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市長、袁書記。這個案子的性質非常惡劣,煽動群眾,意圖製造兇殺,這是對嘉州政治生態的嚴峻挑戰。」
蘇希看着幾位嘉州市的大佬,他很平靜的說道:「這個時候,將這個燙手山芋交給嘉州市公安局,我感覺侯局長壓力很大啊。以我個人的經驗判斷,我感覺部里會派人下來。現在如果將案子交給侯局長,侯局長到時候再交差,可能就難了。」
蘇希這句話一出,侯斌果然微微向後退了半步。
毫無疑問,這是個燙手山芋。他現在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這時,范孟生接過蘇希的話。他說:「蘇希同志有經驗,處理過很多大案要案,聽說多次和部里的辦案人員合作。要不然,你留下來幫忙我們處理這起案件,我們市委市政府向省公安廳打報告,請求將你留下來。」
范孟生說完這話,不給其他人反應時間,立即對旁邊的秘書說道:「小馬,電話聯繫葛存新廳長。」
范孟生快刀斬亂麻。
一旁的歐文熙、袁天海、林明正、侯斌表情都或多或少有變化。
很顯然,他們都不願意蘇希摻和這件事情。
蘇希太能折騰,東灣劇變給他們極大的衝擊,這些屁股不乾淨的人,處處提防蘇希,生怕蘇希像在東灣那樣,將嘉州也掀個底朝天。
不過,他們都是有城府的人,他們都沒有表露出來。
「蘇希同志,得辛苦你了。」
范孟生拍拍蘇希的肩膀,鄭重其事的說道。
然後,他對蘇希說:「蘇希同志,請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我與你詳細聊一聊下崗工人的事情。」
范孟生領着蘇希走了。
歐文熙看了三人一眼,四人很有默契的走向另外一間辦公室。
這是常有的事情。
大家都習慣了。范孟生雖然曾經在嘉州當過區長、區委書記。但是,他當年是被排擠走的,現在他回來當一把手,依然還是被『排擠』。
范孟生本來是想利用自己一把手的『特權』,通過人事調動慢慢建立自己的班底。
然而,這些人根本不給他機會。
上來就直接翻舊賬,將他當年負責的破產國企改造事件拿出來做文章。
當年,這還是范孟生的政績。現如今,卻成為刺向他鋒利的匕首。
如果上面沒有人支持范孟生,如果今天蘇希沒有制止這次持槍刺殺行動,范孟生一定會被調走。
「范孟生把蘇希當成救命稻草了。」
歐文熙開門見山的說道:「侯斌,你向葛存新廳長通報了沒有?」
「已經通報了。」侯斌說:「葛廳肯定不會同意,他也是嘉州幫的。」
歐文熙點點頭,他看向袁天海:「這個案子不能再擴大。范孟生這次活過來了。」
政治是妥協的藝術。
斗而不破是宗旨。
現在的局勢,繼續斗下去。誰也討不到好去。
袁天海說:「我讓維穩的同志去安撫那些下崗工人,他們本來也不佔理。」
「去之前和范書記知會一聲。」
袁天海點頭。
這時,歐文熙對侯斌說:「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將蘇希這尊神請走。我了解到了,這小子是官場煞星。他走到哪裏,就搞亂哪裏。天翻地覆。我聽說,他剛畢業沒多久,在衡邵就搞走兩任市委書記,衡邵市大大小小的官員被他關進去幾十個,塌方了都,當地的組織部門到處考察幹部。」
「去了中南的省會,也是瘋狂掃蕩。聽說中南省長易揚澄都是他搞下去的。這樣的天煞孤星,怎麼就扔到粵東來了呢?你瞧瞧東灣現在的樣子,關了多少人,市委常委會都快開不成了。」
侯斌感受的最真切。
蘇希真的太能幹事了,這才來嘉州多久啊。
走到哪兒,干到哪兒。
「葛存新廳長一定會把他調回去的,嘉州的口子不能開。」林明正此時說道。
這些人都是一套線上的。
他們都很清楚彼此的底,這也是他們如此團結的原因。
他們都是階梯式的往上升,這個升了,留下來的位置就交給下一個…嘉州就是這樣被搞亂的,政治生態被嚴重破壞。
范孟生在辦公室里,就是和蘇希這麼聊的:「嘉州已經到了不得不壯士斷腕的時候,繼續讓他們這麼搞下去,嘉州坐擁這麼好的地理環境,未來十年二十年都不可能有好的發展。」
范孟生說:「我這次回來,就是要和他們拼到底的。」
他展示了自己的決心。
但是,蘇希覺得他有點書生。
空有理想抱負,卻沒有雷霆手段。
蘇希站在他的角度想,如果我是市委書記…事情會拖到這一天嗎?
當然不會。
…
而在同時,如常召開的省委常委會議中,古明同志提到嘉州發生的槍擊案件。
當他提到蘇希開槍時,坐在上首的虞澄卿同志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古明將這起事件定性為嚴重的政治挑釁,嚴重破壞社會和諧安定,嚴重傷害政府的公信。必須從重從嚴從速處理。
他提出由省政府牽頭成立專案組,向公安部請求支援,並且在嘉州開展掃黑除惡專項行動。
古明同志提出這個建議後,虞澄卿同志說:「古明同志反應的這個情況非常嚴重,我們必須嚴肅處理。我個人支持古明同志的建議,剛好部里還有些同志在東灣嘛,辛苦他們去嘉州一趟。對了…你剛剛說開槍的同志是蘇希?」
古明無縫銜接,兩位大佬一唱一和:「對,是蘇希同志。在常委會召開之前,他在嘉州做了一場新聞發佈會,他詳細的介紹了相關情況。今天晚上,粵東新聞應該能看到。」
「那得讓他也加入進來。這個小同志辦事能力很強。」
虞澄卿定了調子,然後他說道:「百吉同志,還有顯鋒同志,你們大家都聊一聊自己的看法。咱們暢所欲言嘛。」
張百吉在進入會議室的時候,他已經接到嘉州的消息。
他當時就道心亂了,雖然他不是所謂嘉州幫的領袖,但他和嘉州這些官員來往非常密切。
蘇希在東灣搞的那些事情,已經傷到他的元氣,最近他非常低調。
如今蘇希又在嘉州掀起新一輪的驚濤駭浪。
而且,古明同志居然在常委會上提出來,還要將問題擴大化。
這讓他內心更加警惕:這莫不是特意衝着我來的?
多年的修為讓他神色如常,心如電轉,隨後他說道:「虞書記,這位蘇希同志確實非常有能力。這次,他又制止了一次駭人聽聞的暴力行動,將政治影響降到最低。我們應該為他表功。」
「我個人的想法是,能不能對他進行破格提拔,他現在是副處級,以他的能力提拔為正處級,也是應該的。」
張百吉扯了一通,隨後說:「這次事件是由一起多年前國企破產下崗工人資源分配案引起的,也是我們快速發展中的陣痛。我的看法是…既然蘇希同志已經將事態控制住,我們能不能在省內範圍將事情解決了。狠抓嘉州的治安環境,將一些不稱職不作為的官員撤掉…」
他說出這句話,魏顯鋒連忙附和。
他說和張百吉差不多的話,而且他還提到:「我是從嘉州出來的,我對那裏的風土人情非常熟悉。那裏的老百姓善良真誠,那裏的經濟發展結構卻比較薄弱。」
他們倆人說完,古明看向常務副省長祝剛,祝剛當然支持古省長的提議。
隨後,省委秘書長發言,他也支持古省長的提議。
最後的投票,沒有任何懸念。
一把手和二把手都定調了,其他人還看不清風向嗎?
常委會議結束後,虞澄卿和古明最後走。
虞澄卿一邊整理資料,一邊對古明說:「古明同志,蘇希這個記者會開的很有水準。」
古明有點驚訝。
他沒想到虞澄卿也早就關注到這一事件。
甚至很有可能虞澄卿了解到的內容不比古明少。
「東灣市委市政府最近是不是提交了要成立新開發區的規劃?」虞澄卿繼續問道。
古明點頭。
「蘇希的口才和急智,不能可惜了啊。」虞澄卿站起身來,他笑着說:「你說現在的孩子,腦袋到底是怎麼構造的,怎麼就這麼聰明呢?都說聰明有種,蘇希這一顆瓜果也不知道是哪根藤蔓上結出來的,根正苗紅啊。」
說着,他邁步走了出去。
古明的手停在桌上大概十來秒鐘。
然後,他明白了。
嘴角不由得笑了。
走出門後,秘書見他高興,就笑着說道:領導,今天天氣不錯啊。
古明抬頭看了看天,笑了笑。說:「恩,不錯。小柯,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笑話?」
領導今天的心情果然不錯,居然還講起笑話來了。
小柯連忙說不知道。
廢話,領導都還沒說呢。
「你說,有人真的會因為一盤醋而去現包一盤餃子嗎?」
小柯說道:「那這盤醋得有多香啊。」
「嗯。」古明邊說邊走,他說:「確實挺香的。對了,你待會兒讓辦公室的人把東灣市關於成立新開發區的案子拿出來,請幾個專家研究研究,看看可行性。」
領導這句話一出。
小柯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那肯定可行啊。
得找幾個可行的專家才行。
只是…現在餃子要包了,誰才是那盤醋呢?
當秘書的,誰能沒有一顆七巧玲瓏心呢。
…
葛存新終於打通了蘇希的電話,但是已經沒有意義了。
因為魏顯鋒已經在5分鐘之前將他臭罵一頓:「你他嗎到底是幹什麼的?不是說將蘇希調到省廳當擺設嗎?現在又讓他捅出這麼大的簍子,省委省政府已經決定成立專案組,又讓蘇希進專案組。你想一想嘉州要怎麼收場吧!」
然後,是一連串的髒話,什麼難聽的都有。
葛存新掛了電話。
他很懵。
緩了好一陣才平靜下來。
他腦袋裏想了很多。
他之前對蘇希是有期望的,但是現在他清醒了。
因為他明白,和蘇希搞好關係,能不能升副省長還需要天時地利。
但是,如果蘇希把嘉州搞亂,像是在東灣那樣。
那他不僅沒辦法當副省長,還會人頭落地。不僅是他,很多人都會人頭落地。
電話接通後,他的語氣沒有之前熱情了。
他說:「蘇希同志,我聽說你在嘉州又立下大功,還快速召開新聞發佈會。甚至都沒有向省公安廳報告,電話也打不通,是不是想來一個先斬後奏,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啊。」
這句話夾槍帶棍,陰陽怪氣。
蘇希頓時聽出葛存新的火氣。
他回答道:「葛廳長,實在是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我的手機在搏鬥中摔壞了,剛換的電池。」
葛存新有點咄咄逼人:「噢,其他同志的手機也摔壞了嗎?」
他這話一出,其實顯示出他已方寸大亂。
蘇希通過這兩句話已經明白葛存新的立場,而且蘇希是開天眼的,他知道葛存新是林向東的保護傘。前世,他就是因為林向東案落馬。
所以,到了這個時候,蘇希也沒必要和他惺惺作態。直接回了一句:「他們的手機里也沒有你的電話啊。」
「你」
被蘇希釘了一顆軟釘子,葛存新頓時就要炸。
而這時,葛存新的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省政府的工作人員來了。
他們是帶着調令來的。
「蘇希同志,你好自為之吧。」
葛存新掛了電話。
他一刻都不想裝了。
蘇希也不想裝了。
他冷笑一聲。
一旁的王凱問道:「蘇哥,葛廳長的語氣很沖啊。」
蘇希冷笑一聲,說道:「犯罪之人的觸角並非來自清晰的視線,恰恰來自某些疼痛的手指。當利益被觸及,自然就惱羞成怒。」
王凱一聽這話,不由得驚訝起來,他看着蘇希:「這…這…這怎麼可能?」
蘇希笑了笑,他對王凱說:「你害怕嗎?」
王凱定了定神,他堅定的看着蘇希:「蘇哥,跟着你,我還從來沒怕過。我們當年在步行街,碰到扒手。兩個人對十一個,我也沒害怕。」
蘇希想起往事,他對王凱說:「你當時是沒害怕,去醫院縫針的時候哭了。」
王凱臉一紅:「那是傷到重要地方了,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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