爺依舊是滿面笑容,抬了抬手,示意將畫拿給他過目。
陸羽馬上取來畫卷,徐徐展開。
只見泛黃的宣紙上,出現一對長須長腿的墨蝦,栩栩如生,簡直就像活過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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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韻十足,好一對墨蝦。」老人渾濁的雙目在這一刻炯炯有神,音調不高,卻擲地有聲。
說完,便讓陸羽展示給在場眾人,一同欣賞。
寧胤送完賀禮,就自顧自走下台去。
在場的人有些認出了他,紛紛私下嘀咕起來。
「嘖嘖,是寧家的人,難怪這麼闊綽。」
「哦?寧神仙的孫子?」
「是啊,出手就是齊白石的真跡……聽說白石老人畫的蝦,以只論價,上拍的話,一隻蝦兩百萬。」
「好傢夥,這畫豈不是四百萬?」
「格局小了,還有水草呢。」
「這尼瑪……沒法比啊,咱們這些人民公僕,一年不吃不喝買根蝦腿。」
陳瀚聽着後面飯桌上傳來的議論聲,有些訝然。
剛剛上台的,竟然是寧家的人,這樣算起來,應該是寧欣楠的堂哥。
這時候,一旁的曹大小姐卻開口吐槽起來。
「小氣,才送兩隻蝦米。」
她的聲音並沒有刻意壓低,頓時引來桌上人的好奇,紛紛投來目光。
和陳瀚在同一桌的,是逐漸落座的陸家年輕一輩,此時只餘下了一個空位。
應該是留給陸羽的。
曹凌竹無視其他人的視線,沖陳瀚眨了眨鳳目,伸手在桌下抓起一個畫筒,起身就往台上走去。
陳瀚很好奇,曹閻王會拿出什麼樣的寶貝,讓曹凌竹來出這個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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