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古達靜靜地坐在鐵騎上,他知道,今日必有一場血戰。
他不是沒想過逃離這鬼地方,誰他娘的願意死呢,自己從小長到大,也就跟大蓮摟抱過那麼幾回而已,雖然大多數情況下都是被那小娘子給霸王硬上弓逼得,說出來多少有些丟人,可他也知道,她對自己可是真心的,大蓮這姑娘火爆潑辣,好幾次都被她弄得想順水推舟地把那事給將錯就錯嘍,可一想到讓自己倒插門這事,多少就有些過分了,即使那個便宜老丈人趁着酒勁再三誘惑他,說只要他肯答應入贅,就把仨閨女都嫁給他,讓他盡享齊人之福。
實話說,他不是沒動過那心思,舜不是才娶了人家倆閨女麼。
他那個便宜老丈人這麼想,也不是沒有一定的道理,要知道,他老潘家如今可就他這麼一根獨苗,可恨他那娘們的肚皮不爭氣,給他生了三個閨女,愣是沒一個帶把的,這事兒弄得他很是鬱悶,可話又說回來了,他哲古達又何嘗不是一根獨苗呢,真要是入贅到他老潘家,即便是娶了他仨閨女,但百年之後呢,自己又有何顏面去面對自己的列祖列宗?
他不由撓了撓頭,嘴角止不住抽動了幾下。
都他娘的什麼時候了,還去想那些有的沒的,淨是瞎扯淡,老子今日能不能活下來還不一定呢,他現在心無旁騖,一門心思想着拼一個算一個,反正老子不能虧本,臨死也得拉上幾個墊背的,如此一來,自己在黃泉路上也不寂寞了不是。
可惜吖,剛認識了個小兄弟,雖僅是一面之緣,倒也投脾氣,估計日後再想喝酒的時候,得到地下喝嘍,也不知他那時會不會來墳頭給自己灑上幾杯,祭奠一下。
正當哲古達思緒如潮的時候,忽然見到胥先軫猛的一揮手,五匹鐵騎轟然而動,挺着烏森森的鑌鐵戟朝他衝來,不過,他們這次又換了一種新的戰術,不再是以搏殺為目的,而是把他圍在當中,若他去進攻其中一人,其他人就趁機偷襲。
這是想活活耗死他吖,心腸好不歹毒!
哲古達冷哼一聲,血禪斬一刀揮出,氣勢如潮湧層層疊疊,刃上刀芒如流螢掠空,劃出一道大弧,三杆大戟被他這一招震飛了兩桿,忽然,哲古達握刀的右臂傳來一陣劇痛,原來身後的兩騎趁他全力攻殺的時候,一騎刺出,一騎掄出,刺出的那杆大戟被他閃過,而掄下的那杆大戟砍在了他的臂膀上,劇烈的痛疼差點讓他手裏的大刀脫手,而那名緹騎衛又順勢往回一帶,想趁機將哲古達的臂膀徹底割斷。
哲古達刀交左手,右手順勢握住大戟,往自己懷裏一帶。
「找死!」
雖然哲古達受了傷,但他的一臂之力又何止千斤,此時又是他在發狂的情況下,那名緹騎衛的掌心頓時血肉模糊,兩條粗壯胳膊此時綿如春柳,無力垂下,淋漓的鮮血滴滴落在青石板上,濺起一朵朵血花。
哲古達手握大戟,破爛羊皮裘一漲一縮。
右臂猛的往前遞出,噗的一聲,大戟穿胸而過,身穿重鎧的緹騎衛胸口赫然出現一個大洞,屍體如一隻破布口袋般重重砸在青石板上,鮮血汩汩流淌,如一灣血泉。
卜的一聲,大戟釘在八九丈遠處的香樟樹上。
站在樹下的祖須陀看到大戟疾如飛矢般朝這邊飛來,先是一愣,然後不由眯起了雙眼,看着這杆深陷古木足有尺余的大戟,不由陷入了沉思,此時,他想起一個人來
當哲古達處理完偷襲自己的那位緹騎衛時,另外兩人一抖長戟一左一右又夾攻了上來,試圖趁他胳膊有傷不能全力施為的時候,一鼓作氣將他拿下,豈料,哲古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昂然不懼地迎上前去,一把大刀斬出,這次沒有任何技巧可言,硬碰硬地與那杆鑌鐵大戟噹啷碰撞在了一起,持戟那人雙臂被震得幾乎失去了知覺,大戟脫手而出,如一段燒火棍般飛出老遠。
他的右手一把握住疾刺而來的另一杆大戟,猛的一挑,把那個像一座鐵塔似的騎卒一下子就挑到了半空中,手腕一抖,那人飛起足有兩丈多高,轉眼又重重落下,噗的一聲,那人如糖葫蘆般被鐵戟刺穿。
一行五人,兩死三傷。
雖然死法各異,卻足以驚世駭俗。
少年之所以要以這種手段殺人,其實也是殺雞給猴看的意思,要是按照持槍那人的意思,這百十來號鐵騎一個一個殺下來,自己就算不被他們打死最終也得活活累死,他就不相信這世上有不怕死的人,那都是他娘的瞎扯淡。
螻蟻尚且貪生,又何況是人呢。
胥先軫在一旁看到少年的表現,不由默默頷首,別看他現在好像所向披靡,一副越戰越勇的樣子,其實他知道,陷入癲狂狀態少年的氣血損耗很嚴重,估計再有個三五輪的搏殺就會讓他達到強弩之末的邊緣,到那時,自己再出手,就會十拿九穩了。
古人云,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這小子不但殺伐果決,而且頭腦冷靜,又有勇有謀,絕對是個不可多得的將才,他有心將這少年收入麾下為自己效力,這些年,他跟着老太師司馬年學了很多東西,明白識人與相馬都是同一個道理,越是千里良駒性子越烈,越是桀驁難馴,那些真正的大才大多會特立獨行,與一般的凡夫俗子有所不同,那種循規蹈矩,人云亦云之輩滿大街都是,可那樣的又有何用?
胥先軫兩眼放光,大手一揮,又有五騎衝出。
這一次出來的五騎所採用的戰術,幾乎與上一輪的策略如出一轍,也是圍而不攻,對那少年進行纏鬥,他們變得愈發謹慎,通過一輪輪的搏殺,讓他們也算見識了這名少年殺手的不凡實力,不但招法怪異,每次殺人的手法各不相同,而且一旦被他找到破綻,下手就會特別狠辣,雖說他們都已見慣了生死,但當真正面臨生死的時候,誰不是打心底恐慌呢?
事情往往就是這樣,你越怕什麼,他就越來什麼。
因為彼此離得很近,施展不開大開大合衝殺的優勢,馬蹄踩着細碎的步子,行動有些遲緩,少年面無表情,這回採取敵不動我亦不動的守勢,那把血禪斬橫在身前,他看似在閉目養神,又似老僧坐禪,一副氣定神閒的悠然之態。
實則,少年冷暖自知,有苦說不出。
被動的防守其實更耗心神,但他又不得不如此,他的內力修為還不夠深厚,支撐不了他長時間的搏殺,這才逼得他不得不養精蓄銳,以待下一次的出手。
突然,五位緹騎衛彼此一個眼神,默契地一齊刺出了長戟。
鐺的一聲,五杆大戟交叉在一起,剛才還端坐在馬鞍上閉目養神的少年,轉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原來在他們突襲時,哲古達使了一個千斤墜,迅速藏身到了馬腹下,大刀掄起,砍向了他們坐騎的馬腿,撲通聲,戰馬的悲鳴聲,聲聲不絕於耳,他們一個個猝不及防,五位緹騎衛被戰馬摔翻在地上,一聲聲慘叫還沒來得及喊出口,一顆顆腦袋如西瓜般滾落一地。
少年如地獄殺神般站立當街,一身血污。
此情此景,令胥先軫也不由皺眉,他不能繼續無動於衷了,不想讓自己的手下繼續送人頭,長槍一抖,指向了渾身浴血的少年殺手。
四目相視,二人不足百步。
胥先軫馬靴一夾馬腹,他胯下那匹通靈良駒如騰雲駕霧般飄逸而來,黑馬白袍,端的是無比的神勇飄逸,宛如天神下凡一般,引來觀戰的眾人止不住喝起彩來,這才是將軍應有的風采本色,又豈是阿貓阿狗之輩能比的了,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彩!」
百步之遙,轉眼不足三十步。
嗖!
一杆長戟如離弦箭,直射良駒。
噗的一聲,一杆鑌鐵長戟貫入疾馳戰馬的胸膛中,巨大的慣性讓戰馬一時收不住腿,宛如一座小山般的寶馬在青石板路上翻滾了七八下,才終於倒在塵埃里一動不動。
胥先軫沒料到少年竟會使出如此陰損毒辣的招數來,連累的他摔了個狗吃屎,很狼狽。
緹騎衛看到這般情形,呼啦一下全擁了上來,將那少年團團圍在中央,最裏邊的一層是十人持戟,外面又圍了兩層,每一層是二十人,手挽強弓硬弩,虎視眈眈的對準了哲古達,剩餘的緹騎衛皆護在胥先軫的周圍,好在他也算結實,身體並無大礙,拍了拍輕甲上的浮塵,咕嚕一下爬了起來。
不過,剛才在摔倒的時候,好像崴了腳,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
身邊的護衛想上前去攙扶他,不過,被他一擺手給拒絕了,掙扎着走到少年面前。
「本將軍愛惜你是個人才,本想給你個機會,與你堂堂正正的較量一番,沒成想你小子不講武德,竟敢偷襲本將軍,我也是大意了,沒有閃,這才讓你小子得手了,等本將軍養好傷,再與你一決高下,到時候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哲古達看了他一眼,嘴角一陣抽動。
「還能不能要點臉啦,你們這麼多人輪番與我鏖戰,也好意思說堂堂正正?」
「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服氣,有個性,有血性,我喜歡。」
哲古達忽然感覺有點冷,裹緊了破爛的羊皮裘。
「實話說,要不是本將軍喜歡你,對你手下留情,你早就被射成刺蝟了,跟你交個實底,這些箭頭上都塗了藥,而且這種毒無藥可解,你要想多活兩年的話,那就乖乖受綁,不要想着反抗、逃跑,我相信你是個聰明人,不會做傻事的,對不對?」
哲古達環顧了一下四周,忽然看到自己剛結識的兄弟墨北風向自己投來目光,微微頷首。
看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難道是示意讓自己束手就擒?可到了鎮撫司那裏,就由不得自己了,到那時只能任人宰割了,估計不死都得脫層皮,可眼下這個局面也無法可想,不是有句老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或許他有別的辦法呢。
雖然兩人僅一面之緣,但不知為何,對他有種莫名的信任。
哲古達把血禪斬背到身後,雙手一伸,「來吧。」
他答應得這麼痛快,反倒是讓胥先軫有些生疑,不過,看他那神情又不似作偽,遲疑片刻後,示意身邊的親衛取來刑具,給他戴上枷鎖,見他並沒有反抗,這才放心地讓人收殮屍體,押解着哲古達收隊回司。
墨北風與祖須陀二人走在街道上,默然前行。
「祖前輩,不知在洛都尋個人最快需要多長時間?」
「這個不好說,有名有姓有住處的好找些,其他的就不好說了,不知佛子要找的是什麼樣的人?」
「從興安鎮來的,此人名叫宋安,應該是給當今太子殿下做幕僚的,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大概就這些吧。」
「哦,這樣的話應該好找,如果順利的話,今晚就應該有回信了。」
「這樣的話,事不宜遲,還望祖前輩儘快吩咐下去,此事越早有結果越好。」
「佛子能否說一下找此人,到底所為何事,老夫心裏也好有數。」
「我想通過他,找當今太子談些事。」
祖須陀停住了腳步,一臉不可思議地望向了墨北風,找當今太子,佛子剛才沒喝多吧,還是剛才受什麼刺激了,在這突發奇想呢,要知道,他的父母十有八九就是太子下令讓人劫持來洛都的,而他現在卻要去找太子,難道是想自投羅網麼?
「為什麼?」
「實不相瞞,此事我也是反覆斟酌了好久,才決定鋌而走險去賭一把,老話不是常說解鈴還須繫鈴人麼,正是因為眼下這個局是他設的,而我們目前又無計可施,所以,我想下一盤大棋,你說我與虎謀皮也好,異想天開也罷,總之,我想搏一下,還望老前輩助我一臂之力。」
「佛子,按理說我應該支持你的決定,但我還是有些不踏實。」
墨北風笑了笑,「前輩,我明白,正是因為我覺得前輩會支持我去闖一闖,所以這才開誠佈公的與前輩說出我的謀劃,不過,此事牽扯太多,不是三言兩語能解釋清楚的,還望前輩儘快找到宋安,此事容我日後再慢慢做解釋。」
「既然佛子決意如此,老夫絕無二話,自當鼎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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