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墨緊張地站在旁邊。
在他前面,坐在輪椅上的章三鳳和站着的衛長青,像是水火不容的兩個陣營。
「你說讓她去?」
「對。」章三鳳道。
衛長青給他們一個沒眼看了的眼神,轉過身,全身好像不可置信到發抖,背對老三豎起個指頭,說:「什麼時候起,你們都聽起一個女人的話了?」
「我們並沒有聽她的話。」
「那你說——」
「即使我們不同意,她也會去,只要她決定了。」
「阻止她!」
「要不,你自己試試?」章三鳳抬起頭,神態悠閒自在。
相比之下,衛長青幾乎瞪眼睛的神態了:「你說叫我試?我和她只見過一次面,不及你們熟悉,我怎麼勸她?」
「我都說我們是拿她毫無辦法的了。你有這個本事,能贏過她的話,你去說。」
贏,而不是說服。因為說服的前提,必然是比對方有更充分的理由,換句話說,叫智慧。
章三,是個第六感超強的男人,而且智慧擔當的男子。
大眾知道的章三,iq已經是天才的水平。
衛長青愣了有幾秒鐘,按照章三的說法,莫非,顧暖的智慧水平要高過號稱天才的章三?
「之前,你已經見過她一面了,感覺如何?」章三鳳掃描他的臉。
衛長青兩條英武的粗眉時而皺緊時而鬆開,好像有些猶豫。
樓梯那裏傳來一陣腳步聲。
引得客廳里三個人,都警覺地往樓梯口看過去。
走下樓梯的人,是吳子聰。
本來,顧暖的事辦完,顧暖既然離開了這裏,這吳子聰自然是要離開這裏的,因為他本來就不屬於章三的客人,不可能在這裏久留。
「這人是誰?」衛長青一個犀利的眼神掃過去,直接在吳子聰臉上像光掃描。
章三鳳斜長的眉微挑着。
衛長青接到他這個耐人尋味的眼神,益發疑問。
別墅里的管家走了過來,對主人解釋:「吳先生說他落了東西在這裏,打電話給我們,我們找不到,所以他親自回來找一趟。」
「找到沒有?」章三鳳問。
「好像找到了。原來是掉在窗台上了,是一張卡。」
一張什麼卡會掉到窗台上去了?
既然剛好遇到了這屋的主人,吳子聰走過來打招呼,對着在場的三個男士,道:「之前在這裏住的時候,一直麻煩了章先生,未能及時表達感謝之意。」
「不謝。」章三鳳冷淡道。
吳子聰對他這幅自始自終的冷麵孔,只能是好像自己笑了下的樣子,接着,他轉身走了出去。
賈寶墨對他突然回來的事,都感到一些疑問,說:「他這是想幹嘛?」
「找東西,不是嗎?」章三鳳左手修長的中指和食指,突然彼此摩擦了下,仿佛在計算什麼。
衛長青只關注眼前顧暖去不去盧森堡的問題,道:「你們打算袖手旁觀,我也無能為力。我排行老六,都沒有三哥和四哥輩分大。」
「都是兄弟,排行從來都只是方便彼此稱呼。」章三鳳不苟同他這話。
「這是二哥的說法。你們和二哥親,自然聽他的。我不是。」衛長青說。
章三鳳皺了皺眉頭。
衛長青道:「你們放心,二哥是二哥,二哥的安危我一樣擔心,否則不會聽見你消息馬上跑了過來。二哥的下落,我和你們一樣一定會傾盡全力去尋找,絕對不讓二哥變成老五那樣。」
「這我知道——」章三鳳低聲說。
「那就這樣吧,到盧森堡見吧。既然你們都說阻止不了她,那麼,她想做什麼,後果她自己自負。我是不可能陪着她玩玩的。」放完這話,衛長青轉身就走。
他的步伐堅定得像鐵,永遠不會改變的樣子。
賈寶墨看着都擔憂了起來。
章三鳳抬頭,對他說:「別緊張。你和你六哥見的少,因此不知道他性子。他性子從來是這樣的,是一就是一,是二就是二。一排兄弟里,只有你五哥能說得動他。」
賈寶墨想,可能真是這樣吧。看看衛長青,見了他,都幾乎沒有和他說句話。畢竟他是後來的,可能在衛長青的觀念里,都還不能算他們一家子裏的一員。
可見,衛長青真的是個很固執的人,固執到像頭牛。
章三鳳給展大鵬回電。
展大鵬告訴他,之前來不及,現在才記起要說:「鍾小姐,要陪嫂子一起去。」
她也要去?
章三鳳的臉色,呈現出一種不知道如何反應的表情。
只聽對面沒有聲音,展大鵬都知道,他的心裏肯定是對鍾巧慧一直放不下的。
鍾巧慧的手指像是玩轉着自己的那部大屏三星手機,佇立在一邊,許久沒有動靜。
偶爾,她一眼瞥過去,能看見在辦公桌前辦公的顧暖。
因為在離開之前,有些事情是需要急做決定的,顧暖和陳家銘、傅玉博等人,圍坐在辦公室里辦公桌一圈,協商要事。
公司里的事,顧暖其實不怕。因為有關業務的問題,地產集團和金融部,都是陳家銘熟悉的,由陳家銘來主導,沒有問題。至於文娛集團那邊,由老公的兄弟老八賈寶墨在,同樣非常熟悉,不會出錯。
只有一個事,顧暖不得不重新調整。那就是洪主席出事後的蕭氏慈善基金會的問題。
顧暖的意思是,要對基金會的所有資金以及投資項目,全部重新審核,核定。
這關係到企業愛心和企業名譽的問題,是可大可小的事情,不能不委託個可以信賴的人來做這個事。
顧暖提議由傅玉博暫且來主導,由長達財務部的人員配合,調查清楚慈善基金會的所有資金去路。
陳家銘對此並沒有反對意見。
傅玉博第一次身負重擔,是感到有些壓力,但是,既然他都欠了顧暖一條命,能為顧暖去做的,他肯定是無論如何都要去做。
辦公室的門兩聲敲打。湯叔走去開門。
門打開之後,一個女人,站在門口。
鍾巧慧一見,幾乎要吹起口哨。
因為,這絕對是一個,比起長達最高領導蕭鑒明都難以見到的大人物。對,是每個公司的核心人物,最核心部門的領導人,長達的財務總監,號稱長達幕後真正的一姐——胡女士。
胡沁陽女士,今年該有差不多六十歲了。據說服務長達的年齡,可以追溯到阮汝珍女士在世的時候,也就是很多年前。長達在她就任財務總監之前,長達財務部的主管,是一名男士。
後來,不知道怎麼,就變成了個女的來掌管長達的財務了。而且,胡女士一做這個崗位,做了這麼多年。
似乎是頗得阮汝珍和蕭鑒明的信任和厚愛。
現在,長達集團近來易主了,神出鬼沒的胡女士,都不得不親自來一趟見見所謂的新主子。
傅玉博一看自己以前的老上司過來了,第一個站起來彎腰鞠躬。
胡女士只是微微點了下頭,走進了辦公室。對於蕭鑒明的這間辦公室,她肯定更是熟悉的了。只是沒有想到,這裏曾幾何時,變成了一群人圍着辦公的地方。
按照蕭鑒明的習性,再怎麼樣,有事討論肯定也不是在自己的辦公室。自己的辦公室等於指揮所,他肯定是要坐在辦公桌後面的椅子上發號施令,其他人,只能站在那裏一排,猶如臣子靜候,聽他發佈皇旨。
看來這個新主子,是一反蕭鑒明的作風。怎麼說呢?好像較為親民。
胡女士把自己鼻樑上的老花金邊眼鏡抬了抬。
顧暖同樣已經站了起來,與她平視着。
眾人一看,這兩個女人,穿着打扮竟是出奇的一致,都是白襯衫黑西褲的標準辦公室人員的裝扮,一絲不苟,盡帶嚴肅。
為了顯得不過於拘謹,強調品味和平衡,顧暖選擇了一個胸針別在領口。
胡女士則是選擇了一條絲巾,襯托在衣領上。
一看,兩人又是異曲同工。
胡女士微動的唇角,似乎也對自己和新老闆的這種巧合,感到意外。
顧暖道:「胡總監。」
「顧——董事長?」
「是。」
伴隨對方這一句不假思索的是字,胡女士的眼在她臉上開始眯了眯,是有了幾分打量的意味。
做財務的,除了老闆,誰的話都可以不聽,這是哪家公司里都有的潛規則了。可以說,財務總監,相當於老闆的賢內助,偶爾,老闆都得聽財務的。
誰讓財務是真正管錢的人呢。
胡女士是有這個本事傲氣。因為,無論哪家公司都好,想炒掉個掌握家底的財務,都是相當於給自己斷腕,一般都不是老闆會做的事。
「顧董事長找我過來,是有什麼事嗎?」胡女士細巧的手指再次抬了抬金邊眼鏡,說,「我怎麼聽人家說,之前,顧董事長剛入我們公司時,還是陳董給招進來的。」
陳家銘眼看牽涉到了自己,倒也沒有急着插進來說話。
只看顧暖怎麼說。
老闆和財務的關係,是非常微妙的。
顧暖的眸光,臉色都是淡淡的,沒有什麼特別的神色,更別說會因為胡女士這兩句話發生什麼過激的反應,只道:「緊接下來,會有幾筆大股東的追加投資。」
胡女士的臉色立馬微妙地變了下,抬金邊眼鏡的手指同時放了下來,交叉地放在腰間前面,說:「請問董事長,一共是多少數目?」
可見,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比錢更重要更吸引人的了,什麼緋聞謠言都好,能比得上錢嗎?
鍾巧慧嘴角抽抽:她這個顧妹妹,總是一下子就抓住了利害。所以總是很厲害!
顧暖賣了個關子,把胡女士叫到台邊,指着傅玉博說:「蕭氏慈善基金會,一共從長達這裏拿過多少錢,這些帳目,全部都交給他來處理。」
胡女士先有一絲遲疑:「董事長是打算讓他,擔任蕭氏慈善基金會的財務負責人嗎?」
「是。」
兩句是,都是簡單立決,不容人質疑。
胡女士的目光,不看新老闆,看到了傅玉博臉上。
此刻傅玉博已經從剛才一時見到舊上司的慌亂,到現在完全恢復了正常。顧暖讓他擔任這個職位,是信賴他,可不是讓他來討好舊上司的。
胡女士道:「我明白了。董事長說什麼,我做什麼就是。」
非常擅於實務的人,和那個湯紹宏一樣。
顧暖見該安排的都安排好了,於是讓人備車,準備回去收拾行李,儘早出發。
鍾巧慧因為要和她一起去買些出差需要的東西,和她坐在了一輛車上。
兩人閒着沒事時,鍾巧慧給她看了手機上的一條微博。
顧暖見她把手機都遞過來了,順帶瞟了眼。
鍾巧慧見她神情未變,道:「看來你都知道了。」
怎麼不知道?近來海外機構連續做空,某貨幣突然貶值。然後,央行今天反擊,擊退了空頭,導致某些跟風作浪的人,損失慘重。
「我還以為你不知道,想着,是不是告訴你某些自作聰明的人——」鍾巧慧咳了一聲。
「是說李小姐嗎?」
「原來你都知道!」鍾巧慧拍了下大腿,得意洋洋的,能看見那個李常智終於得到了報應,可真是令她感到大快人心,「說真的,我都不知道為什麼陳董能容忍她跟在自己旁邊,像她這種德行的人——」
這就是鍾巧慧看人的淺薄了。
陳家銘是什麼人?功利心其實挺重的一個人。再說了,李常智不就是那次懦弱,為了自保犧牲同伴而已。陳家銘始終認為,她是個女人,想興風作浪的能力太小,根本不足為懼,不怕她做壞。
李常智,只要對他有一點利用之處,其它的,他都可以當作看不見。
聽顧暖這樣一說,鍾巧慧更是嘆笑不已:「顧妹妹。你也很厲害呢。能陪他們悠着玩。」
顧暖道:「彼此彼此。他利用我,我利用他。只要利害一致,暫時沒有什麼需要戒備的。」
鍾巧慧說回李常智:「她這回虧的不是一丁點,不然,不會這兩天,都不敢在陳董面前冒臉了。」
顧暖對此是另一種理解,低頭琢磨,道:「她一個人,應該不敢下大賭注,肯定是被人帶着,被套住了。」
鍾巧慧儼然沒有她的犀利,聽她這話才愣了下,回頭一想確實如此。
「你——」鍾巧慧突然撞了下她胳膊,問,「你都說你之前都知道這個消息了,莫非,你也做了?」
「嗯。」
「賺了?」鍾巧慧兩眼金金,說到錢,哪個能不激動,她是富家小姐都一樣。
顧暖忽然在她臉上看了眼。
鍾巧慧覺得她這個眼神耐人尋味,問:「怎麼?我臉上有東西?」
「如果我告訴你,我是和他一起贏的,你怎麼想?」
鍾巧慧知道她說的是誰,驚異:「你說章三?他和你一塊贏,什麼意思?」
準確來說,做她老公兄弟的他們,想出錢幫助她,因為身份上的尷尬,左右為難。後來,章三想出了個法子,說是借顧暖本金,同時幫顧暖操作,趁着那兩天匯率大波動的時候,賭了一次大的,賭注放在央行身上,結果,賺了一大筆。賺了的錢,除去本金,自然落在顧暖的口袋裏。
鍾巧慧聽着她這話,想到上次自己還埋怨過某人不會做人盡欺負女人,一時默默無聲。
顧暖早就留意她的表情了,說:「有些事,旁人說多了也不好。我只能說我自己的。以前,他在身旁的時候,總覺得是理所當然的事,沒有想過有一天會突然分開之類。結果,說是造化弄人也好,說是其它也好,只能說,等真正分開了的時候,才突然發現,什麼都來不及了。原來,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樣的珍貴,錯失了,很難再挽回。」
車外,一排排的景物向後倒退着。
一樣的街景,卻因為心理的不同,呈現出截然不同的情緒。
鍾巧慧不知道,究竟是他錯,還是她錯了。
*
顧暖拿出那個阿迪達斯拉風包,拉開了拉鏈,把準備出行要用的物品,一一放到包裏面擺放好。
現在,她快四個月身孕了,所以,穿的衣服開始偏寬鬆了。
她自己摸的話,都可以感覺到肚子的隆起,裏頭,真有個小生命的樣子。
按照唐思禮的說法,等到她感覺到胎動,肯定更不一樣。
新的生命,有他,也有她的一部分在裏面。顧暖感覺非常奇特,非常的不可思議。
畢竟,人類和其它生命體不一樣,是唯一會思考的生物。所以,說將來孩子勢必是他們兩個的延續。顧暖並不認為是。
孩子的路,有孩子自己去走。這是顧爸顧媽的話,也是她的想法。
但是,無疑,孩子肯定會想知道,自己的爸爸媽媽是誰,爸爸媽媽長什麼樣子。
孩子幼小的時候,像她,肯定是依賴着爸媽,這是當爸媽的責任和義務。
他,應該像她一樣,不會推卸責任的,更何況這個孩子是他要的。
顧暖不敢久站,更不敢蹲着,於是拿了張椅子坐着,拿着毛巾行李發呆的時候,坐了許久。
她一個人在房間裏安靜的時候,其他人,都還以為她睡了。
如今全屋子裏的人,都不約而同地以她孕婦最大,因此,在感覺她好像是睡了時,更是沒有人敢在屋裏走動了。關燈的關燈,睡覺的睡覺。
蕭老太太都哄着小布丁趕緊上床睡,不能吵到孕婦。
為此慶慶撅着小嘴:誰說他有吵到舅媽了,他對舅媽可好了呢。
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了半天,顧暖才意識到轉過頭。
伸出去拿起來,看到了來電顯示是誰以後,顧暖按了接聽。
「蕭太太。」
是那個,像極了顧笙的聲音。
顧暖吸口氣:「歐醫生,這麼晚了,有事嗎?」
「自從那天我離開之後,我們並沒有再說話。」
那天晚上,說是一塊吃飯,他們兩人之間,確實都沒有真正交談過。除了,他阻止她吃那盤水果。只是後來,知道有可能是被人下毒的水果之後,說明他心裏是裝了她在裏面的。
顧暖不知道是不是該高興或是該苦笑。
這個像顧笙的男人,究竟是屬於什麼,現在她自己都說不清楚了。
「聽說,我是聽唐教授說的,說是唐教授回不了醫院,所以,你代替他一直留在醫院裏幫忙處理他的事務。」
「是,是有些病人。」
顧暖聽着對方頓了下,知道他有話要說,因此更努力地聽。
「是這樣的。上次,我和唐教授可能提過,不知道他有沒有告訴你。可能,有人給他下了神經毒類的藥物。」
「嗯。」
「這次我回來後,再調查了下。因為想着既然都有人給他下了藥,而且我看到發藥部門的記錄是這個藥量,足以讓他昏迷的。因此,他如果不是半路被人劫走,那就是有人幫他調換了藥物或是重新設計了藥量。」
這個事,顧暖確實還真沒有聽說。
「你意思是,有另外的人,在醫院內部,和他裏應外合?」
「不排除這個可能。當然,我認為,你可能比任何人都了解他,或許能更確定是不是有這種可能。」
按照之前洪主席提供的消息,他成功綁架到蕭老太太,是蕭老太太的救護車到了療養院,因此一切順理成章。本來,她丈夫,是要和蕭老太太一塊到達療養院的,這是蕭鑒明的策略。
也就是說,洪主席他們並沒有半路劫人。
她老公,要不是在半路被人劫走的,那就是很有可能像歐亞楠如今提供的信息所顯示的,想自己逃走的時候,沒有想到被另外的人,再算計了。
這個人,勢必是她老公認識的,即是——內鬼!
「你——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說這話的顧暖,突然改變語氣,焦急地問,「你現在在哪裏?」
只是聽,都能聽得出來,她此刻該有多擔心他。歐亞楠在對面啞着嗓子一聲,不知道是不是苦笑,說:「你放心,我沒有在明新,不敢在裏面給你打這個電話。」
「他是我老公,其實你沒有必要——」
沒有必要為了和你無關的人,涉及到具有生命危險的境地里。
但是,對於你而言是很重要的男人,所以,沒有辦法置之不理。歐亞楠心裏不禁這樣想着,到這一刻,他似乎才摸清了自己真正的想法。
「這個事我自己會查清楚的,請歐醫生你,千萬不要再插手了。」顧暖慎重地道。
歐亞楠像是輕輕嘆口氣:「那麼,我可以問你另一件事嗎?」
「什麼事?」顧暖似乎回答的毫無防備。
歐亞楠對此倒是有些猶豫了,說:「我媽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了?」
顧暖微微眯眼:「歐太太我之前是見過,但是,我們兩個之間並不熟悉。」
「好吧,我說的是,我媽突然在投資帳面上出現了鮮有的大虧損。」
前幾天,由於匯率的波動,某地的股市大跌。歐氏集團在當地上市,股票跟隨大盤而呈現跌勢。隨後,有人拋售,加劇了歐氏集團的股票跌勢。但是,拋售的人肯定沒有想到,大盤伴隨匯率兩天之後的快速回穩,回升了。歐氏集團的股票,跟隨着回升。
等於說,拋售的人,損失了大筆。或許,對方耍的招數是,加劇歐氏集團股票下跌之後,再重新買進更多低價值的歐氏集團股票。哪裏知道,大勢不饒人,這個計劃沒兩天破產了。
最可怕的是,這個敢在節骨眼上去拋售歐氏集團股票的人,要是被歐士華知道是誰的話——
所以說,央行出手的事,他們哪怕再有本事肯定不可能和央行對抗,這種事兒,她顧暖想插手興風作浪也不可能。對此,他,突然開這個口,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這個道理。可顯而易見,他是在擔心歐春華?
顧暖垂眼,說:「歐醫生,你驟然問我這個問題,讓我感到非常意外。因為按照常理而言,我和歐太太既然不熟悉,她生意上的事,涉及到金錢上的問題,更不可能隨便透露給其他人知道,我是個與她不熟悉的人,相當於陌生人,她怎麼可能說給我知道。再說,歐醫生你應該知道,這段時間,我關注的是長達集團,這關係到我的生計,根本沒有時間心思去關注其它事情。自己的公司生死都搞不定,能管得着別人嗎?」
她這話像是非常有道理,毫無破綻。
可是,正是這樣一番非常完美的話,讓對面的他突然很是安靜,安靜到完全沒有了聲音。
顧暖的心頭突地跳了下時,對面突然咔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很顯然,他不相信她的這番話,不相信。
登時,顧暖把手機扔在了桌面上,不禁起了些惱火。
要是顧笙,不管是怎樣的事,最少會毫無條件地相信她的話。
這個男人,終究不是顧笙嗎?
像是顧笙,又不像是顧笙,真正的顧笙,究竟在哪裏?
*
歐家
大門砰的一聲巨響,歐士華氣勢洶洶走進了家門。屋子裏面服侍他們的傭人,全部一句大氣都不敢喘。因為,眼看這是歐士華第一次發這麼大的脾氣。
歐春華端着茶盞的手,仿佛被波及到了丈夫的怒氣,微微有點抖動。
大踏步邁進家門的歐士華,徑直走到了她坐着的沙發麵前,對準她,一隻手快點到了她的額頭上,仿佛一把槍口一樣。
歐春華一驚,把身體往後退縮。
她這個動作,落入歐士華的眼裏。歐士華更是憤怒:「你心虛!」
歐春華連連搖頭,把手裏的茶杯放回到玻璃茶几上,一隻手摸住胸口處,仿佛被他嚇得,問:「你這是怎麼了?一回家就對我發脾氣?你從來都不是這樣的。有什麼事情都好,都不會亂發脾氣,更別說遷怒於我。」
「你說什麼,我遷怒你?!」歐士華是差點被她這話氣炸了肺部,兩隻手叉着腰,喘着氣,「你再說一遍,你還敢說你沒有錯?」
「我做錯了什麼?」歐春華仿佛跟他一樣激動地站起來,拍打自己的胸口處,說,「你倒是說個明白,我們夫妻多少年了,用得着這麼遮遮掩掩嗎?」
「好!這話是你說的!」歐士華猛地咬了口牙,「我問你,誰在前天,在歐氏集團股票下跌的時候,大肆拋售手裏的股票,助力了歐氏集團的股票承蒙下跌的趨勢,使得我們歐氏的市值冒着蒸發數十億的危機?」
「這個,我怎麼知道,你公司的事,我都從來不插手的。」歐春華皺着眉頭說,「你是不是聽誰胡言亂語了,不然怎麼會懷疑到我頭上?歐氏集團的股票那麼多人擁有,你單獨懷疑到我頭上,不奇怪嗎?」
歐士華的眼珠子直接凸起來:「你要我把證人證據都拿出來嗎?盧太太!盧太太是不是你閨蜜,你說!」
「盧太太?」歐春華這時突然笑了,笑得歐士華都有一絲傻眼。
「你,你笑什麼?」
「我是笑,我生意上的閨蜜多着呢。像之前那位蕭家的二小姐,後來她女兒想毒死我們的那個,我和她關係曾經也是很好的。但是,做生意的,你都知道,彼此坑蒙,彼此栽贓,都是常有的事。你可能不知道,盧太太和她先生,感情可差了,兩個人涉嫌分局,她自己又沒有兒子,早就——明白的說吧,我也知道怎麼回事,她巴不得我不好,和她一樣。」
歐春華兩手交叉在身前,站着,仿佛一支筆桿一樣,可以說理直氣壯的氣勢。
歐士華愣着瞧着她這個樣子,有一陣,可能腦子裏一想,她這話有幾分道理。
歐春華趁勢繼續說:「你儘是聽信他人的讒言,人家不願意我們夫妻和睦,大師都說了,家和萬事興,要是你回家對我罵,這個家不就不合了?正中他人的下懷了。雖然,我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為什麼這麼做。但是你我感情這麼好,是人看着都覺得不相信。——盧太太拋售了歐氏的股票是吧?說真,我還不知道她買了歐氏的股票呢。你這一說,我才知道。原來她心計這麼深,早在盤算着暗算你我了。」
歐士華再次愣了下,隨之沉默。
剛才他氣洶洶的,想把老婆吞了的氣勢,早已消失殆盡。餘留下來的,是猶豫,是遲疑,是不確定。
是她的話,是真是假?
仿佛是真,又仿佛是假。
終究是各執一詞。
「怎麼,我是你老婆你都不信,偏要去相信外面的人的話?」歐春華突然反守為攻,對着他發出質問。
歐士華退了小半步,道:「我反正,是聽說盧太太的事以後,因為知道你和盧太太經常喝茶。」
「我和太多女人,生意上的客戶嘛,一直都有喝茶,不止盧太太。按你這麼說,我每個和對方喝過茶的客戶,都有可能拋售歐氏的股票了?那麼,歐氏能這麼快就市值回穩了?」
歐士華輕輕地咳嗽兩聲:「此事既然是個誤會,像你說的,家和萬事興,你也就別追究了,放心裏去的話,是讓小人得志。」
歐春華笑着沖他點點頭。
低頭看了下表,歐士華道:「我有事還得回公司一趟,今晚你自己吃飯吧。」
「嗯。」
歐士華突然提起了另一件事:「對了,有空給我催催亞楠,既然喜歡趙小姐,做男人的,應該努力追。知道不?錯失良機的話,以後沒有這個機會了。是人的話,用錢買不來的!」
歐春華眸底里忽的閃過一道光:這個男人,居然也知道用錢買不來自己喜歡的女人。所以,當初,用矇騙的手段來吸引她歐春華?
歐士華宛如來時那樣一陣風,忽的,從門口出去了。
家裏的傭人看着男主人幾乎沒有回家,一回家都逗留不到幾分鐘,而且罵老婆,不由都想着,歐春華這個富太太當的,究竟還有啥意思呢?
啥意思?
歐春華嘴角冷冷地勾起一抹弧度。
再怎樣都好,做人要這張臉。她娘家蘇家對她歐春華這麼不看好,但是自從她歐春華嫁入真正的豪門以後,一個個態度一百八十度大反轉。
是,面子是要。
端着豪門太太的氣勢有什麼不好的。哪怕沒有老公疼你,外面一大般人看着你的錢,都恨不得衝上來捧你。
人世間之殘酷現實,或許進了豪門之後,更是清楚瞭然。遠比,窮的時候,來的更加直觀。
大家都窮的那個時代,沒有人妒忌誰,更不會說恨不得其他人過得不好。
歐春華口裏說的那個盧太太,真實的婚姻情況確實如此。但是,她歐春華一點都不同情對方,因為她同情自己都來不及。
眼看,居然有人抓住了她閨蜜盧太太的把柄,並且第一時間泄漏給歐士華聽了。足以說明,那個人,是衝着她歐春華來的,想掀她歐春華的老底。
要不是她眼疾手快,靈機一動,以不變應付萬變,或許真就摔這一大跤了。
這個想讓她摔跤的人是誰?
顧——暖——
歐春華的手指抓成了一團,手指甲狠狠地掐入了自己手掌心的肉里。
那個臭丫頭!死丫頭!
當初沒有讓其死掉,真是她畢生的陰影了!
「太太。」保姆拿着話筒走過來,道,「電話。」
歐春華接了過來,只聽正好是對面的閨蜜盧太太淒淒涼涼的哭泣聲說:「我說春華,這咋回事呢?我聽你的話操作你家的股票,結果損失這麼慘重?我現在都很怕我先生知道了我賬面虧空,找我算賬!」
應該說,她們之所以會虧損,都是因為把賭局,給押在了做空機構的那一邊,結果貸款買股做空,這不虧死了。
「別急。」歐春華道,「我知道有個地方,正在大開賭局,那地方我去過,贏一把不在話下。」
「什麼地方的賭局?拉斯維加斯嗎?」盧太太問。
「盧森堡。」
「盧森堡有賭城?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歐春華神秘地一笑,說:「那個賭局,可不是一般人可以進去的。」
奇怪的地方,可是,想到自己賬面上的巨大虧損,盧太太說:「你會帶我去吧?這可是你欠我的。」
「當然會,但是有前提——」
「什麼前提?」
「你可不能說,是我讓你做這一切的,要知道,我可從來沒有收過你一分好處費。」
「明白明白。」盧太太,也是個明白人,笑道,「說來我們是同病相憐的女人,我怎麼可能在背後對你不好呢?」
歐春華的嘴角輕輕彎了彎,不予置評。
過了兩天,顧暖他們準備出發了,前往機場。
離開蕭家的時候,趙夢瑾帶着弟弟到門口送她,本想一路把她送到機場的。但是,終究考慮到這家裏兩個老人沒有照看不行,趙夢瑾只得留了下來。
「舅媽,是去找舅舅嗎?」小布丁慶慶張開單純的小嘴巴問。
趙夢瑾趕緊捂住弟弟的嘴巴,但是也來不及了。
顧暖看來並沒有因為小孩子的話感到生氣,對孩子笑着,說:「是的。」
這句聲音,或許是傳達到了二樓。
站在窗台後面聽見的蕭老太太,沉沉的一句嘆息。她轉頭,對着要陪顧暖出門的湯叔說:「無論如何,要保護好她的安全。」
「放心吧,老太太。」湯叔拍着自己的胸膛,道,「我這把骨頭,跟隨董事長都經歷過多少風浪了,什麼都不怕。」
「你兒子跟你一起去?」
「是,少奶奶讓他給她開車。」
「嗯——」蕭老太太這句長調,似乎也不太明白顧暖用人的用意何在。
顧暖到了機場,和跟隨人員上了飛機,前往盧森堡。
那邊的天氣,肯定要比國內來的寒冷,因為更靠近北極。
顧暖下機的時候,已經穿上比較厚實的外套了。不過據聞,近期歐洲迎來多年難得一見的暖冬,天氣,倒沒有往年那般的冷,對她這個孕婦也算是利好。
在盧森堡的首都機場,顧暖和鍾巧慧見到了巴西的老熟人。
慣來穿着牛仔的盧卡走了上來,用標準中文笑着對她們說:「好久不見。」
「不久吧。」一回生兩回熟,鍾巧慧已經用老熟人的口氣和他說話。
再望過去,突然可以看到他後面停了輛豪車。鍾巧慧疑問:「你是你的車嗎?」
盧卡的車,向來都是吉普,貌似沒有這樣的長條不實用型豪車。
「是浩然他兄弟的車。浩然不能來,他家裏人說是來幫他迎接貴客。」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69s 3.950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