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北風行 第八十八章 一掌風雷動

    天色向晚,一隊長長的車馬行伍逶迤而行,走上那條雜草橫生的山間石路,速度明顯減慢了不少,潺潺的水流與唧啾的鳥鳴不絕於耳,使得這片大山顯得愈發空靈寂靜,走在最前方探路的墨北風,耳根忽地一動,不由蹙眉望向密林的深處,仔細傾聽其中的細微動靜。

    咻!

    一枝凌厲的羽箭,毫無徵兆地從茂密的山道從林間,閃電般飛出,在血紅落日浮動的光影里破空而至,嗚鳴嘯戾,仿佛是來自地獄怨魂的哀泣聲,陡然令人生出一股莫名的寒意來。

    墨北風猛地大喝一聲。

    「迎敵!」

    那枝凌厲的鐵杆羽箭力道很大,角度非常刁鑽,挾着破空的嘯鳴聲直奔他的咽喉而來,無論是力道,還是準度,都堪稱是超一流的水準,看得出是位箭技高超的神射手射出的,幾乎沒什麼反應間隙,墨北風只是本能的伏下身去,避開了這次勢在必得的偷襲,那枝勢大力沉的利箭幾乎緊緊貼着他的後背,一掠而過。

    叮!

    一聲清脆的金石撞擊聲清脆入耳,那枝羽箭深深沒入道邊一塊長滿青苔的岩石中,箭尾的羽翼兀自顫動不已,激起一串耀眼的火花。

    墨北風飛身下馬,迅速藏身於一塊巨石後面,哲古達也緊隨其後,與他並肩而戰。

    就在墨北風喊出迎敵的那一刻,他身後騎在馬上的護衛與趕車的車把式便迅速做出了反應,他們將七輛大車布成一道車陣屏障,隨後將人與馬置身於車後,又紛紛刀劍出鞘,挽弓搭箭,目光灼灼地注視着四周的異動。

    偷襲者在暗處看到這一幕,不由暗自吃驚,他們沒料到對方的應對竟如此老道,像一群久經戰陣的老卒般訓練有素。

    他們不知道的是,歷經多年來的荼毒殘害,使得墨門行事不得不隱蔽縝密,這十餘人都是祖須陀特意從墨俠中挑選出來的高手,他們這些人個個皆是久經生死歷練,以一當十的武林高手,早在入住墨府的時候,他們便以雜役、護衛、車把式等身份掩人耳目,開始在府中不露聲色地當差做事。

    這次去古浪縣的莊子上,名義上是為了收麥子,實則醉翁之意不在酒。

    七輛大車,其中有五輛車裏裝的皆是金銀珠寶,大概有三十餘萬兩白銀,是墨門千年來的底蘊與積蓄,而這次為了墨門的再次崛起,他們孤注一擲,幾乎掏空了墨門點滴積攢下的所有老底,單就金銀而言,或許都比不上一個貪官幾年搜颳得來的民脂民膏多,可這些卻都是墨門清清白白、辛辛苦苦賺來的、攢下的,血汗錢!

    當墨北風看到這些金銀時,不由眼眶通紅,兩行清淚,黯然落下。

    古浪縣地處偏僻的苦寒之地,除了在縣城有一家錢莊外,其他地方除了貧瘠的丘陵,便是寸草不生的鹽鹼地了,興元帝賞給墨北風的那八百畝土地,是少有勉強稱得上耕地的良田了,到了那種地方,即使手裏有大把的銀票,又能到哪裏去花?

    沒有意料之中的慌亂,沒有怒吼,除了先前墨北風的那聲警告外,眾人一片寂靜淡然。

    突然,一陣狂風驟起,半空中嗖嗖作響,無數枝箭矢如雨潑似的從天而降,刀劍出鞘,墨俠們只是拔飛那些射向自己的羽箭,而對那些射向車廂的箭枝卻視若無物,不去理會,眉宇間不見絲毫的畏懼慌亂,在他們臉上,只有真正經歷過生死考驗的,才會擁有的那份淡定與從容。

    而他們每人,皆經歷過九死一生。

    咄!咄!咄!

    羽箭狠狠扎進特製車廂的木板中,發出沉悶如釜瓮的撞擊聲,似暴雨敲打在瓦盆鍋蓋上噼里啪啦的撞擊聲,不絕於耳,當初為了防止意外,這些車廂都是由欒山虎帶人改裝過的,由兩層松木拼合而成的,一般的利箭根本射不透,當時沒想那麼多,不想卻在此時發揮了作用。

    人能躲避那些暗箭的偷襲,而那些不幸中箭的馬匹,卻一匹匹痛苦倒地,翻滾嘶鳴。

    敵人選在這個時間的節點,這個地點來搞這麼一場突然的襲擊,顯然是經過一番周密謀劃的,此地距墨北風他們即將到達的落腳點,大概還有十來里的路程,而傍晚時分又是勞累一天,人馬最睏乏,精神最容易懈怠的時候,人們大多沒有防備,即便是五識皆已入境,至少已有兩重功力的墨北風,在事先都沒有絲毫警覺,可見對方的思謀之深,行事之歹毒。

    對方顯然是高手,他們有備而來。

    通過他們剛才出手位置的判斷,以及在山道兩旁密林中出現的身影數量,墨北風估算他們大概在百人左右。

    射出第一支箭的那人,箭術應該很高,內力非常深厚,估計是他們這群人中的統領,兵書有雲,擒賊先擒王,墨北風本想與那人一決高下,將那人拿下,但那人好像非常高深,故意深藏不露,當他在射出第一枝箭後,便藏身匿跡了,墨北風此時便是想出擊,卻也無從下手,備不住他正躲在哪棵大樹後頭,正偷偷瞄着他呢。

    哲古達此時緊握血禪斬,兩道劍眉凝成了一個疙瘩,有些焦躁地低聲道。

    「怎麼打?」

    一陣箭雨過後,敵方的攻勢開始有所減緩,羽箭的數量沒有先前那麼密集了,這與墨北風先前所預判的幾乎一樣,他們先是一通暗箭偷襲,然後再趁亂殺出,撈取便宜,但出乎敵方預料的是,墨門這邊並沒有他們期待出現的那種慌亂,甚至沒有一聲多餘的吶喊聲,而是像一群狩獵經驗豐富的野狼般蟄伏了起來,如此一來,便有些打亂了他們先前的部署。

    草原上有句諺語,會咬的狼不叫,會叫的狗不咬。

    墨北風依舊面色如常,淡淡道。

    「不着急,耐心等,我就不信他們不出頭。」

    哲古達看到他這般冷靜,先前那股有些按捺不住的火氣,也就跟着慢慢熄滅了,頭腦漸漸冷靜了下來,兩軍對峙,最忌諱的便是自亂陣腳,越是在危急的關頭,越需要冷靜,悍勇而不失嚴謹,不盲目出擊,讓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下,才是對敵的上策。

    追風很聰明,它沒有驚慌失措亂跑,而是很聰明地躲到草窩子裏吃草去了,將身形隱藏了起來,而哲古達所乘的那匹青馬,也緊隨其後,跟着一道躲了。

    追風是草原上的野馬,最懂得趨利避害,可謂是無師自通。

    夕陽已經落山了,山道中的光線也漸漸黯淡了下來,突然,兩旁密林中的偷襲者一起涌了出來,他們手裏的武器可謂五花八門,既有軍隊中常用制式的朴刀,也有匈奴鐵騎常用的圓月彎刀,還有維洛王朝鎮撫司常用的黑鐵戟,讓人一時看不透他們的身份,但無論是誰,何種目的,此時在墨北風的眼裏都是一樣的。

    死人!

    氣機悍然盪出,一杆隱隱泛着金色光芒的陰陽槊橫空出世,一襲白衣靈動如飛,大槊揮出,一聲令人膽寒的龍吟聲,悠然迴蕩在山道間。

    迎面衝出兩人,一人雙手持朴刀,另一人持着一杆黑鐵大戟,見墨北風握着一杆陰陽槊俊逸掠出,先是一驚,但當他們看清對面不過是個十一二歲的少年時,不由生出了幾分膽氣,二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大踏步前奔,獰笑着向墨北風衝去。

    墨北風與二人相距不過五十餘步,面對二人的左右夾擊,悍然不懼,迎面便沖了上去。

    他們二人皆是軍中的校尉,無論是臂力還是功夫,那可都是百里挑一的厲害角色,見這白衣少年竟自己上前來送死,哪裏還容得下半分情面,一身桀驁氣勢更是達到了頂點,一個兇猛提戟就是狠刺,另一個兜頭兇悍猛劈下來。

    墨北風一槊送出,持戟的那人立馬飛出五六丈遠,胸膛赫然出現一個碗口粗的大洞。


    朴刀帶着慘白色的寒光呼嘯落下,不想被墨北風一把握住刀杆,宛如落到虎口一般,再也動彈不了分毫,持刀那人不由大驚,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眼前這少年竟然如此神勇,不但一槊搠死了那位勇冠三軍的同伴,而且自己這招勢能破山的奮力一劈,竟被他牢牢接住。

    這還是人嗎?

    墨北風沒有與他過多去糾纏,握住刀杆順勢一摜而出,那人如一枝利箭般飛出。

    咚的一聲悶響,道旁的巨石上砰然綻開了一朵血花。

    紅色的血,白色的腦漿,一塌糊塗。

    哲古達見墨北風已然放手,開始大開殺戒,不由覺得心癢難耐,腳尖一點,身形掠起前沖,迎向一位魁梧壯漢揮手便是一刀斬出,不想,那壯漢卻是一位勁敵,碩大身形猛地躍起在空中,避開了哲古達的狠辣一擊,手中銀色長槍轉身刺出。

    不料,他這一俊逸招式,卻引得哲古達不由大聲喝起彩來。

    「來得好!」

    血禪斬反手上撩,刀刃迅速貼着槍桿斬向了那位壯漢,一片銀光濺射,血禪斬翻飛如蝴蝶穿花叢,銀色長槍變化如羚羊掛角,看得令人眼花繚亂,大呼過癮,一刀一槍叮叮噹噹,撞擊聲短暫而急促。

    忽然,壯漢踏前一步,側身揮出長槍,朝着哲古達攔腰兇狠砸去。

    一股勁風呼嘯而至,哲古達幾乎在同一瞬間轉身,身形掠空,避開了這橫掃千軍的一擊,黯淡如鐵鏽色的血禪斬帶着呼嘯的風聲凌空斬下,哲古達只用了一隻手,槍刺在劍刃上猛地一彈,卻抵擋不住哲古達勢若大山壓頂般的巨大力道,兩腿陷進堅硬山道足有一尺多深。

    不待雙足落地,哲古達身形一轉,竟是將那壯漢攔腰一刀兩斷。

    二三十位身穿黑衣的偷襲者,悍然奔向了守護那七輛大車的墨俠,墨俠們沒有分散開各自為戰,而是結成一道圓陣,將他們分而治之,兩人正打得難解難分時,與偷襲者對戰的那位墨俠,忽然一個後撤,沒等那人反應過來,早被補位過來的另一位墨俠,一劍刺了個透心涼。

    墨俠們的身上,不多時便沾滿了淋漓的鮮血,不過,卻不是他們自己的,而是那群偷襲者流出的。

    錚!

    清越的彈劍聲響起,震人耳鼓!

    一道淡藍色的劍光,破空裂風而來,瞬間便到了墨北風的面前,帶着無限的恨意,無限的決絕,更有一股無比強大的力道,凜冽直刺,仿佛要將他的身軀貫穿。

    墨北風知道,自己一直想找的那人,終於出現了!

    陰陽槊脫手而出,迎着那道劍光迅捷撲去,仿佛那不是一道可以殺人的劍氣,而是一道無比可口的美味,一黑一銀兩道陰影瞬間化為兩道流光,筆直衝向了那道劍光,速度奇快,幾乎同時到了跟前。

    刺啦!

    一撕兩瓣,那道淡藍色的劍光,竟然被一黑一銀兩道流光吞噬啦。

    這時,一位身穿血色僧袍的老者,緩步走來,他無須無眉,甚至連五官都極難分辨得清楚,只有一顆鋥亮的腦袋奪人耳目。

    那老僧身高足有丈余,如怒目金剛一般,右手立於胸前,高宣佛號。

    「阿彌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還望小施主皈依我佛門,切勿再生罪孽。」

    墨北風左手張開,陰陽槊飛而復返,又回到了他的手中,他定睛仔細打量了那老僧一番,淡然道。

    「你是何人?不好好在廟裏念經修行,跑這裏來幹嘛?」

    老僧倨傲道。

    「貧僧法號寂滅,施主與我空門佛緣深厚,貧僧奉了法旨,特來渡你上西天的。」

    墨北風一聽這老和尚叫寂滅,不由大驚,又問道。

    「你就是月然班活佛座下的四大法王之一,寂滅法王嗎?」

    老僧悠然自傲,又高宣佛號道。

    「阿彌陀佛,正是貧僧,既然你知曉貧僧的名號,還望你放下屠刀,回頭是岸,貧僧可以收你為徒,讓你頓悟見佛性,得無上菩提正果。」

    可真是冤家路窄吶,還真的是他!

    當時在玄潭古洞修煉時,墨北風曾聽鬼谷先生談起過他,知道他所修煉的龍象缽若功,乃是西域的佛門絕學,是一門極為厲害的內功心法。

    此功法共分九重,功力成倍遞增,越是往後,威力越是強悍霸道,不但抗擊打能力強,內力亦是可剛可柔,極難對付。

    原先說,寂滅法王已練至第八重——龍象缽若菩提。

    而一旦修煉至第九重後,每一拳每一掌打出,均具十龍十象巨力,每一招重若千鈞,非凡人能夠抗拒,不知他現在是否修煉圓滿了,要真是那樣的話,那就孫悟空成佛——沒咒念了,他幾乎毫無勝算,而只有束手挨打的份,這事想想就頭疼。

    不過,墨北風凜然不懼,笑道。

    「虧你還修煉了這麼多年的佛法,感情都和着稀飯吃了啊,我佛緣深厚不深厚的,跟你有雞毛關係,你還是先把自己渡了再說,實在不行,我受累把你渡了也行,不過,你得出銀子,看在咱倆有緣的份上,我只收你十萬兩白銀,你要是有心,多給點我也湊合着笑納啦。」

    饒是寂滅法王修行深厚,卻也被他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怒喝道。

    「貧僧本慈悲為懷,不想殺生造業,無奈你小子目無佛法,還在這滿嘴胡唚,拿你佛爺爺我尋開心,實在是不知天高地厚,也罷,似你這般冥頑不化之徒,留在這世上早晚也是個禍害,今日,我便替佛祖收了你罷。」

    話音未落,轟然一掌擊出,山谷間驟然變色,一道凌厲無匹的颶風席捲而來,天地間一片昏暗,半空中飛沙走石,合抱粗的古木竟被連根拔起。

    一掌風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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