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這件商品乃是出自本城第一機關師,莫問道莫大師之手!」
伴隨着黑袍拍賣師大手一揮,一隻魁梧巨獸便被四名力士推上展台。
通體黝黑的猙獰巨獸形似猛虎,銳利爪牙映射森森寒芒,高逾兩丈的龐大身軀給人以十足的壓迫感。
「一尊堪比氣血境巔峰武夫的強大傀儡,就只值十五枚小寶錢?」
看台之上,楚然被那頭傀儡機關獸的價格嚇了一大跳,有些不解的望向身旁黃采。
「此獸的戰力確實可以媲美氣血武夫,但是缺點也太過明顯,真正對其感興趣的客人反而不多。」
黃采衝着拍賣會場一指,楚然果真發現此時舉牌競價之人寥寥無幾。
「缺點?」
楚然又看了看展台之上的那頭猙獰巨虎,只覺得這傢伙攻守兼備、皮糙肉厚,不像是有什麼致命缺點。
「這東西的消耗太過巨大,若非財力雄厚者,可拿不出那麼多的玄晶靈石隨意揮霍。所以除去專精機關傀儡一道的修士之外,大多都是被人買去當做收藏。」黃采嘿嘿一笑,指了指會場南方的一座獨立包廂,壓低聲音與楚然說道:「也有人想要藉此機會與那位莫大師攀上關係,那位京城來的客人多半就是這麼打算的。」
聽過黃采的話語後,楚然不覺倒吸一口涼氣。
花費十幾二十顆小寶錢就為了打通關係,那傢伙未免也太浪費了一些。
「沒辦法,咱們黑水城的那位莫大師平日裏神龍見首不見尾,就算是我家坊主有事相求,都得等上好幾天才行。」
黃采無奈的聳了聳肩嘆口氣道。
......
......
拍賣大廳之外,那座楚然曾經到訪過的「珍寶閣」中,坐在櫃枱里悠哉喝茶的枯瘦老人忽然打了個噴嚏,旋即將茶杯擱在台面之上低聲罵道:「金盛那小崽子怎麼還不回來,怕不是借着送信的功夫在外頭閒逛。」
「倒爺別罵了,我回來了。」
方巾青年氣喘吁吁推開珍寶閣大門,將手中的油紙袋遞給枯瘦老者。「您老人家要的福湘樓燒鴨。」
「怎麼這麼磨蹭。」老頭子搓了搓手滿懷期待的撕開紙袋,嘴上卻還是數落着方巾青年。
「福湘樓在哪您又不是不知道,我這邊送完信後還得跑過大半個黑水城去買鴨子,再添一雙腿子也快不到哪去。」
方巾青年一邊嘟囔抱怨,一邊替自己倒了杯茶水潤潤火燒般的喉嚨。
「爺爺我是為了圖這口吃的麼?還不是為了測試『千里迅音』的完成度。」已經吃的滿面油光的老人還在嘴硬,方巾青年也只好嘆息一聲,不再與倒爺爭辯。
「給你小子留下一腿一翅,爺爺我先回去幹活了。若有人找,跟以前那般應付便是。」
解了饞癮的老人擦了擦手,拿起那方「千里迅音」陣盤便向內廳走去。
「大掌柜那邊對這牌子很有興趣,問您能不能......」金盛趕緊喊住老人小聲說道。
「按規矩辦事,拿錢來拍。」老人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那群和尚最講緣法,若真是強取豪奪昧下那佛子玉牌,到頭來只會弄巧成拙,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話音落下,老人便頭也不回走進內廳。
留在外頭的金盛撓了撓頭,嘆了口氣後坐在櫃枱後邊,拿起老人留給他的鴨腿鴨翅啃了起來。
「嗯,還怪香的嘞......」
......
......
「楚公子這是怎麼了?」
忽然發覺身旁少年不再搭話,黃采疑惑的轉頭望去。
「有些乏了,我先眯一小會。」
緊閉雙目的楚然輕聲開口,將頭枕靠在椅背之上。
瞧見楚然這幅模樣,黃采閉上了嘴巴,省的打擾到少年休息。
「吃多了就想睡覺,小小也是這樣子的。」另一邊的糜小小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可姜紫卻並不這樣覺得。
一雙星月眸子裏凝聚琉璃幻彩,落在少年身上後卻露出驚喜目光。
原來如此,楚郎竟然已經摸到了那道門檻......
......
......
抱首環形不滅意,坤天華蓋灌引一氣入皇庭,七樞心劍無定轉......
心中默念「天地練氣決」口訣,內視人身天地的那一縷意識順着氣府百脈遊走周天。
空靈心神,放鬆軀殼,楚然順着冥冥所感一路向前,不斷接近那一縷不斷呼喚自己的縹緲靈光。
在楚然的感知之中,那一縷靈光異動不同於血氣內息的沸騰躁動,而是給人一種難以捉摸、倏忽不定的縹緲之感。
「這便是......所謂『靈感』。」
福靈心至,意念通玄。
楚然的意識念頭倏忽間跨越漫長距離,空降在那一縷靈光異動之上。
念頭觸及靈光,意識同步感知。
新世界的大門轟然洞開,人身天地之中再起波瀾,如潮靈力倒灌四肢百骸,于丹田處開闢一方氣海旋渦。
自此刻起,楚然成功邁入靈感境界,正式踏足修仙大道。
「呼......」
幽幽吐出一口濁氣,楚然重新睜開雙眼,抬手抹去眼底殘存的溢散靈光。
一旁的黃采驚疑不定的望向身邊少年,瞧見楚然從那冥想入定中醒來之後,這才開口輕聲道:「恭喜楚公子。」
身旁這位小小年紀就躋身三境的氣血武夫,竟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完成靈感覺醒,這又如何讓黃采能夠心平氣和的下來?
剛剛突破靈感境界的楚然尚且需要一段時間鞏固心神、適應靈力,眾人便不在此繼續逗留,離開黑水街後直接返回位於城北的秋水坊。
回到鏡花別院之內,黃采與三人告辭後便匆匆離去。
「姜紫姐姐,少爺他這是怎麼了?」
望向門窗緊閉的屋子,糜小小有些擔心的問道。
「你家少爺也快要成為山上神仙了。」
姜紫眉眼彎彎,笑着回答說道。
......
......
離開鏡花別院,黃采向着秋水坊深處的一座院落走去。
待到臨近小院,院門便提前開啟,內里走出一名身着藍紗長裙的豐滿女子,提起裙擺衝着黃采欠身行禮。
「坊主大人。」
衝着心腹擺了擺手,黃采快步走入小院之中,開口詢問緊跟上來的紗裙女子道:「我不在的時候,城主府與開運商會可曾有什麼動作?」
「與尋常沒什麼差別,倒是黑水拍賣行的莫大師派人送信,說是要您親自過目。」
藍裙女子畢恭畢敬的遞上一張便條,可黃采卻是看都懶得看上一眼。
「無非就是關於那道佛子玉牌的消息。」
「坊主大人神機妙算。」藍裙女子收起信紙,跟在黃采身後進入院中那座閣樓之中。「莫大師在信中還說,若想要拿下那塊玉牌,怕是需要三位掌柜提前籌措資金。」
「連那位楚小公子都是我親自送進黑水拍賣行的,我還能不清楚他身上帶着那塊佛子玉牌?至於錢嘛,不籌也罷。」
登上閣樓二層,黃采落座在那方堆滿典籍檔案的桌案後方,嘆了口氣說道。
「坊主的意思是,我們不參與這次的玉牌競價?」藍裙女子跪坐候在一旁,有些驚訝的問道。
「若是這次的拍賣會只有咱們三家入場,我倒可以陪城主大人與那位大管事裝裝樣子。只不過有那些京城來的款爺在,那塊佛子玉牌的歸屬本身就有了懸念。」
「早先您為何不與那少年直說,提前將那牌子買下?」藍裙女子疑惑不解的問道。
「我要那東西幹嘛。」黃采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那可是大和尚開過光的東西,若是摸得久了,鬼知道會不會生出剃度出家的念頭。」
「倒也不至於吧......」藍裙女子撇了撇嘴,顯然不大相信那方玉牌能有如此威力。
「佛家大和尚們的『感化』最是不講道理,你這丫頭難道沒聽說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典故麼?」
抬手戳着藍裙女子的額頭,黃采教訓她說道。
「哎呦,奴婢知道錯了......坊主,有信鴿!」
揉着通紅額頭,藍裙女子起身走到窗邊,從一隻青羽信鴿腿上取下封蠟竹管。
碾碎封蠟取出信紙,藍裙女子將其呈遞給黃采。
「開運商會那邊又出問題了。」
將手中密信丟給藍裙女子,黃采的臉上掛起玩味笑容。
「也不知究竟是什麼人盯上了開運商會,這應該是這個月裏第七次商隊出事了吧......」
瞧着信紙上的內容,藍裙女子不由咂舌感嘆。
「其實我倒是更加好奇,那位大管事暗地裏運送的究竟是什麼東西。」微眯起眼睛,黃衣少女望着那隻振翅高飛的青羽信鴿輕聲說道。
「那您直接去問大管事不就好了。」替代黃采處理坊中事務的藍裙少女開口說道。
「與其跟那頭老狐狸打交道,我寧願陪着城主大人出城剿匪。」黃菜冷哼一聲,顯然是對那位開運商會的大管事十分不滿。
「那您也不能將對接商會的所有事情都推到奴婢頭上吧......」藍裙女子抗議着自家坊主甩手掌柜一般的行徑,抱怨聲卻從黃采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沒有半句落在少女心頭。
「對了鶯兒,晚些時候記得送些『青玉露』到鏡花別院。」
黃采打斷藍裙女子的碎碎念開口說道。
「好。」鶯兒點頭應下,卻又在心底暗暗腹誹。
自家坊主又是親自作陪,又是白送靈露,難不成真如其他姐妹所言,是看上了那位俊朗小公子?
......
......
「阿嚏阿嚏!」
自靜坐感悟之中醒轉過來,楚然沒由來的連打兩個噴嚏,而後才揉着鼻子推開房門向外走去。
「少爺,聽說你要飛升成神仙了!」
少女清脆的嗓音響在耳畔,但見糜小小快步跑來,圍着楚然轉圈喊道。
「什麼神仙,還差的遠呢。」
楚然哭笑不得的按住小丫頭的肩膀,轉頭望向緩步走來的另一道倩影。
「恭喜。」
姜紫對着楚然輕輕頷首,面上神情說不上高興,卻也不再似先前那般清冷。
「僥倖而已。」
少年撓了撓頭嘿嘿笑道。
倒不是他自謙,這只是單純的實話實說而已。畢竟就連楚然自己都不知道那一縷靈光異動為何忽然出現在自己的感知當中。
「是不是僥倖我不知道,但應該與小紅脫不了干係。」
姜紫美眸流轉,目光落在了小小的手腕之上。
「哎呀,小紅這是怎麼了?」
聽了姜紫的話,糜小小這才注意到腕上火蛇周身遍佈裂紋,赤練蛇身的顏色也要比先前黯淡許多。
任憑糜小小如何呼喊,赤火小蛇依舊銜尾沉眠,沒有半點甦醒的跡象。
「許是小紅動用氣運道行來幫助你家少爺破境靈感了呢。」
伸手摸了摸糜小小的腦袋,姜紫出言安慰焦急萬分的小丫頭道。
「那小紅還能醒過來麼?」
聽見姜紫姐姐的話語,糜小小連忙抬頭追問。
「那是自然。」姜紫揉着小傢伙的臉蛋,十分肯定的說道。
「小紅還能助人修行?」
一旁的楚然也有些錯愕,畢竟在他的印象里,這尊殘運神明向來都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桀驁態度。
「別人或許不可,唯有楚郎才行。」
姜紫轉頭看向楚然,腦海之中卻是再度回憶起當初在秋葉林內,少年吞噬煉化浩然氣的那一幕震撼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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